满江红•乙未岁杪感怀
宋彩霞
斗室千金,京城里、租房没辙。才让我、两回移宅,晓星残月。满袖风云人有梦,盈襟汗水头飞雪。问此情,能得几人知,休言说。
编佳什,裁工拙。亲君子,涵凉热。想一年好处,砌横堆撇。昨夜星辰曾浩瀚,今朝日月真高洁。把冰心、伴着岁寒情,开新页。
看过宋彩霞诗词的人都有个明显的体会,彩霞的诗词有真情实感,亲切平实,多用口语入诗入词,不加矫饰造作,不故作多情,招摇婉媚。而且,彩霞其人也是口语入诗今语入诗的支持者和践行者,在眼下诗坛的主体环境中,真正身体力行地亲身实践这一主张,还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
口语入诗并不如人们想象的那样简单,我们常说其智可及其愚不可及,口语入诗的关键首先是要“诗”,怎样用日常口语今人语言写出有诗味有诗情有韵调有风致的诗来,还要平实简单至诚至朴,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简单的道理在于深刻,平实的意境全在内涵,要做到口语入诗,必要有真的诗情真的体验,有深刻的思想内涵和丰富的人生阅历作支撑,才能把口语今语用的有风韵有情致,才能称得上诗或词。
彩霞女士这首《满江红》,开篇就沿用现实口语,“斗室千金,京城里、租房没辙。”用质朴亲切、还透着几分无奈的口气,道尽了“京城房贵白居不易”的苦衷,有过北漂经历的人都知道,奔波租房的辛苦和心酸,不是一般的房价高涨所能一言以蔽之的,这种经历与土生土长在京城里的人,面对天价房生发的感叹是不完全一样的,那种飘零无助的酸楚,不只是“斗室千金”这样的简单,彩霞用“没辙”来抒发这种细致微妙一言难尽的感受,很有探究的余味。
除了辛苦奔波,除了漂泊无助,还有她面对困境的态度和立场,“没辙”带着一点俏皮,带着一丝嘲弄,活生生地展示了彩霞的乐观开阔的精神面貌,她对于发生在个人身上的不快和不爽,似乎并不十分在意。
“斗室千金,京城里”情调压抑低沉,一句“租房没辙”把这种压抑感用自嘲的方式发放出来,有举重若轻的效果,使得一句之间两度起伏,把激越的情调,转入到平和生动的气氛中。
“才让我”以下,叙述“没辙”的苦衷,停在“晓星残月”上,它的实处在于从早到晚的奔波,虚境则借助兴的笔法,把无奈“没辙”的苦衷进一步放大。
接下来是全词激昂的抒情,由没辙的苦衷压抑的心情,直接关联到自己面对困境依然难舍不弃的原因,“满袖风云人有梦”是坚持的理由,“盈襟汗水头飞雪”是不懈的努力,有虚有实,“满袖风云”蕴含着梦的激情,“盈襟汗水”饱蘸着“作”的辛苦,“人有梦”的不甘和向往,是激越的精神,“头飞雪”的艰苦和消耗,是深重的叹息,这一联构成了全词的高潮。
结句借助满江红独有的节奏,发出了深沉的感慨,“问此情,能得几人知,休言说”,依然是口语化的直白和质朴,却道出了“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的无限深意。
然后,下阕开始,翻过这略带苦涩的一页,开始调动新的激情,回顾自己的工作,从这些点滴往事中找寻温暖亲切的记忆,“编佳什,裁工拙”直言这一工作的辛苦,而“亲君子,涵凉热”,透过作品近距离地感受作者的酸甜苦辣,则是编辑工作的独特享受、最大快乐。
这里“凉热”一词极为中肯,涵义无限,又亲切自然,让人感受到编辑工作者对文稿作者的深切认同和体贴。这也许是编辑工作的最高境界吧!
所以,下阕开头便给自己的工作给予了最高的期许和评价,为下面权衡得失的“精明计较”埋下了伏笔,“想一年好处”更是不能再平常的口语,用在此际,是承接“凉热”的气氛,继续叠加亲切感,而“砌横堆撇”在直道编辑具体工作之外,还暗含着以此为方便法门大写自己的“人”字的那种自豪,彩霞在另一首致夫君的诗中有“能在千途犹慎独,便无一字欠清真”的表白,正是这“砌横堆撇”的最好诠释,“晓星残月”的辛苦,“砌横堆撇”的慎重,都在“清真”二字,一贯质朴平实的语言,道尽了“清真”的自我期许和身体力行的实践。
接下来,回放上阕中“晓星残月”带来的一些伤感和凄凉的感受,赋予新意,在“昨夜星辰曾浩瀚,今朝日月真高洁”的升华中,抿去了“京城房贵”的那一丝不快,整个下阕就在这样渐渐升腾的激情中走向结尾。
“把冰心”依旧照应“清真”的特色,“伴着岁寒情”更是以往的、此后的,所有不尽如人意的怅惘和压抑,独自扛在肩上,放在心头,带着所有的激情努力和所有的不完美不尽如人意,开启新的一页!
没有了年轻的火爆,也没有了青春的狂热,在头已飞霜的季节,还有着缤纷的梦想,凭着勤勉的努力,不断地开启新的征程,确立新的目标,对自己的不完美不尽如人意,保持着豁达开放的乐观精神,时刻准备着积蓄着生命的热力,向着心中梦想的方向,一步一步地努力接近。
这就是宋彩霞女士的“诗词世界”吧,低调平实,不事张扬,紧紧握住梦想,不回避艰苦的努力,在困境中也不会轻言放弃。
很喜欢这样阳光向上的尾声,低调平实的风格,亲切随和的态度,不假雕饰的清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