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说诗(九)
郑板桥写了“难得糊涂”,于是当代很多人也跟风写,还制成匾挂在家里。人家是个明白人,所以糊涂难得;当代很多人都没活明白,尽干些争名夺利的蠢事,还写什么“难得糊涂”,你应该写的是“难得明白”。
写诗要形象思维,要用意象说话,当代许多诗词写得合辙押韵却缺乏形象思维。孔子讲道理还常常请意象——这个“形象大使”来说话。从这个意义上讲,孔子是个懂诗的人,是个诗性的人,是个诗人。
一首诗被一百人读一遍,这一百人未必都是你的粉丝。一首诗被一个人读三遍,这一个人才有可能是你的粉丝。有几千个读者读一遍尚且不易,有几千个读你三遍的粉丝更是谈何容易!
我们写诗,也不要写得太质实和太复杂,而要给人留有充分想象的馀地和空间,有时这样写很简单,但正是这样才好玩。见山具体写山,见水具体写水,就不好玩了。钱钟书说:“诗歌的美学,是写心赋物,不应一味写实刻画,而应如筛盛水、网罗风一样既实又虚,诗要富有意境,微茫而不落空诠,活泼空灵,能感知而不能捉搦。”说的也是这个意思。
袁枚 《随园诗话》说:“余作诗,雅不喜叠韵,和韵,及用古人韵。” 我也不太主张步韵,这太受拘束,特别是有些韵的字组词较难。首先是要把诗写好,而不必在意押韵字字亦步亦趋。又要考虑组词,又要考虑立意,就象小房间里打拳,很觉窘迫,不如到大些房间里去放开些手脚把一套组合拳打得舒展些漂亮些,岂不更好?
学古人在神似不在形似。有些自命为艺术家的人,披着长发,贪杯好色,狂放不羁,整些肮脏的笔墨到处蹭吃蹭喝。这就像是你学济公,拖着破鞋,摇着破扇,浑身虱子,满口胡话,不修边幅,邋里邋遢,烂醉如泥。济公真人不露相的一套全学会了,但是济公助人为乐的心肠,变幻莫测的神通,你一样也不会。济公是个活佛,你就只是个活宝或者活见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