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子：美国东北部抗疫日记（27）：复工·口罩
你没有看错，别看疫情严重，美国很多州已经“复工”了。
1. 复工
对的，你没有看错，别看疫情严重，美国很多州已经“复工”了。
麻州的确诊和死亡数字还是很高，但这也是预期之中的，没有更加恶化。另外，复工计划只是一个“计划”，仔细一看，还是非常谨慎、科学的。也就是说，还是纸上的。
麻州的居家令5月18日到期。5月11日星期一，麻州州长查理·贝克首次审视了马萨诸塞州将如何重新开放经济。
贝克的复工计划包括四个阶段。麻州政府官员在网上发布消息说，在复工早期阶段，允许那些COVID-19传播风险较低的企业和活动开始复工。具体程序将取决于疫情：复工的第一阶段什么时候开始，如何安全地进入后面的阶段，都将取决于公共卫生的指标。也就是说，如果公共卫生指标恶化，疫情严重，麻州又有可能会退回到早期阶段。
贝克说，州政府的目标是在5月18日左右开始这个过程，但这整个过程是循序渐进的，视疫情的实际情况而定。下面是复工计划的四个阶段：
图一. 麻省复工的四个阶段。图片来自网络
下面是麻州官方提供的复工四个阶段的信息。
贝克说，这个计划看起来非常模糊，关键的问题都没有提供答案，比如每个阶段何时开始，每个阶段又具体涉及哪些行业，比如饭店和发廊等等。不过，贝克承诺，州政府将逐步提供这些具体信息。另外，他也还算开明，说这些问题都需要由科学界提供答案，要征服新冠病毒，必须仰赖“医学和生命科学界在治疗和疫苗方面取得进步”。
这叫什么复工计划？我要是公司或者企业老板，反正我还是不知道我能不能开工，什么时候开工。我要是老实人，就耐心等着通知，看见我这个行业可以开业了再开业；我要是梗脖子，我就楞开工，看你怎么样。
下面这个故事是密歇根州的，就是那种梗脖子的州的梗脖子的人。闹得大了，这个星期又成了热闻。
密歇根女州长格蕾琴·惠特默（Gretchen Whitmer）早就宣布居家令，而且特别严格，激起抗议无数。上个星期一（5月4日），77岁的理发师卡尔·曼克（Karl Manke）决定重开他的理发店，理由很简单，他关不起了。
曼克在这个小镇上理发，已经60年。贸然重新开店后，吃了几张罚单，加起来有一千多美元。不过，他还是拒绝关门。他发誓：“我就要一直开门，开到耶稣降临那一天。“于是，州政府前往法院，请法官发布一条临时限制令，强迫曼克的理发店关门。
结果，密州人从四面八方赶来，在他理发店门前排队理发。从他重开理发店那天起，他就成了密歇根州反抗惠特默的居家令和其他限制命令的运动的象征。有些人甚至还在脸书上呼吁对州长采取暴力行动，建议将她枪毙、殴打或者砍头。
其实，说起疫情，密州并不是岁月静好的世外桃源。到星期二为止，密歇根有47,552名确诊，4,584名死亡。
结果，密州总检察长办公室并没有直接下令让他关门。法院在一份声明中说，他们希望在签署关店命令之前，给理发师一个听证会的机会。
曼克和他的支持者觉得这是他们取得的第一个胜利，他继续理发，电话还源源不断地打进来，要理发的人太多了，支持理发的人也很多。
说是“复工”，各州有各州的定义。疫情最为惨烈的纽约也在开始复工了，但百老汇很明确：九月份的劳工节之前不会开放。
虽然各州早在4月下旬就开始放宽限制，但美国的经济枢纽，如纽约市、芝加哥、西雅图、旧金山和洛杉矶等地，仍然有十分严格的限制。洛杉矶县的公共卫生总监5月12日表示，洛杉矶县肯定会将居家令延长三个月，至少有一些限制措施持续三个月。
德克萨斯州和佛罗里达州等其他大州已经放宽了对企业和居民的限制。亚利桑那州将在5月15日终止居家令，并在5月13日开放健身房和游泳池。
这个星期五（5月15日），纽约州将开始允许制造业、建筑以及零售商路边或店内提货。不过，纽约市不包括在内。亚利桑那州的赌场要重开了，匹兹堡和宾州西南部的大多数县也要允许零售商重新开业。
罗德岛州和康涅狄格州计划下周放宽一些规定。新泽西州州长菲尔·墨菲（Phil Murphy）周末表示，海滩将在5月25日阵亡将士纪念日开放，但受到限制。不过，新泽西州仍然限制非必要零售商，大多数其他限制也仍然存在。
回到我们马萨诸塞州，还是那个模糊的“目标”，即从5月18日开始复工的第一阶段，现在就等着州长宣布哪些企业在复工之列。
