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与土地之间#chouchou的驻留日记二
10月28日
去了屯溪,走了处于新安江南岸的外边溪建筑群。
相较于西溪南,这一代的清末民国初的老房子所占比例较大,不过我们也只是在巷子里走了走。唯一进去的老房子,在一条小巷的深处。主人给我们开了门,他早已住在了紧邻的新房子里,只是偶尔到老房子里拾掇拾掇。这老房子规模不小,前后的庭院也很大。院子里的树木有股奇香,问主人,得知是香椿树。这棵香椿长得很高,可大多数香椿,一到春天就被我们摘了嫩叶子,烘蛋了。长这么高大的香椿着实比较罕见。
香椿木有驱邪之用。
我们在屯溪打印了很大的西溪南测绘图,顺道拜访了安徽摄影师张建平。张是祁门人,热爱徽州文化,拍了很多徽州老房子,也出了书,是当地的知名人士。我们一起讨论了西溪南里各祠堂的位置,以及这几天的收获。他对一些保存相对完整较为精致的徽州建筑感兴趣。我们则对“变迁”本身更为感兴趣,无所谓建筑是不是更为“完整”或“精致”。
Madame Roussel对西溪南的砖墙结构十分好奇,问是否能够从砖墙砌垒的方式判断大概的年代。张建平说明代的大多用平扁细巧的砖块,清代开始用的多是相对厚实的砖块。张很热情地要向我们介绍一位西溪南当地人:苟洞,此人是研究金瓶梅的专家,对西溪南的历史很熟悉。
张借给我们几本书,其中一本是1929年撰写的《丰南志》,其中详尽的记录了西溪南的祠堂、园林、寺观,甚至当时的水利设施。张说曾经见过一本小册子,是东南大学某位教授于1953年写的,只是自己没有留存。我后来找了一下,1953年时期的东南大学还是南京工程学院,只有一位教授曾在当时写过西溪南民居的情况,是刘敦桢院士。他曾经留学日本学习建筑,是中国建筑教育及中国古建筑研究的开拓者之一。
晚上在网上看见一位东南大学研究生高峰在2004年发表的论文:“空间句法”在传统村落外部空间系统分析中应用,在第二章“徽州村落的总体认知”中提到了徽州村落的三种结构方式:鱼骨型、向心型、和格网型。
从地图上看,西溪南应该不是向心型。
10月29日
开始输入丰南志,从祠堂开始。虽然不是真正的古文,但字小,有些很难辨认。有些当地的地理名词不知道,也给断句造成了困难。得翻翻后面的内容才明白之前讲了啥。
一直忘记说村口的土地庙了。一个小小的佛龛。年月没有很久。也不知道何时建的。但一直有人供奉。内有刻字,不过模糊不清。
抄丰南志时抄到这么一句话:如冈公为先九世从祖贯之公曾孙自中公孙起岩公之次子应昌公胞叔希泰希晟两公之堂叔祖。我脑子里就在画family tree。
10月30日
娴把测绘图贴在了墙上,开始在图上用颜色标注位置。张建平陪着苟洞先生来了。苟洞先生年纪不轻,嗓门很大,精神矍铄。他在图上指指点点,念念叨叨,回忆过去,我依旧没有太听懂他说什么,但很快娴就在图上贴了数个红色小便签。
我们跟着苟洞先生走西溪南。他带我们在田间走,这里有些菜田比路基要高,也都很方正。苟洞先生说,那是因为这些菜田就基于原先大多被焚毁了的建筑,他指着一个草堆:你知道么,那就是祠堂或民居剩下的瓦啊、石头啊堆起来的。
是的,田间还有青砖路,还有小阶梯。走着走着,他指着一棵大树说那便是百年银杏了。这银杏本有一对,是在社屋里面,其中一棵很多年前便朽了。
下雨了,大家就分开了。我们仨儿走到中街,更夫巷附近。那里有一个小卖部。店里的大爷上世纪70年代就从歙县来到西溪南,这个小卖部原是供销社,现在这里也依然属于供销社,大爷自己做起了小经营,卖一些生活用品。里面的房子是上世纪60年代建造的集体宿舍。
娴说苟洞先生做的研究“课题”,就是他认为金瓶梅这本书里描绘的生活场景应该就是在西溪南。我想起曾经在法国密特朗国家图书馆的小书店里见到法语版的金瓶梅,也有在阿尔勒的书店里见到过。这书在法国也是超有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