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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 东德的暴君

新华二代在德国 新华二代在德国 2023-02-02
导读:

    “老子砍你的头!”此人阴险狡诈,粗鲁无礼,没有文化,施加酷刑,进行谋杀:倘若埃里希·米尔克活到了2007年12月,那他届时便满100岁了。本文作者汉斯·米夏埃尔·克洛特为我们描绘了这位斯大林主义者,他作为东德国家安全部部长(Das Ministerium für Staatssicherheit; MfS)在32年间操控着这个集权主义的监控国家,还无需因此而接受律法的制裁。



出处: 《明镜》历史杂志

发布时间:27.12.2007

译者:冰原

* * * * * * *


    埃里希·米尔克(Erich Mielke)独一无二的职业生涯始于一个谎言: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共产主义者在德国共产党(Kommunistische Partei Deutschlands; KPD)的索引卡片上将自己父亲的职业写为“木工”。虽然他的父亲根本不是无产阶级者,而是手工业者,但米尔克在那时就已经明白,小资产阶级的出生绝不会帮助他在具有阶级意识的共产主义者的行列中平步青云。

埃里希·米尔克


    而差不多75年后,他飞黄腾达的事业才戛然而止,也同样止于一个厚颜无耻的谎言。“我从来都是热爱人们的”。1989年11月13日,这位不久前才刚被解职的国安部部长同志,站在演讲台上结结巴巴地对着下面的人讲道,“我从来都是爱人民的……,我从来都致力于此……”。口齿不清的辩解声淹没在议员同僚的嘲笑声中。那个不可触碰的人,德国社会主义统一党(Sozialistische Einheitspartei Deutschlands; SED)权力中心的蜘蛛彻彻底底地失去了魔力,东德的秘密皇帝赤裸着,不着一物。


磕磕碰碰的厌世者

    

    埃里希·米尔克既非是有天赋的政客,也非王牌间谍,他的脑袋甚至也不特别聪明。事实上,他在柏林的“问题城区”格松德布伦区(Gesundbrunnen)某幢住宅的后院里长大,父亲或母亲亡故,是一个磕磕碰碰的厌世者,冲动,粗鲁,没有文化。然而,他担任统一党专政国家中也许是最为敏感的职位的时间,却超过了任何一名前任或后继者:1957年起至1989年的32年间中,身高只有1.63米的米尔克始终担任国家安全部部长,拥有无限的权力。

米尔克的护照


    他有着一个技术平庸的拳击手的特质:阴险狡诈,野蛮粗暴,麻木不仁,不知廉耻,猜忌心极强。他深深蔑视以言语的方式解决问题,并且坚信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出击,不犹豫,这是他的行事准则,辅之以极端地分清敌友。直到最后,米尔克一直是一个纯粹的斯大林主义者,以诸如“瓦解”或者“消灭”这样的概念去思考、生活与行动。“废话连篇,不能不处决,不能不判死刑”,他1982年还这样对国安部的军官们说道,“这全是废话,同志们。统统处决,必要的话可以不用法院裁决。”

米尔克在唱歌(前右)


    高中辍学,又做过接受正规培训的运输工人的米尔克很早就与共产党人有所联系,而在他的雇主,一家电话机厂,把他解雇之后,失业的他便完全投入了共产党的怀抱:他成为了党机关报《红旗报》的记者,全身心地为这场世界大革命而奋斗,而这也许只是解燃眉之急的一个手段,因为终其一生,米尔克的德语水平都不怎么高。但是,他却很快在严格作为列宁主义骨干政党领导的德国共产党里,在党所属的准军事化安全与情报组织“党自卫队”里寻得了他的天命,直至生命尽头,他都始终在这个圈子里活动。


共产国际的门徒与西班牙内战的士兵

    

    他的人生命运因一件撼动魏玛共和国的事件而最终不可分离地与共产主义运动捆绑在了一起。身为行动队队长,他于1931年8月在柏林布罗夫广场(现为罗莎·卢森堡广场)的党中央总部旁(现为民主社会主义党,即左翼党的办公地点)枪杀了两名警员兰克(Franz Lenck)与安劳夫(Paul Anlauf)。他在德国国内因双重谋杀罪遭到通缉,在苏联证件的帮助下逃往国外,从此刻开始,他的命运便完全取决于同志们是否愿意把他带走,取决于他对党是否还有利用价值。

