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子：美国东北部疫情日记（20）新冠时期的体育

Original 空间作者二湘的六维空间 2020-0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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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子专栏

作者旧照体育是联络美国社会最基本的有机纽带之一，新冠出现，迫使这条纽带重新编织。菊子美东北疫情系列：疫情河东河西美国开始建方舱缝口罩留守校园的小留守护我们的守护人小米加步枪民以食为天危机中的邻居长歌当哭灵丹妙药宁静的战壕拯救生命复活节祈愿狼烟四起临危受命应运而生看图表何以解忧各行其是菊子东北部疫情日记持续更新中。

美国东北部抗疫日记（19）

新冠时期的体育

文/菊子

1. 讲座集锦

说体育之前，我先标注一下这几天听的讲座的主要内容。可以看出，美国的学术界、科学界和决策层都在关注中国，希望和中国的同行们合作，借鉴他们的第一手经验。

第一次是4月22日中午十二点到一点半，耶鲁的“科幻小说与全球媒体”Zoom会议，参会中文科幻作家有韩松、陈楸帆和夏笳。

第二次是4月22日哈佛肯尼迪政府学院教授、首任院长格雷厄姆·艾里森（Graham Allison），在美中关系全国委员会主持的讲座上的发言《在抗新冠病毒的战役中，中国是敌人吗？》。格雷厄姆·艾里森和克里斯托弗·李（Christopher Li）3月份在《国家利益》上发表了一篇论文：“病毒不带护照，没有意识形态，没有边界，”艾里森认为，尽管中美之间存在巨大差异，但在与冠状病毒的斗争中，仍然存在着潜在的合作领域，包括数据收集和共享，诊断和公共卫生措施以及生物医学研究等等。

第三次讲座，就是这样的合作。4月25日，我又听了美国科学院关于COVID-19的一次特别会议。会议由隶属于美国科学院的美国国家医学院院长、华裔医生曹文凯（Victor Dzau）主持，参加的有几个重磅人物，国家过敏和传染病研究所所长安东尼·福奇（Anthony S. Fauci），CNN首席医学记者桑杰·古普塔（Sanjay Gupta），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总干事高福，和宾夕法尼亚大学佩雷尔曼医学院微生物学教授苏珊·韦斯（Susan R. Weiss）等等。

福奇辛苦，急急忙忙来了，急急忙忙发言，又急急忙忙走了，川普那边的新闻发布会等着他呢。

图一. 美国国家过敏和传染病研究所所长安东尼·福奇（Anthony S. Fauci）

高福的发言很不错，这是他讲的主要内容：

图二. 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总干事高福

2. 体育赛季

又是周末了。平常的周末便是体育旺季，各家都忙着几项赛事。体育，是新英格兰人乃至全美国人生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体育行业也是体育大国美国经济中的重要组成部分。新冠的出现，从根本上改变了普通人的体育生活，影响了体育赛事，重启了体育在经济生活中的运作方式。

新英格兰全年就是一个四季循环的长长赛季，只有这次的COVID-19，才让它骤然停止。新英格兰四季分明，春夏秋冬各有不同的景色，也各有不同的体育活动。普通家庭，无论男女，从小就开始玩体育，一开始是各种球队运动悉数参加，玩着玩着，大浪淘沙，有的转为严肃，有的转为打酱油直至退出。

孩子还不会走路，就有金宝贝（Gymboree），婴儿游泳、母婴体操，我那几年成天困得昏天黑地，白天夜晚都连成一片，自然躲开了。但体育还是无处不在。到商店里一看，一大片全是女孩的衣服玩具，剩下一个小小的角落，颜色陡然暗下去，便是给男孩子留下的一个小角落。小角落屈指可数的衣服，大部分是小号的各类球队队服，玩具也是，除了汽车就是各种球类、棋盘比赛。