我本人倒真的不急着复工……居家令对软件行业影响不大，我们平时上班，很多会议也是在网上虚拟召开的，因为参加会议的人都是来自世界或美国国内的不同地点。公司最近做了一个民意调查，大部分员工觉得自己的工作效率并没有下降。
我是忙人，不是忙这个就是忙那个，但以前还要慌里慌张忙着上下班，虽然开车时也在听小说，毕竟只是被动地听。现在这两个小时由我控制，觉得自己凭空多出两个小时。两个小时中，大概一个半小时用来吭哧吭哧做饭，还是赚出半个小时。想到这里，餐馆还是快快开门吧，不光是我偷懒不想做饭，主要是为了家人，连着两个月吃我做的饭，真是难为他们了。
2. 戴口罩，毋宁死
我们那个拧巴总统和副总统，实在不爱说他们。
昨天，一名川普政府官员告诉NPR，在白宫西翼的工作人员已得到指示（许可），除了在他们自己的办公桌旁之外，他们在白宫应该（可以）戴口罩。
总统川普本人的一个军事助手测出阳性。
副总统彭斯的发言人也测出阳性。
总统女儿伊万卡的个人助手也测出阳性。
结果，美国卫生系统三个主要部门的头头都得隔离：美国国家过敏症与传染病研究所所长安东尼·福奇(Antony Fauci)、食品药品管理局局长斯蒂芬·哈恩（Stephen Hahn）和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主任罗伯特·雷德菲尔德（Robert Redfield）。他们都是川普那个白宫冠状病毒特别工作组的成员，现在因为和冠状病毒呈阳性的人密切接触后要隔离十四天。像不像川普的调虎离山计？
川普总算说，那好吧，以前白宫工作人员一个星期测一次，现在改成每天测一次。就这么着，5月11日的白宫记者招待会，他还是不戴口罩。倒是他的女婿兼高级顾问杰拉德·库什纳戴上了口罩。
图五. 特朗普女婿兼高级顾问杰拉德·库什纳。
看看吧，让他们戴个口罩就是这么难！
CNN的一篇报道详细分析了一下为什么美国人不爱戴口罩。以前，大多数美国人从来没有为健康原因而戴口罩，更不用说在逛商店买菜或跑步的时候让他们戴口罩了。
因此，范德堡大学医学中心传染病学系主任、医学教授戴维·阿罗诺夫（David Aronoff）博士说，即使越来越多的企业或州政府要求公众戴口罩，反叛还是很自然的。
1. 有些人认为这侵犯了他们的公民自由
图六. 密歇根州不戴口罩的抗议者试图进入州众议院，但被戴口罩的密歇根州立警察挡住了。照片来自网络。
在美国的大部分地区，戴口罩并不是强制性的，但在某些人看来，遵守这些规定，就等于丧失他们的自由。临床心理学家、《流行病心理学》（The Psychology of Pandemics）的作者史蒂文·泰勒（Steven Taylor）说，即使这些措施是为了保护他们，当人们被告知应该采取什么措施的时候，他们自然会反抗。他说，人们珍视自由。当别人试图侵犯他们的自由时，他们可能会感到沮丧、愤慨或者道德上的愤怒。就是不高兴。
阿罗诺夫将戴口罩与在饭店或学校禁止吸烟作了一个比较。他说：“我们有规定，在封闭的餐馆和酒吧内禁止吸烟，因为吸烟危害他人的健康。现在的情况是一样的，如果一个人感染了新冠病毒，他的呼吸可能会危及其他人的生命。
但是，阿罗诺夫说，禁烟能够成为一项永久性的立法，戴口罩却不可能成为立法。而且，对于有些反对戴口罩的人来说，哪怕是这个临时性的指令，也已经太过分了，完全不可接受。
密歇根州有多次反对居家令的抗议活动。按照州长的命令，商店和企业中都需要戴口罩。警方说，密歇根州一家商店（Family Dollar）的保安员要求顾客戴口罩才能进商店，结果被顾客开枪打死了。
俄克拉荷马州斯蒂尔沃特市发布了一条紧急公告，要求人们戴口罩，结果一天之内就更改了命令，因为市民威胁要暴力反抗。许多反对者都错误地认为，要求他们戴口罩的命令是违反宪法的，按照他们的理论，谁也不能强迫他们戴口罩。其实，并没有法律或法院支持这种观点。
4月27日，俄亥俄州的共和党州长迈克·德威恩（MikeDeWine）提出了一项要求：州居民在商店中必须戴口罩，第二天，他也推翻自己提出的要求。他告诉美国广播公司（ABC）说：“在我看来，这一步走得太远，人们不会听任政府告诉他们该怎么做。一般来说，共和党人都不太愿意让政府告诉他们该怎么做。”
胳膊拧不过大腿。政府是胳膊，老百姓是大腿。
2. 有人认为戴口罩会让他们看起来显得软弱
纽约大学全球公共卫生学院的临床心理学家、社会与行为科学教授戴维·艾布拉姆斯（DavidAbrams）说，对某些人来说，戴上口罩，意味着承认他们心中的恐惧，他们内心里，可能还没有有意识地面对这种恐惧。