    

    于是,米尔克便让自己变得更有用处。他作为青年干部,在莫斯科的共产国际列宁学校里学习契卡特务(全俄肃清反革命及怠工非常委员会,简称契卡)的技能,包括武器知识、情报业务以及地下武装斗争的战术。随后的西班牙内战中,米尔克在国际纵队人称“戈麦斯将军”的威廉·扎伊瑟(Wilhelm Zaisser)手下服役,他随后也从此人手中接过国安部部长之位——,而他这段时期的所作所为,或多或少还有许多不为人所知的地方。米尔克并没有在最前线与弗朗哥的法西斯分子们进行战斗,而是相反,他似乎在己方阵线之后建立起了一个监控机构,时值斯大林大肃清的高潮,这个机构也在自己阵营中抓捕托洛茨基主义或无政府主义分子,并肃清这些“异党分子”。

         

    1939年共和党人战败后,米尔克在法国被捕,在二战中他伪装成拉脱维亚人,完好无损地幸存了下来,只不过留下了一个沉重的污点:他无法洗脱自1944年起作为托特组织(Organisation Todt)成员在法国为纳粹们建造地堡的嫌疑,而与此同时,其他同志们却要么在集中营里蒙受苦难,要么流亡海外。无论如何,米尔克除此之外便无可指摘的党干部生涯上的这一污点却加剧了莫斯科方面的不信任,而这也许最为直接地导致了,米尔克直到共产党在东德接管政权的十二年后,才能够爬上东德安全机关的领导位置。


权力斗争的获利者

   

    米尔克有着漫不经心的组织力与无动于衷的冷漠,自始至终无不在权力斗争中扮演着决定性的角色。苏联在战后很快便任命他为里希滕贝格(Lichtenberg)警视厅的厅长,然而一年过后,他就已经在柏林的中央内政管理局(Zentralverwaltung fürs Innere)组织运转臭名昭著的、隐含着政治警察的“刑事警察五处”(Kriminalpolizei 5; K5)。可想而知的是,米尔克在东德成立后便很快成为了第一任国安部部长扎伊瑟的副部长,并且跻身入统一党的中央委员会。

    

    1953年6月17日的人民起义后,米尔克在他上司与统一党主席瓦尔特·乌布利希(Walter Ulbricht)间的权力斗争中坐收渔利。他逼迫扎伊瑟放弃职务,将国家安全部重新编制为内政部的分部,却继续保留其结构与领导人员。乌布利希满怀信任地对米尔克同志表示,安全部门中的错误是不会自己犯下的,而是在于领导阶层:扎伊瑟想要先去寻找敌人,而后研究他们,最后在恰当的时机抓捕或消灭他们,只不过敌人总是抢先一步。

        

    乌布利希能够确信的是,米尔克并不在意研究敌人,而更喜欢立即出击。这个狂热的利己主义者当时担任着国安部部长恩斯特·沃尔韦伯(Ernst Wollweber)的副手,非常喜欢亲自实施夜间审问。有一次他还威吓他的受害者道:“老子砍你的头!”。沃尔韦伯自1932年起就建立了德国共产党的情报部门,当他1957年也同样站到乌布利希的对立面上时,他的职业生涯便就此终结了:米尔克成为了1955年重新立为国家部门的国家安全部的部长,占据着这个职位长达三十多年。此外,他1971年还成为了统一党政治局的候选人,1976年政治局正式成员,以及1980年陆军将军。


监控国家的建筑师

    

     国安部就是埃里希·米尔克,米尔克就是国安部。他的信条是:“同志们,我们必须知晓一切”,而他就是根据这条信条形塑了“他的”国安部。因为即使噩运没有发生,但对于这个久经沙场的老兵而言,目睹了1953年6月17日的地狱场景便已是他战后生涯决定性的一刻:一种不计代价都必须避免的反革命的局势。于是,在米尔克的领导主持之下,自统一党的创伤之中便孕育出了一个极权主义的监控国家:在他上任后直至1961年建造柏林墙期间,国安部正职雇员的数量翻了一倍,发展至30 000人,而密探的数量更为大幅度地增长至100 000人。东德解体时,国安部还有91 000名正式员工(其中只有3 800名从事外国间谍任务)以及180 000非正式员工,他们留了不下4000万张索引卡片,并且编制出了大约180公里长的卷宗。

