擀面不如“打搅团”
凤翔民谣:瓜拉拉婆爱抽烟,被儿着了一大摊,坐后院门哭老汉,一哭哭到响午端,媳妇来问做啥饭,擀面不如打搅团,好儿不如瞎老汉。
搅团是我们西府农村的家常便饭,大凡农村的人和从农村走出的人都吃过,而且不少人还会做。
做搅团俗称打搅团,顾名思义就是做的时候要连续搅动使之成球状。搅团虽不和家乡的豆花泡、哨子面、面皮等一样名气在外,但老家的人却对它情有独钟,隔三岔五地会打上一锅;在外上班打工的回到老家,也会要求家里人打搅团,吃之外走时再带上几片。由于经常见,经常吃,也参与,所以我对打搅团也略懂一二。
打搅团以农村的大灶台、大锅为宜,空间宽敞,火候易掌握,操作方便,搅动起来能甩开膀子用上力。
打搅团前,要做一些准备工作。先给灶房添些柴火,柴火既有硬材也有麦草,硬材用来烧水,麦草打搅团时用。再到门前菜园挖几根大葱,割一把韭菜;有时也到野地掐些灰条之类的野菜,吃起来更有原生态的感觉。接着将菜择洗干净,大葱、韭菜切成段;灰灰菜焯水切碎,上面撒些蒜末和姜末。最后剥些大蒜,放在碗里加盐捣成蒜泥,上面放些干面辣子备用。
这一切收拾停当后,就可以生火做了。在锅眼加柴,热锅凉油,油热后,用勺子舀热油依次泼蒜泥、灰灰菜和辣子,韭菜、大葱等炒熟,有浆水的同时呛些浆水。
锅涮洗干净,再用油将锅捈一遍,以防止瓜瓜(即锅巴)粘锅。锅内加水,锅眼加硬材,大火烧,现在农村多用的是回风灶,加些柴关上灶眼门就可以做别的工作了。
利用烧水的时间,就可以开始和面芡了。和面芡和拌拌汤一样,面芡的多少根据搅团的多少而定。面芡可以用麦面,也可以用荞麦、高粱或玉米面。现在农村很少种荞麦、高粱了,所以一般用麦面或玉米面,但大多用麦面。
等水烧开后,先在大面盆内出些开水备用。锅眼加麦草,将火改为小火。然后将面芡倒入锅中,用搅团拐拐(农村自制的一种打搅团专用工具,二尺多长的一根圆木棍顶头安一个短圆轴;和以前农田里打碎土块用的榾柮差不多,也和大锤相类似)搅拌均匀,溢起后撒入干面粉,边撒边用拐拐不停的搅动。
俗话说:搅团要好,搅上百搅;搅团搅团,搅是关键。这时就要考验打搅团者的功夫了,干面粉撒完后,要用两手握住拐拐不停地搅动,直到锅中没有疙瘩成糊状为止。搅搅团光有力气还不行,还得有技巧。搅动时要朝一个方向均匀用力,拐拐不能撞着锅底,否则会捅破锅,我小时候就见过一位大叔帮其母亲打搅团,用力过猛而将锅底捅破了;手也不能离锅边太近,否则锅边会铲破手。搅的 越久、越有力,打出的搅团越劲道,越光滑细嫩。
搅到一定程度后,停止搅动,加入盆中的开水,加水多少决定搅团的软硬程度,想吃软点的适当多加水,想吃硬点的适当少加水。加水后小火咕嘟十分钟左右,再用拐拐搅拌均匀,一锅搅团就出锅了!
搅团的吃法很多,可以吃然窝,可以吃水围城,可以漏鱼鱼,也可以晾在茶盘里切成丁凉调或热煎。然窝就是将搅团直接舀在碗里,加入事先调好的油泼辣子蒜水汤,放些青菜,用筷子夹着吃。水围城就是在碗里调些汤,再将搅团舀进去,象油胡旋一样,甚是好看。漏鱼鱼时要先准备一盆子水,再将搅团舀进竹编的漏鱼筛筛(现在多用不绣钢的漏勺)里,用铁勺搅动,使搅团从筛筛的网眼中漏进盆中,似一条条“鱼儿”在水中游动。剩余的搅团都晾在茶盘里,晚上凉调或第二天早上热着吃。一般春、秋、冬三季多吃然窝或水围城,图个热乎劲;夏季多吃鱼鱼,图个凉快。
搅团之后还有瓜瓜。搅团吃完休息的间隙,搅团瓜瓜也就出锅了。锅眼的余温将瓜瓜烤得焦黄,酥脆可口,吃起来嘣嘣响,越嚼越香,成了饭后的一种休闲食品,不论大人还是小孩都喜欢吃。
搅团在家乡流传已久,据说是当年诸葛亮六出岐山时发明的,不过那时不叫搅团,而叫水围城。经过上千年的发展,吃法花样越来越多,并逐渐成为了一道美食,这也彰显了家乡人民的聪明智慧。现在打搅团是老家人的自豪,当问起中午吃啥饭时,总会有人大声说:“打搅团!”言语中透露着兴奋的气息。我们全家都喜欢吃搅团,每回到老家,都会要求母亲打搅团,母亲也毫不推辞,会满足我们的愿望。一来二去,我们也学会了打搅团,有时还会在高压锅中打一顿调剂调剂生活。
如今大家都将搅团当美食,吃得津津有味。但在以前,搅团却是农村度饥荒的主要食谱。据村里的老人讲,改革开放前,人们粮食匮乏,为了哄个肚儿圆,就经常吃搅团。那时打搅团多用的是杂粮,如高粱面、荞麦面、玉米面等,打的搅团颜色鲜艳,但吃着不耐饱,所以又把搅团叫“哄上坡”。临近断粮时,打的搅团稀稀的,舀在碗里用筷子夹着直往下掉,得赶紧张嘴吃,所以搅团又得了一个名字叫“紧张嘴”!在那个年代,大家都不喜欢吃搅团,当别人问起吃的啥饭时,总会听到一句无奈的回答:“搅团么!”