到了三四岁，虽然还没有开始竞赛，但孩子的生日派对都选在体育场馆附带的生日派对室，桌子上铺的桌布、蛋糕都是各种球类，派对后给孩子们发的礼品包也是各种塑料球类和作成球状的巧克力，孩子们耳濡目染，不管先天的体育细胞有多少，后天的熏陶是早早开始了。

等到孩子正式上了幼儿园，就更是躲不开了，从英式足球（soccer）开始，慢慢延申到其他体育种类，算起来，我们家两个男孩大概玩了十几种体育。一到周末就要心里有数：哪个孩子有哪场练习，有哪场比赛，是在本镇还是要去别的镇，是不是轮到我们家给球队带零食。

球队的教练其实也都是家长，我们工作偏忙，体育才能偏低，就积极负责后勤，也就是在赛季张罗给球队准备零食、饮料，赛季结束时收钱给教练买纪念品。我们在美国是移民，在这个镇子里是外来户，除了通过学校认识孩子同学的家长，就是在球场边上，认识了镇里别的邻居。

成人也是如此，很多人热衷一门或多门运动。昨天，我有个华裔同事辞职换工作。疫情时代换工作，也成了一道新风景——惯常的散伙饭吃不成，我们在Zoom上给他开会送行。他道别时说得很动情，一一历数和我们一起度过的好时光。听着听着我乐了，他说的，全是和大伙儿一起玩体育的时候：散步、跑步、去健身房，打网球，踢足球，打篮球，团队建设的时候，我们也都是聚餐之后，去打保龄球或者玩密室逃生。

我也算是爱好运动人士，正常时候，每天走、跑、跳舞，一般能够凑够一万步，还一直跟着不同的老师跳尊巴舞。先生是乒乓球迷，地下室里有他自己买的一套乒乓球桌，可以自动发球，他独自能闷头练好个小时。每个星期去俱乐部和他的球友们对阵一到两次，那是他最快乐的时光。

图四. 尊巴舞教学，来自CD截屏

图五. 地下室的带发球机的乒乓球台。菊子摄

新冠一来，这一切都嘎然而止。大家都不去公司了，公司的健身房不知何日才能再次开放；学校改上网课了，学校和课外俱乐部的所有体育训练和比赛自然也都停止了。我的尊巴课上不成了，好在有位朋友送我一套尊巴DVD，跟着跳，不要让自己长成大胖子，据统计，胖子得新冠更为凶险。

体育是联络美国社会最基本的有机纽带之一，新冠出现，迫使这条纽带重新编织。

3. 新冠时代的球迷

哪怕你不住在新英格兰，哪怕你从来不看球，最近你也可能看见过这一条新闻：4月2日，新英格兰爱国者队（New England Patriots）的飞机，从中国经纽约飞回波士顿，飞机上装载的是波士顿医护人员急缺的一百万只口罩和其他防护用品。飞机在纽约停顿了一下，因为爱国者队老板罗伯特·卡夫是哥伦比亚大学校友，其时纽约疫情比波士顿更为严重，他把那些珍贵的口罩匀出三十万只，捐给他的母校。

图六. 新英格兰爱国者队的飞机运送抗疫物资。图片来源于网络。

生活在波士顿的人，都知道这里的几支著名球队，也知道，爱国者队这么多年独霸橄榄球界，二十多年间赢了六次冠军，在很大程度上，离不开卡夫家族的慧眼和支持。

《波士顿环球报》4月17日的一篇报道，具体谈到了冠状病毒对体育的影响。

几个星期以前，没有球迷的运动完全是不可想象的。全球性疫情爆发后，成千上万的人拥挤在体育场或竞技场看球赛，意味着巨大的公共健康风险。体育赛事中典型的人群行为——大吼、欢呼、唱歌，都会传播病毒。目前，我们不知道体育场地何时会重新向球迷开放，不知道各个联盟何时或如何重新开始联赛，也不知道今年夏天或整个2020年还会不会有任何有观众在场观看的赛事。就算这些赛事重新归来，它们的方式也会有彻底的变化。