    

    在米尔克的命令之下,国家安全部不仅只渗透入反对派的阵营里,而且还渗透入经济、国家机构、文化与体育,所作所为常常荒谬偏激:当足球狂热爱好者米尔克不满意某场比赛的结果时,他就要求比赛继续进行下去,直到“他的”足球俱乐部柏林发电机队在第95分钟时获得一粒具有争议的点球,并射中得分。这其实还具有某种强迫而来的诙谐幽默,不像那些目标明确的定点杀害“敌人”的行动:在复仇欲强烈的米尔克的命令下,1976年4月底,当前东德公民米夏埃尔·加藤施莱格(Michael Gartenschläger)想要再一次拆除东德边境墙上的自动射击装置时,一支埋伏着的国安部行动队将其射杀。

米尔克,足球爱好者

   

    由于国家安全部在昂纳克(Erich Honecker)时代不得不愈加像一家“偷听和窥视公司”(东德专门的用语)那样行事,愈加无法按照往日那种政治打手集团、刑讯逼供与谋杀团体的风格登台露面,米尔克也常常反对这种方针。然而,为了获得“德国第一个工农国家”的国际认可,也为了获取必不可少的西方世界的经济援助,“领导的党”坚持使用那些不怎么具有公众效应的方法,而不像杀害加藤施莱格那样会引起轩然大波。


米尔克的噩梦成真

    

    针对这种软化倾向,米尔克在统一党政治局以及国家安全部军官委员会内提高了他的声音,然而即使是他也从未质疑过党的领导地位。虽然他的线人渗透入党与政府最核心的领导集团中,虽然他以备不时之需,将不利于昂纳克与其他领导人物的材料保存在里希滕贝格国安部总部写字台后一个保险柜的红色手提包里,然而这老派的党的战士没有让他的猛兽组织发生什么变异,直到最后,甚至在东德解体之后的一段时间内,国家安全部一直都是“党的盾与剑”。

米尔克的红色手提包



    不过昂纳克与统一党其他一些大人物们却十分想要撵走这个固执的万事通与自我炫耀的人,但米尔克早就成为了东德“不可被触碰”的人物。直到东德的公民成群结队地走上街头时,他的晚钟才敲响:1989年秋天,米尔克的梦魇——也就是民众站起来反抗党,并且国安部会像1953年那样再次失败——出乎意料地迅速而又彻底成为了现实。在罕见现身于人民议事厅的数周后,统一党政府在新生的公众压力之下,将这位秘密警察的首长拘留待审。

对米尔克等人的逮捕令(1992)

    

    落马的米尔克多年来精湛地佯装患有老年痴呆,直到两德统一后,审判才真正进行。在独立法庭之上,恰巧是他早年的旧事定了他的罪:在莫斯科的旧档案中找到了手写证词,记录着米尔克曾自夸:“还有一个同志和我解决了布罗夫广场的事”。在犯下了(不会失效的)罪行的六十多年后,米尔克仍然因谋杀而遭受指控,并被柏林高等法院判处六年有期徒刑。

米尔克与昂纳克在法庭



讥讽抑或法制?

    

    将无所不能的国安部部长因这桩尘封已久的案件在司法上定罪,而不是因国安部犯下的罪行,这件事情在当时不少观察者看来是相当讽刺的。但这当中有着其内在逻辑,可能甚至还隐藏着更深奥的智慧,因为“布罗夫行动”无疑是米尔克之后人生轨迹最初的起点。米尔克在服刑了三分之二后便获释出狱,在九十岁生日那天,法治国家还为这位退休的政客献上了一份特殊的礼物:严格按照《联邦中央登记法》第24条规定,他的犯罪记录因年龄关系被删除了。

    

    如此,2000年5月21日,年老体弱的米尔克不仅作为自由公民,还作为法律意义上的品行端正之人去世。在众多老战友与同志的陪同之下,他被安葬于柏林中央公墓的无名墓碑下:即使在死后,埃里希·米尔克也希望继续无法被触碰到。(完)



来源:https://www.spiegel.de/geschichte/stasi-chef-mielke-a-946470.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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