在老家,吃搅团也有讲究,就是一般是不能用来招待客人的。原因可能是因为搅团是穷人家用来度饥荒的保命饭,登不了大雅之堂的缘故吧!在我们当地还流传着一个关于搅团笑话。说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有一个村子赶庙会唱大戏,村民轮流管饭,一名演员中午在一农户家吃的是搅团鱼鱼,认为对他不尊重,甚为不满。于是在下午唱折子戏《杀庙》时,这名演员扮演韩奇,他手提大刀,对着秦香莲母子三人来了一句“我一刀即可把你肚子里的搅团鱼鱼给捅出来!”引得全场哗然。管饭的这户人家因此受到了大家的一致谴责。
现在生活好了,搅团已不再是保命饭,而是成了调剂生活的一道美食。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快,人们大量进入城市生活居住,在吃腻了大鱼大肉大米白面后,也想换换口味,寻找一下从前农村的影子。于是一些饭馆、农家乐迎其所好,也推出了搅团,并美其名曰“农家搅团”。我和朋友吃过几次,但总吃不出“农家”的感觉!
如今在外时间多,回老家的时候少。想起打搅团,就会想起家乡那古老的村庄,还有村庄里那淳朴厚道的乡亲父老;就会想起那炊烟袅袅的灶房,还有灶房里那用了多年的大黑锅。说起打搅团,就会话题很多,谈论起来如渭河滔滔;就会满脸自豪,自觉不自觉地回味起家乡的味道!
搅团歌(翟秋瑶)
今天休假没事干,回到老家看一看。
我妈见我回家转,忙问晌午吃啥饭。
我说前天吃米饭,昨天吃的biangbiang面。
天天米面来轮换,今天吃啥都随便。
老妈听后把我怨:饭的做法千千万,
从没一种叫随便,不行咱就打搅团。
要说搅团都喜欢,在咱西北广流传。
农村经常吃这饭,一吃就是上千年。
一说中午打搅团,全家上下齐动员。
你给灶房把柴捡,我挖蔬菜在菜园。
儿子给咱剥些蒜,放在碗里捣碎烂。
择菜洗菜切成段,准备工作全做完。
锅底放油烧冒烟,油泼辣子闻着爨。
热油捈在锅里边,不让瓜瓜把锅沾。
大锅里面把水添,锅眼加柴起火焰。
取些面粉和面芡,水开即入锅里边。
拿起拐拐来搅拌,面水交融火烧煎。
抓些面粉锅内散,搅团拐拐不停闲。
想吃搅团搅当先,全家轮流搅一遍。
每人搅动一百圈,看谁动作最熟练。
搅的额头出了汗,搅的肩痛胳膊酸。
搅的锅内成一团,搅的疙瘩全不见。
拐拐撤下靠边站,舀些开水锅里掺。
文火咕嘟老半天,再用拐拐搅成团。
锅眼撤柴灭火焰,一锅搅团终出现。
拿起漏筛舀搅团,漏成鱼鱼水中潜。
先给每人来一碗,剩余刮薄晾茶盘。
瓜瓜要用铁匙铲,色黄薄脆嘣嘣干。
搅团吃法花样繁,各种吃法任你选。
冬吃然窝心里暖,辣子酸汤上面漫。
夏吃凉鱼心不烦,浆水呛过味道鲜。
水围城来吃法简,碗里调汤舀搅团。
茶盘搅团切成片,放进冰箱吃几天。
切丁凉调吃着谄,想吃热的锅里煎。
搅团用料不挑捡,五谷杂粮都不嫌。
荞麦高粱玉米面,打的搅团色彩艳。
如今杂粮成稀欠,搅团也多用麦面。
吃着搅团想从前,各人感受不一般。
以前粮少生活难,搅团只为撑肚圆。
如今日子都好转,搅团只为图新鲜。
美食搅团人人念,群众智慧大家赞。
全面小康大发展,人民生活比蜜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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