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孩子”,为何毁了孩子! | 冰川话题
我们没有建立一种让人信任的、足以保护我们儿童的机制。这正是家长恐怖的根源,你不知道接下来被打的会不会是你的孩子。
携程亲子园虐童事件引发社会广泛关注,再次证明一个道理:在我们这个社会,孩子是不能冒犯的,是最后的底线。
这事吊诡的一个地方在于,涉事亲子园(幼儿托管所)的运营机构,是妇联主管杂志社下属的“为了孩子学苑”——这个名字很准确地表达了我们这个社会的价值观,但是却用行动毁灭了它。
让人难过的是,这事发生在上海,中国最大最好的城市。携程算是一家知名公司,这个公司曾因为帮员工解决了孩子的托管问题而让人羡慕,还被中国妇女报的官方微博大大表扬了一下。
亲子园的运营机构,这次舆论质疑的中心,和当地妇联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在大家心目中,妇联是最应该关注儿童的。
▲虐童事件发生后,携程亲子园保育员跪地道歉
按照常理,这几方的组合会为儿童提供一个最好的乐园,但结果却是让人瞠目结舌。
这表明,这种虐待儿童的行为,在大多数地方都可以发生。我们没有建立一种让人信任的、足以保护我们儿童的机制。这正是家长恐怖的根源,你不知道接下来被打的会不会是你的孩子。
同样的事情不久前也发生在南昌的豫章书院。那里的孩子年龄更大一点,被一种叫做“龙鞭”的武器抽打。
同样是虐待,这些孩子的家长反应却很平淡,他们甚至拉了横幅到学校门口,支持校方的做法,仿佛被龙鞭抽打后,就真的能成“龙”一样。
人们为此争吵不休,在整个事件中,孩子是最沉默的一方,他们除了啼哭,发不出属于自己的声音。
▲豫章书院“暴力门”后,陆续有学生被家长接走
在2017年来讨论这个问题,显得分外让人困惑。今年正好是新文化运动100周年,当年胡适和鲁迅等人,已经激烈地讨论过这个问题。
鲁迅甚至写过《我们怎样做父亲》这样的文章,直白的标题就像是现在的那些10万+爆款,他在《狂人日记》中发出的“救救孩子”的呼喊,至今仍然让人动容。
胡适和鲁迅那一代学者,在如何看待儿童方面达成了基本的共识:孩子应该是独立的,而不是父母的附属品;父母应该爱孩子,而不是用“孝”来进行管制。
尽管鲁迅和胡适都是孝子,他们仍然希望孩子的新世界是一个自由的、没有羁绊的世界。
很明显,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抵达这个世界。儿童到底属于谁?他是属于父母、老师,还是国家?这仍然是一个问题。
▲胡适及鲁迅均倡导“孩子应该是独立的”
上世纪20年代的苏联,曾经发生过“国家”与父母争夺儿童的情况。学校发动小学生揭发自己的父母,并与父母划清界线。儿童作为国家的未来,似乎理应属于国家,越早脱离父母,就越容易培养。他们是一张张白纸,可以在上面画出最美好的图画。
20世纪80年代以后,中国的儿童迎来了属于自己的时代。“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成为全社会的共识。
大多数中国家长,似乎都过早地放弃了自己的人生,而把孩子当成自己生活的中心。“赢在起跑线”成为很多父母的教育战略,这让对儿童的开发大大提前了。
我们的社会,已经为儿童打造了一个新的牢笼。这个牢笼由一套复杂的系统组成,其核心是竞争和赢的观念,而不是当初鲁迅和胡适所设想的“爱的模式”。
对儿童的教育或者开发权,不再属于父母,甚至也不再属于国家,而是介乎父母和国家之间的广阔的商业社会,用更专业的术语,就是教育产业。
上海携程的这个亲子园,就是某种商业模式的产物。中国城市的托儿所、幼儿园蓬勃发展,除了公立,还有私立,还有打着公益旗号但仍然属于商业的混合制。我们以所有权的不同来区别幼儿园,而不是以儿童的视角来区分哪种幼儿园更好。
自上世纪80年代后,中国差不多每个县城都有了“实验幼儿园”,这是国家教育体系的一部分(它的延伸是实验中学),但是,到了21世纪,几乎每个城市最好的幼儿园都是私立的,而不是公立的。读公立还是私立,甚至成了区分家长阶层的一个标志。
上海这个亲子园的虐童事件,本质上来说是一种意外、一个刑事案件。有些人在这次事件后呼吁国家加强监管,这是一种本能反应,但是却并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事实上,中国大多数幼儿园内都有监控,我们对监控已经做到了极致。
▲上海部分热门私立幼儿园学费
我们无法杜绝对儿童的伤害,本质上和监控无关,而是我们对儿童的观念出了问题。
当儿童只是父母的附庸或者成功的证明时,父母就会打他;当儿童是只是教育产业的一个“物料”(等待被加工),他被老师欺凌就不可避免,谁会真正在乎一个物品呢?
距离鲁迅“救救孩子”的呐喊,已经快100年了,孩子仍然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在我们明白到底什么是爱孩子之前,这个状况不会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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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丰
媒体人,谈资副总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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