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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啊,纽约 | 二湘的六维空间

2016-12-13 二湘 二湘的六维空间


 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纽约, 纽约是西方繁华盛世的代名词。于我,纽约是一个渺茫而遥远的梦。好几年前面试现在供职的这家Fortune 50 的大公司时,我很认真地对面试我的经理说, 我的两个梦想就是去看看纽约和加入这家公司。 还记得那个和蔼的女经理微笑地对我说,“年轻人, 有梦想是个好事。” 去年的秋天, 因为出差的缘故, 有了一次去纽约的机会。我想到纽约梦是乘着第二个公司梦的翅膀,心里不禁莞而一笑。

 

开会的地方是在纽约上州,公司的总部,离纽约城一个小时的车程。 当飞机缓缓地滑在纽约上州秋日澄蓝的天空里, 隔着云端看到的是大片大片的金黄,橙红,墨绿,在暖暖的秋阳里一层层渲染开来。 满山满眼的似锦繁华, 偶尔穿插着一两个湖泊,晶莹且闪着亮,有如那点睛之笔,透着灵气。我心想, 这倒是赏秋的绝佳去处呢。

 

开完会, 搭一个同事的车进城。 正是入夜的时候,华灯初上。车沿着哈德逊河开, 对岸是万家灯火, 连成一片,那是新州。 灯光映在水里, 河水便黑漆漆地泛着亮。 然而河水却是那样静谧地流淌着,彷佛全然不觉两岸的车水马龙和灯红酒绿。 车越开越慢,两边的楼房越来越高,街道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多。 熙熙攘攘的行人漠然地穿行在车流之中。 每个人都行色匆匆, 仿佛清楚自己的去处。

 

住的旅馆就在时代广场旁边,透过纱窗,看着脚下的霓虹灯,广告牌,街头的艺术家,和不远处的百老汇,心里有几分兴奋。是的, 这就是纽约了。收拾停当,和几个同事一起出去走一走。有一位在纽约住过一阵, 执意要带我们去坐轮渡,说是可以看到自由女神像。 轮渡的车站刚装修过,宽敞明亮,客轮却破旧得很,坐的人都是白天在纽约城上班,晚上回新州,鲜有游客,我却莫名其妙地想到五月花号。 客轮经过女神像时,许多人都到甲板上看女神像,跟朝圣似的。 自由女神在秋天的暗夜里散着几分寒光,幸而头上皇冠一圈亮得很,添了几分暖意。

 

我在纽约的夜色里入睡,偶尔是刺耳的警笛声,但是我睡得很香。

 

第二天早早地就起来了,赶到中国城去坐一日游--是早订好的。 也知道这样的一日游是浮光掠影,到此一游, 但是这又有什么不好, 固然无法了解这个城市的精髓, 走马观花也是一种经历。 我到得早,中国城冷清且肮脏, 饭店商家都没开门,所有的圈闸门上都划得乱七八糟。 有一些饭馆在下货, 一筐筐青色的白菜,或是紫色的茄子。 忙碌的搬运工机械地干着活,有几分茫然, 但是还不忘打量一眼我这个路人。 我觉出了自己与周围的不谐和,心里有几分不安。 幸而旅游车很快就到了, 是辆能坐十几个人的小面包车。 司机兼导游是个年青人,不过十七八岁,能说会道,一开口就是 “小弟我”。他地熟,见针插缝总能找着好车位。华尔街, 纽约证券交易所, 洛克菲勒中心,中央公园,第五大道,一个个耳熟能祥的名字被我们飞快地走过。

 

我喜欢坐游船那一段,看着城市的轮廓倒映在碧蓝的河水里,觉得这个城市都变得清新了。 有一阵, 游船乘风破浪,象是要冲进这个城市里。 然而却不过是打个转, 又愈行愈远。

 

世贸大厦遗址旁边的Burger King里,缓缓地播送着亡者的名字,我便想起了同事说起的一件真人真事。 他的一个朋友原是在世贸大厦上班, 挣很多很多的银子。后来厌倦了这种生活, 搬到另一个城市, 钱赚得少了很多。 没多久就是 911, 他倒幸免一难。 另一个截然不同的故事是从网上看的。 某某人公司裁员, 因为他能干,裁得只剩下他。 哪料到911来了, 他在世贸上班, 未能幸免,而那些被裁的人倒是保全了性命。福羲祸羲,心里由不得长叹一声。

 

因为世贸大厦的倒掉, 帝国大厦就成了热点。排了近两个小时的队才到了顶上。我试图找到“西雅图不眠之夜”最后男女主角相会的场景, 然而耳边此起彼伏的是按快门声和喧哗的声音。 我隔着铁栅栏看到的是一座座高楼和一个个甲壳虫般的小车。风很大,我打了个冷战。 高处不胜寒。人生大概也是如此, 走得越高,人越孤独。

 

最后一站是联和国总部。我在那两座雕塑前停留许久, 一座是破碎的地球,一座是被拧成麻花的手枪。 我想良好的愿望只能是愿望罢了,所留给世人的也只是一些精美的作品,而这个世界一刻也没有停止杀戮与战争。

 

车子回到中国城已经入黑。中国城灯火通明, 每一家商店都琳琅满目,每一家饭馆都坐得满满当当,热闹极了,跟早上的中国城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好比一个半老徐娘, 化了浓装, 涂上了厚厚的胭脂, 扮出了青春少女的活力。

 

我到中国城的一家饭馆和同学聚会。毕业也有些年头了, 可是她们一个个还是昨日那般漂亮时髦, 鲜活动人。 我暗叹,这个城市真是奇妙, 彷佛给每个女孩子都涂上了一层保鲜膜。

 

第二天我去逛纽约中城,是坐地铁去的。 纽约的地铁破旧且拥挤,象是一个历经沧桑的老人, 不负重荷。 周围的人小声交谈,用我听不懂的语言,可以肯定的是那既不是英语,也不是西班牙语。 是的,这才是纽约, 别的城市的地铁也许比这先进,但却难得感受这么多元的文化。

 

我在著名的美西百货店下了车。美西很大,占了好几个街区。我目不暇接地看着, 象是那个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 周围是打扮得精致的女人和有耐心陪着女人逛街的男人。 这真是个不一样的城市,我想。然而热闹是他们的, 我什么也没有。

 

我是下午的飞机。离开的时候, 天下着小雨, 心里便生出了一丝流连。 我凝神看着云端下那个灰蒙蒙,拥挤不堪, 钢筋水泥而又独一无二的纽约城。 啊, 纽约! 我关上机舱窗户轻悄悄地告别这个城市,正如我轻悄悄地走过这个城市。 我想, 我只是这个城市的过客而已,万千个匆匆走过的纽约客中的一个

来自二湘:

这是我10年前的文字。10年前的秋天,我去了一趟纽约,匆匆停留,浮光掠影,心里有的只是一种过客的心情。走的那天下起了雨,纽约在我的印象里就成了阴雨里的信札,盛世满溢的繁华里渲染了几分颓废和阴郁。10年后,我写长篇《狂流》,第20章的名字和这篇散文同名,“啊,纽约”--“她从飞机上看这个陌生的大都市,湿蒙蒙的,带着暗色调,像是结满了忧愁。” 原来记忆可以如此顽固,隔着10年的时光,纽约青灰色的天空还在下着纷纷扬扬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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