各大体育联盟都意识到，他们无权决定何时以及如何重新开放，这个决定，将取决于更广泛的公共卫生状况。洛杉矶市长埃里克·加塞蒂、加利福尼亚州州长加文·纽瑟姆和纽约市长白思豪等市政府和州政府官员，都觉得球迷回到看台，起码要等到2021年。

图七. 戴口罩的凯尔特球迷。图片来源于网络。

A. 容量

根据COVID-19病毒传播的现状，现在还不到让观众重回体育场馆、和陌生人并肩坐着看比赛的时机。最初头几个月，完全禁止球迷进入运动场。然后，设施会逐渐重新开放，但不能马上全员开放。

史密斯学院（Smith College）经济学教授安德鲁·辛巴尔斯特（Andrew Zimbalist）猜测，如果没有疫苗，也没有抗病毒药物，那么，最初是完全不许观众进入，之后就是每个人隔开一个座位，隔开一行那样保持距离。这意味着体育场或竞技场的容量将下降到正常水平的25％。因此，在售罄的比赛中，波士顿的芬威棒球场将不再拥有大约40,000名球迷，而是拥有大约10,000名球迷。

这种控制规模的方法将着力减轻病毒在球迷之间传播的机会，同时还将事件控制在一定范围之内，万一爆发，不超出公共卫生和医疗基础设施作出相应反应的能力。比如说，联系人跟踪，对于一场5,000人的赛事还有可能，但对于一场50,000人的赛事就太困难了。

B. 进场

即使人群数量大大减少，球迷进场、离场、赛事进行的各种后勤工作，也需要彻底改变。

成千上万的人之间各自保持6英尺的距离，运动场馆门口排的队将长达好几条街。
卖掉三分之一的球场是一回事，你可以事先安排好他们的位置，但他们进场后不会遵守安排。
检票也会传播病毒，应该提倡自检。
保安人员检查随身携带物品也会造成问题。
进场时大规模进行体温扫描，可能会成为进场的标准程序。不过，有些感染了COVID-19的人常常没有任何症状，体温扫描也不能排除带菌者进入运动场的风险。

C. 球场内部

过去20年中，运动场馆都经过了重新设计，给人们提供多种娱乐方式，看一场比赛，同时还可以购买食物、饮料和和各种商品。如果球迷之间必须保持身体距离，这一切都将完全改变。

球场和竞技场必须限制甚至取消“次要”娱乐选择，并且限制场馆内部的活动自由度，防止大厅，浴室和小卖部拥挤。

看台消毒也必须成为体育场运营的重要内容。场中处处要放着洗手液，清洁人员必须重点清洁设施内部的“高接触”区域，包括看台栏杆、自动扶梯栏杆和电梯按钮。

观众可能需要戴口罩吗，这样，带有团队徽标的口罩，有可能会取代帽子或球衣，成为代表球队的标志服装。

图七. 带有新英格兰爱国者队队徽的口罩。图片来自网络。

不过，有个问题倒是有可能得到缓解。所有体育赛事，洗手间总是人满为患，由于观众减少，洗手间问题可能会得到解决。

4. 后疫情时代的体育经济

《世界经济论坛》4月9日的一篇文章，讨论了新冠状病毒对体育世界更深远的影响。

冠状病毒大流行已经引起一场全球范围的公共卫生危机，造成数千人丧生，并使全球经济陷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警告的自大萧条以来最严重的衰退。

疫情开始以来，各种体育赛事都受到了冠状病毒的影响，赛事纷纷推迟或取消，通常是世界上收视率最高的夏季奥林匹克运动会——东京奥运会，也被推迟到了2021年。

据估计，2018年体育产业的全球价值为4710亿美元，自2011年以来增长了45％，如果不是冠状病毒横插一杠，它似乎只会上涨。而现在，从运动员、球队和联盟到广播和报道比赛的媒体，体育价值链的各个部分都受到了影响。与此同时，虚拟世界竞赛填补了冠状病毒留下的体育空白。