很多人认为，戴着口罩，就等于在光天化日之下承认你害怕感染病毒。因此，为了掩盖这种恐惧，显示自己有力量，他们可能会完全拒绝戴口罩。在那些不愿意戴口罩的人眼里，戴上口罩就等于说，“瞧瞧，我是个胆小鬼。”艾布拉姆斯说。
他还说，其实，我们现在面临的这一历史时刻本来就是可怕的，感到害怕也是自然而然的，但是，很多人还是不敢把自己的恐惧表现出来。这种行为可能是来自人类的动物祖先。在哺乳动物世界中，某一个物种把自己的恐惧掩盖起来，不在其他物种面前表现出这种恐惧，通过这样的方式保持自身的安全。艾布拉姆斯认为，因为我们的集体安全受到威胁，这种进化特征，可以解释目前一些人的行为。
3. 有些人觉得健康指南不够明确
三个月前，美国人得到的健康指南是，健康人不必戴口罩，三个月后，又变成了建议公开场合戴口罩。这些指南相互矛盾，也让有些美国人觉得无所适从。
但是，自从研究人员发现无症状传染很普遍时，已经修改了指南。戴口罩并不是万无一失的，但是，如果有人已经感染但自己并不知道，戴口罩可以防止他们的呼吸传出去，感染其他人。
阿罗诺夫说，他们这些一线医护人员也觉得迷惑不解。如果你当初听从了疾控中心（CDC）的建议——健康人不必戴口罩，而疾控中心到4月中旬又推荐戴口罩，那么，他们很可能会感到上当受骗了。
联邦政府也添乱，总统副总统到哪儿都不戴口罩，也让老百姓犯糊涂。CDC建议公众都佩戴口罩，但川普开新闻发布会从来不戴口罩，他在参观霍尼韦尔口罩工厂时也不戴口罩。副总统迈克·彭斯不戴口罩访问梅奥诊所，显然违反了医院政策。
艾布拉姆斯说，公众人物和政府机构不同阶段发出的信息都十分混乱。信息混乱的时候，人们就更容易自以为是，为所欲为。
4. 有些人觉得不舒服
艾布拉姆斯说，当人们面对不确定因素时，他们会回到一些让他们感到安全的老习惯、旧仪式。这些老习惯和旧仪式不包括戴口罩。
戴口罩在美国是一桩新鲜事。以前，从来没有人要求美国人在公共场合戴口罩。他们可能觉得戴口罩是东亚国家的一种习惯。在这些东亚国家里，人们普遍习惯在公共场合戴口罩，也正是因为这些习惯，东亚国家才成功地控制了疫情。
艾布拉姆斯说，当你告诉人们该做些什么，而这些又不是通常的大家都接受的行为，人们就会本能地质疑和抵制你的命令或请求。而且，他说：“如果每个人都开始戴口罩，突然之间，旧的生活方式就消失了。你突然承认，这是新常态。但是，你又不想相信这一点。”
更不用说，戴口罩也确实让人身上不舒服。就这一点，足以让有些人离它远远的。
三月份，我就写过戴口罩、缝口罩，当时就有朋友问我，这么简单的道理，美国人为什么不明白。我也一直试图搞明白这事，结果还是发现，戴口罩救命，对我们来说是顺理成章、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道理，在美国人眼里就是不一样。这周末，Nextdoor上我们邻居的讨论中，口罩问题又是热点。对口罩的态度，麻州人民比密歇根的人民还是要稍微温和一点，起码这些参加讨论的人，都承认并且接受州长的命令，直到5月6日，麻州州长才正式要求公众场合必须戴口罩，这一点他们没有争议。争论的焦点是：去树林中跑步的时候，需要不需要戴口罩？
大部分人还是觉得应该戴的，看见打起来，有的人还打圆场，说，身上揣一只口罩吧，没人的时候不用戴，看见有人了就戴上。极端么，两个极端都有，主张戴的人说全程都不能摘下来，反对戴的人说，我最烦的就是别人告诉我怎么办，凭什么州长告诉我必须戴口罩，这是我自己的生命，（我爱怎么糟蹋我怎么糟蹋）。旁边就有人说，（你爱怎么糟蹋你自己随你便），但是旁边还有别人。
镇里那些心灵手巧的女士们还在继续缝口罩、缝帽子，给周围的医护人员、超市工作人员、警察局、消防局和老人院送去。大家互相切磋，从购买布料，到式样设计、缝纫技巧，到搜集成品、投递到需要口罩的地方，形成了一条顺畅有序的生产链。
在我们这些口罩党看来，复工的一个重要条件，就是大家都戴口罩。
图八.
图九.
图十.
图十一.
【作者简介】菊子：武汉人，燕园学子，北美码农，个人微信公号“菊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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