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情若是久长时
李利忠
千百年来，在歌咏牛郎织女爱情故事的诸多篇章中，首屈一指的当推秦观的这首《鹊桥仙》：“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此词之所以脍炙人口传诵不衰，追究一番，不外在其立意之新。
一般以七夕为题材的作品，大多表现的是牛郎织女聚少离多、天各一方的苦难遭遇，以及他们相思不得相聚之哀怨。但秦观一脱前人窠臼，自出机杼。“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一反众说，认为牛郎织女一年一度珍贵而短暂的团圆，胜过人间无数次情不由衷、身不由己的碰面聚首。这是寄慨于人间的情义不及天上的真挚，有感于尘世的人情物理朝夕瞬变，不及天上的纯朴久长。而且秦观认定，“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爱情的真谛，并不在朝暮厮守，只要两心相印，真爱是不会因时光的流逝、空间的阻隔而消亡的。这画龙点睛的两句，融抒情与议论于一炉，乃讴歌爱情坚贞、永恒之千古绝唱，读来荡气回肠，感人肺腑。
词中纤云弄巧，说的是天上纤秀多姿的云彩，一如织女巧手织就的优美锦缎。相传织女工于纺织，所以古时妇女在七夕要穿针引线，并于庭院陈设瓜果乞求智巧，叫做乞巧。“飞星传恨”，偶尔一颗流星划过，似在无垠的时空传递深沉的离恨。牛郎织女经过又一年的相思煎熬，即将渡过迢迢银河相拥相会了。“柔情似水，佳期如梦”，道出了牛郎织女久别后的缠绵之情，以及良宵如梦，倏忽而逝无从把握之怅惘。“忍顾鹊桥归路”，则说的是团聚后又要分别，不忍从鹊桥上回去。相传牛郎织女在七夕相会时，有无数喜鹊替他们架成一道长桥，让他们渡过天河。忍顾，即不忍顾之意。
说起来我也曾写过数首有关七夕的诗，如《乙未七夕雷雨大作》：“大雨倾盆自有情，市嚣洗尽耳根清。中天雷电交驰急，描画双星恩爱声。”还写过《八夕》：“牵牛织女渡河回，真爱千年总不灰。有巧昨宵人乞尽，今宵许我乞痴来。”但自觉下面这首《七夕》立意还算差强人意，稍有点儿别出心裁：“盈盈银汉痛生离，不敢随波逐浪驰。做到神仙犹有畏，非关乞巧是吾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