A. 体育的商业模式

简单来说，体育联赛的收入主要来自三个方面：广播（媒体转播权销售），商业（赞助和广告合作伙伴）和比赛日收入（门票和款待）。

过去五年中，大型联赛的收入数据表明，主要体育项目都依赖于广播收入。体育媒体转播权的全球价值约为500亿美元，但其中10个体育联盟巨头就占了60％。

在所有主要体育联赛中，NFL收入最高。

关闭时间一长，这些联盟将无法履行对广播公司的承诺，使他们无法将收入分配回各个俱乐部。没有比赛，意味着没有电视交易，没有比赛日收入；没有收入，就意味着没有俱乐部。

图七. 主要体育赛事联盟收入组成部分，五年平均数。图片来源：WEF /Statista（《世界经济论坛》）

A. 体育行业的策略

寻找吸引消费者的新方法：体育行业正试图利用流量媒体消费的激增，来寻找吸引消费者的新方法。没有现场赛事，正好给球迷增加更多内容。ESPN和Fox Sports之类的体育广播公司正在播放经典赛事、存档内容、纪录片、电子竞技和利基竞赛，以吸引消费者观看。各个联盟也是如此。美国国家橄榄球联盟（NFL），一直在其直接面向消费者的频道Game Pass上直播2009年以来的所有赛事。

为看体育节目的人提供灵活的付款方式：NBA和特纳体育已经取消了他们合办的流媒体订阅服务League Pass的付费壁垒。美国职业棒球大联盟也这样做，在MLB.TV和YouTube上免费提供它们存档的赛事。

寻找互惠方案：体育团体与电视网络合作伙伴之间正在进行讨论，希望找到双方都能接受的“不可抗力”条款。其中包括体育联盟向广播公司支付报酬，授予他们更多权利并延长协议。

为没有现场观众的比赛制定应急计划：电视必须要有收入，因而，许多联盟都在为没有现场观众的比赛制定应急计划。西方体育联盟在观察最早经历这场危机的亚洲地区，看他们是如何应对的。日本的棒球队在空荡荡的球场上比赛了几个星期，中国的职业篮球联赛推迟了赛季，而韩国则完全取消了他们的赛季。美国在考虑在受COVID-19影响较小的区域进行比赛。

B. 长期转型

从长远来看，各体育联盟的基本运营模式应保持不变。各个联盟仍将以相同的方式组织比赛——在预定长度的竞争性赛季中，每支球队互相比赛。但是，冠状病毒流行中，电视广播和现场观众依然重要。

体育行业中将会出现三种转型趋势：

加速采用D2C服务来输送体育内容：传统广播电视的主要节目安排在傍晚黄金时段，因冠状病毒而引起的流量媒体使用则与此不同，它可能会加速采用D2C（直接面向消费者）服务来播放体育内容。它们没有固定的时间表，并且拥有庞大的内容库。消费者会试用这些服务，一旦疫情消退，许多消费者还会继续使用它们，从而使有线电视的收视率继续下降。

探索更多不同收入来源：冠状病毒危机揭示了几个现实：体育联盟依赖广播公司，广播公司依赖广告收入。它表明，这些行业必须探索更多样化的收入来源，包括实时获利模型，例如游戏收视率（例如，数字商品的实时付款，新的摄影机角度，球迷评论和统计分析）和赌博。

虚拟技术的发展：“真实”运动停止，为虚拟技术的发展提供了机会。全世界的体育联盟都已经在利用电子竞技来保持人们在关闭期间的兴趣和竞争意识。近年来，电子竞技取得了长足发展，提供了一种吸引粉丝并增加收入的新方式。使人身临其境的技术，可以使球迷们不必亲身前往，就可以“现场”观看比赛。

体育运动能够将人们凝聚在一起，在目前的困难时期，人们可能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需要它。体育行业本身可能面临着新的挑战，但是有了正确的策略，危机过后，体育比赛可能会比以往更加强大，更受欢迎。

图七. 张又年据《波士顿环球报》上的照片绘

【作者简介】菊子：武汉人，燕园学子，北美码农，个人微信公号“菊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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