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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实的生活是不能回首的

二湘 二湘的六维空间 2020-02-14



或许世界上有这样一类的灵魂,它只能孤独地前行,虽然它是如此地渴望被靠近。



那是个暖冬,天气暖和得让人气闷,全然没有冬天的气息。有一天下午,敏心情低落,在网上乱逛,忽然有一篇文章吸引住了她,《真实的生活》,是一个远在天边的她写的。敏深深的陷入她的文字,意尤未尽,又搜到了她的另一篇。敏觉到了一种深深的悲哀和孤独。敏不知道是自己已经进入了这样一种状态,还是她的文字带入的。那么多的沉重和灰霭,不是那种少年不识愁滋味的强说愁,是那种扎扎实实,实打实的疼。


上帝在那一年打了个盹,她生活的轨迹在那一年被完全改变了。曾经她是他眼里的 好姑娘。那时候,他和他的朋友们聊到爱情的时候,常常以充满激情地爱上一位女子为最高境界,他们称之为“奔腾的幸福”。他在给朋友的信里热情洋溢地说,他终于找到了她,世界上的另一个他。他要和她投入到“奔腾的幸福”中去。他在信的结尾说“请原谅幸福的我。” 然而许多年后的那一年他成了她最熟悉的陌生人。先是他得了一种古怪的病,他经常长久的坐在黑暗里,不睡觉,也没有一点动静。在他的病刚刚有了起色的时候,他决定和她离婚。她自然没有办法接受,终于也是病倒了,等她终于熬了过来的时候,他们还是在那一年离了婚。他们成了两条平行线,他也不是个无情的人,他只是要自救,他只好斩断了所有的触角,他和她都太敏感。

他是个没有爱就没法过下去的人,而真实的生活,爱就像是一根蜡烛,总是要烧完的,也许有些烧的快,有些烧的慢一些。没有一种爱,是可以没有休止的,不管它曾经是多么强烈,迷人,多么的与众不同。其实爱早晚都会殆尽,只是消失得慢的那一方总是受伤。有些人,没有爱,日子可以照样过,但是他不行,他是个真实的 人,他真实地对待自己。与他,她只是他的过程,而与她,他该是她的过程和终点。然而强大的是命运,命运安排她和他狭路相逢,又安排她和他擦肩而过。她和他曾经一起坐在101的路上,但是他中途下了车。他甚至都不愿意把背影留给她。

他要和自己的过去做一个了断,把她从他的记忆里完完全全删掉。他把她从他所有的文字和诗句中删去。 但是她还在原地,细细梳理每一份记忆,试图找到根子。她在想,爱是在什么时候溜走的呢,爱又是怎样一点一滴地流逝的呢?是什么开始,他们之间没有爱了呢? 是某个周六的晚上,她不愿陪他去赴一场酒局, 还是某个阳光灿烂的夏天,他独自去看了一场球赛,却没有喊上她。是某一次天下雨,她没有及时把衣服收起来,他责备她后二个人大大的吵了一架,还是他不愿意去找一份正经的活儿,两个人冷战了三天?

她也没有多么想怎么样,她是个骄傲的人, 有些东西,她宁可失去,也不强求。但是她是个执拗的人,她就呆在那,一点一点地梳理,一片一片的灰霭,一丝一丝的阳光都被她好好的收罗在一起,打成包,标上名字,再存放在记忆里。她努力回忆怎么会这样子,牵着的手为什么会散了,但是她没有一点头绪。她走不出来了。她整日的这样。 她不停地写,不停地梳理,因为只有这样她才好受一些。她写他们最初是怎么认识的,他给她的每一点感动,他说过的那些温暖的话,然后后来他们又是怎么分开的。敏和她大概是同一类人,敏难受的时候也不停的写,要从文字里找到一种出口。

敏真实的喜欢上了她的文字,那种痛到深处却要包扎着伤口让血慢慢回流的隐忍。她迷上了她的意识流手法,那种真实和虚无纠缠在一起的叙事方式,那平静得有如黎明前的黑暗的沉着。她的文字出奇的冷静,又夹杂着太多的灰霭,以致敏感到深深的悲哀,看得直想哭,但是敏却哭不出来,她好像没有要哭的理由。

敏和她隔着万水千山,但是她却忽然想去见见她,想和她说说话,想抱抱她。“桑之未落, 其叶沃若”,那是一种惜及同类的心疼。但是敏总归没有这份勇气,说什么呢,她都没有办法解释她从哪里来。她其实只想跟她说一句,真实的生活是不能回首的, 往前走吧,哪怕前面的路是一样的拧巴,总是要给自己一个机会吧。人生的际遇千百种,不要再苛求自己,放过自己,海阔天空。虽然说这些话的时候,敏也没有底气,毕竟她自己也是个糊涂的人,但是无论如何,真实的生活应该是彩色的,不是黑白的,真实的生活该有太多的嘈杂,而不是默片。

敏又想,自己大约是太天真了,也许她早就往前走了。也许自己是永远无法懂得她的,她和她到底是不一样的人。虽然这一刻敏是如此被她的文字打动。她一个人对自己细细的述说这些往事,但是敏凑巧静静的站在窗外,她听到了她的疼,看到了她的伤。敏这么想着,突然看到后院的篱笆后面站着一头小鹿,有一刻,它抬起头,朝她的方向看过来,敏看见了它一双温润如水的眼睛。然后它马上地收回了它的目光,迅速地跑到林子里去了。敏看着它矫捷的身影,心里头一颤,或许世界上有这样一类的灵魂,它只能孤独地前行,虽然它是如此地渴望被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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