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流》原型故事
我们在这个故事里一起回忆,一起希冀,一起想望,一起再回首那个年轻的自己,一起找寻那个慢慢长大的自己和那些最真实动人的时光。
题图摄影:陈联松
不少读者朋友问《狂流》有原型吗?是你自己吗?
的确有原型。而且往往一个人物有不止一个原型,就是把几个人的故事掺在一起写。
怡敏的原型是一个我一直崇拜并追随的北京姑娘。她非常幽默诙谐,非常有个性,特别能折腾,在欧洲,美洲,亚洲各个大洲之间折腾,流串。最后,她终于折腾出了一个孩子,开始做单亲母亲---就是这样,她怀上了“范健”的孩子,她把孩子生了下来,但是她不愿意结婚。你可以说她是个拧巴的人。我从当年msn到微博,微信一直忠实地追随着她。 终于在2014年,我和她在首都机场的一家哈根达斯的冰激凌店见了面。她比我想象的还要削瘦,气质也更为安静。她比怡敏更灰色,也更坚强。我们聊得不错,以致我差点误了回美的航班。怡敏和假胖子最后走到一起是因为我听到的一个物理系的师兄师姐的故事,两个人是同班同学,在年近半百时又走到了一起。具体的曲折我不知道,但是心里是深深地祝福。老同学到底是知根知底,有那么多共同的成长的记忆。我在小说里给了怡敏一个美好的结局,我想快了,怡敏的原型也快了。
怡敏图片素描,《狂流》读者群讨论挑选而得。
林晚是个颇具争议的人物,她也是有原型的。她的故事来自一个我不太熟悉的朋友。我们是校友,在某个场合说过一二句话,仅此而已。她的故事是另一个朋友说给我听的。我后来在一个中餐馆见到她,她带着她的女儿,和她的一个朋友在交谈,那个朋友的女儿刚上哈佛。她一直看着自己身边的女儿,三四岁吧,她的神情特别沉静。不知道为什么我记住了那一幕,我总在想,孩子大了,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会如何。后来我就写了《我的名字叫玉溪》,《我的名字叫玉泉》,一直延展到《狂流》。原来,这么多年,那个故事一直在我心里。
而林晚的气质原型是我大学一位同级不同系的姑娘。她有一双大大的眼睛,非常安静,她身上有一种特别的忧郁的气质。我们在一个楼住了四年,她就住在我隔壁宿舍,可是我们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很多年后,我们居然在奥斯汀碰到。她主动跟我打招呼,这让我非常吃惊,想来我们虽然不曾说话,彼此都是认识的。我后来离开了奥斯汀,就和她再无联系。后来到了微信时代,我问起她同系的一个同学她的去向,她也不知道。她和老同学都没有什么联系。“她是个散淡的人,从小母亲就去世了。”那个同学这么说。 我好像突然明白她身上为何总有那么一种淡淡的忧伤。
林晚图片素描,《狂流》读者群讨论挑选而得。
而海婷,一开始写她是作为一种纪念,并没有性格和气质的原型。但是,她就像我遇见过的每一个从农村出来的孩子一样,踏实坚韧,有如山谷里的野百合,朴实芬芳,发出淡淡的但是持久的清香。其实后来还想写一些海婷人到中年的感情纠葛,但是觉得其实大多数的我们,人到中年就是平淡如水,并没有太多的情感故事,所以,最后也没有写了。现在想想,其实该多写写的,写写中年危机,写写中年的苦闷和迷惘。只能留到下一部写了。
海婷图片素描,《狂流》读者群讨论挑选而得。
说说鸿飞的气质原型吧。是大二的时候吧,我在一教上大课。他站在教室的一颗银杏树下抽烟,非常的安静,秋天的阳光照在他身上,无限温柔。那样的画面就成了彩色胶片,再也无法褪色。他比我高几个年纪。我一直远远地看着他,希望在校园里遇见他。但是,也就是如此了。有一次,他骑着自行车和一大群人从我身边穿过,他戴着眼睛,脸上笑意盈盈,他一只手扶着自行车,一只手里还有一支烟,很酷的样子。可是,我除了他的名字,什么也不知道。后来,他的身边就有了一个美丽的姑娘。和他很般配的姑娘。再后来,他快毕业了,我在路上碰见他。他一个人,我突然就有了勇气和他说了一句话,问他借一本《高等数学》。他借给了我,非常巧,里面有他的一张相片,大概是他不小心夹在那的。我后来把书还给了他,把相片留了下来,不知道他有没有察觉,大概是没有吧。就是这样了。后来的后来,我偶然地会想起他,或者说想起那个秋天的画面。等我写这个小说的时候,那棵秋天的银杏树就执着地冒了出来,长成了一棵记忆的树。大二的那一段日子里,我不知道从哪念到了苏东坡那首 “人生到处知何似,恰似飞鸿踏雪泥。于是小说的男主角就有了鸿飞这个名字。我有些歉意,因为周鸿飞这个角色并不讨喜,喜欢他的人不多,而其实他包含了我最纯真的记忆。
《狂流》里不断出现的一个小物件是月季。而月季的花语是等待。不管是怡敏执意等待真爱的到来,还是林晚一直苦苦等待真爱来到身边,还是海婷等待幸福安定的小日子,人生就是不停地等待,等什么呢,等待戈多,等待明天,没有人知道。我曾为这个长篇专门写过一首小诗:《等待》:
等风起的时候
时间的暗流
蜿蜒在太平洋的深壑
雪莲花的芬芳
掠过千年前的赤壁
我听见上个世纪的麦浪
一点点碾过
久远的那一根刺
思念和忘情水
无声的穿行在时间的空隙
南飞的鸿雁啊
辗转在暗夜里叹息
手心滑过昔年的长夜漫漫
尘埃吹干了城市的废墟
等待,重重堆积在谷底
等待是最漫长的告别,还是最温情的告白?
在写这部小说的时候,我正在看徐则臣的《耶路撒冷》,我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句“我在为他们回忆和想象时,也是在为自己回忆和想象。他们是我,我是他们。”是的, 这是一个虚构的小说,但是不可避免的,她们的回忆里有我的回忆,她们的情感里也有我的情感。我对于她们三个人的成长背景都有一些亲身体验。怡敏,林晚,和海婷,她们的每一个里面都有我自己的影子。但是令我非常欣慰的是好多的读者朋友都从这部小说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看到了自己的故事和周围朋友的故事。我们在这个故事里一起回忆,一起希冀,一起想望,一起再回首那个年轻的自己,一起找寻那个慢慢长大的自己和那些最真实动人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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