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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运冠军吕小军火遍全球,我却有点难过

杜都督 司南 凤凰WEEKLY 2021-09-11
要不是外国裁判向吕小军索要签名,可能国人永远不知道他在海外有多火。
在吕小军450多万播放量的油管视频评论区,欧美健身爱好者扎堆拜神。
“这!是他喵的艺术!是奇迹!是米开朗基罗是达芬奇画笔和刻刀下梦寐以求的完美!”
膜拜的人中,有健身、健美、举重的信徒,也有力量举、CrossFit、强人运动的簇拥者。
尽管彼此之间训练理念和审美互不相通,却并不影响他们一致将吕小军视为标杆,誉为“绝世美人”。
吕小军终于从国外火回了国内。
国人突然看到了举重这个项目的魅力举重这个国内一直鲜有人问津的冷门项目,也许终于等来了它的黄金时刻。
人们也第一次看到了各国举重运动员们,赛场上无限风光背后的辛酸和惨淡境遇。
“为什么举重运动员都这么穷?”
很难想象,代表一个国家出征的运动员,会因为贫穷宣布退役。
7月31日,东京奥运会举重比赛结束。
希腊运动员西奥多罗斯·亚科维迪斯宣布,他决定退役。
采访过程中,他泪流满面。
他每个月只能领200欧元作为补贴,这钱还不够做物理治疗。
因为穷,他无法专心训练。
‍‍‍‍‍‍‍‍被贫困困扰的举重运动员,‍‍‍‍‍‍‍‍亚科维迪斯并不是唯一一个。
东京奥运会开幕前,一位名为朱利叶斯·塞奇托莱科的乌干达举重运动员失踪了
他写下纸条:乌干达生活太苦了,想留在日本打工。
4天后,他被找到,回到乌干达后又被警方拘留。
尽管在举重圈小有名气,但并不妨碍他生活一贫如洗。
练举重需要蛋白粉,他要找朋友借钱买。伙食费和训练受伤的治疗费,也要母亲补助。他的母亲不止一次劝他放弃举重,因为家里要揭不开锅了。
参加东京奥运会前,他已经拖欠了4个月房租。房东得知他失踪后,把他怀孕5个月的妻子赶出了家门。
为什么被贫穷困扰的,偏偏都是举重运动员?
体育圈里有句话:人的孩子练举重。这句话放之四海皆准。
中国的举重运动员,家境也大多不好。
被欧美健身圈奉为神明的吕小军,出生农村家庭,为了支持他练举重,父母最多的时候两个人种了30亩地。母亲身体不好,家里还是捉襟见肘。
2001年,为了给家里减轻负担,吕小军一度放弃练举重,跑去搞货运。
雅典和里约两届奥运冠军刘春红,穷到连体校都上不起。还是哥哥主动退学,打工为她赚学费,她才能安心练举重。
本届东京奥运冠军谌利军,同样也是家境贫寒。
父亲早年因脑肿瘤去世,叔叔有先天性心脏病,奶奶肾脏和肺也有问题,全靠有些耳聋的母亲一人做几份苦工撑起整个家庭。
几年前,记者去他家采访,发现窗户上连玻璃都没装,四面透风,墙体也开裂,地板上满是屋子漏雨的痕迹。
这些年来,谌利军拼命比赛,赚来的奖金和工资,终于将家里的债务偿还得七七八八。
2015年,谌利军得了世锦赛冠军,买了一台双门冰箱,那是当时他家里唯一的电器。
与其说举重运动员大多贫穷,不如说,是举重给了贫穷的人们一条出路。
“但凡有其他出路,都绝不会让孩子练举重”
练举重,实在是太苦了
挺举、窄硬拉、半蹲、高抓、宽硬拉……举重运动员的日常,就是对这些动作的分解进行机械的重复。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枯燥且艰苦。
被选入体校学举重的小运动员普遍十二三岁,大都吃不得训练的苦。
以至于一批上百名孩子加入举重队,一年操练下来,跑得只剩个位数。
击垮孩子们的,不仅仅是所谓的苦,还有举重运动员漫长的成长征途。
一般情况下,举重运动员20出头才开始显露成绩,接近30才达到生涯巅峰。
这也意味着,从入门到精通,平均每个举重运动员都至少要累积举起6万吨杠铃。
这样长久高强度的训练,让家长但凡有其他出路,就绝不会让孩子练举重。
练举重,不仅要能吃苦,还要一定的运气。
即使练就了世界级的举重水平,仍可能会面临巅峰时期被空耗的情形。
就像这届奥运会,举重共14枚金牌,却规定一个国家只能派男女运动员各4个人参赛。
举重队里强者云集,就必然有人失去上场的机会。
16年的里约奥运会上,女子组49公斤级冠军的侯志慧就有过类似经历。
当时,75公斤级以上级中有一劲敌被禁赛,同为75公斤以上级的孟苏平有更大的夺冠希望,于是占用了参赛名额。
5年后,侯志慧才穿着里约奥运时发的比赛服,在东京大发神威。
伤病,几乎是所有运动员都逃不过的宿命。
举重运动员也一样。
去年10月,全国锦标赛上,谌利军手臂肌腱撕裂,留下了15厘米长的疤痕。
手术后仅半年,他又拿下了亚锦赛金牌,紧接着又拼了命地取得了奥运会冠军。
比他更拼的,是04年雅典奥运会上的唐功红。
为夺冠,她舍命举起了182.5公斤的重量。却也因此口鼻出血。赛后没多久,因血压高宣布退役
比训练更害怕的,是退役
对于不少举重运动员来说,真正的难题在退役后。
在役时,还有不错的工资和奖金;退役后,却很少有人能找到出路。
比如曾多次获得全国女子举重冠军且打破全国纪录的邹春兰。
因为邹春兰只有不到小学3年级的文化水平,所以在退役后找不到体面的工作。
为了谋生,她成为一名搓澡工,住5平米的房子,为每月千余元的工资操心。
好在,后来妇联和吉林体育局出面,扶助她创业,帮她开了家洗衣店,解决了收入问题。
与邹春兰的退役生活相比,人称“亚洲第一力士”的举重名宿才力更加悲戚。
才力在役的10年时间,他拿了40多个全国冠军,20多个亚洲冠军,有着不俗的战绩。
1997年,他因腿病、腰病退役,由于学历不高,也没其他技能,他被安排在辽宁体院当保安。
因为肥胖和过度训练,才力浑身上下都是病。
微薄的薪水对于他和体弱多病的女儿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家里一度连肉都吃不起。
2003年,他因睡眠呼吸暂停综合征而离世,享年33岁。
去世当天,家里只有300元的存款。
86年后,运动员安置开始走市场化道路,很多人需要自谋出路。
但举重项目,却并没能得到市场的认可。
相比短暂的职业生涯,举重运动员们退役后,人生依然有很长的路要走。
而市场的不认可,使得他们退役后的路,比职业道路更加窒碍难行。

举重,值得多一些关注
在我国举重界,有一句很凡尔赛的话:“如果不创个世界纪录,拿金牌根本没意思,因为周围人都是冠军。”
今年东京奥运上,8人的举重队7人拿下金牌,在32枚金牌榜总数里占了将近四分之一。举重,一直是我国奥运赛场的优势项目。
然而和举重队频频夺牌相对的是,在此之前,圈外普通人很少对举重有所了解。
我们曾被拍成电影的女排精神感动过,也沉浸在一直让球一直赢的乒乓球自豪感中,还给中国跳水队取了“梦之队”这样浪漫的名字。
但举重,似乎一直在人们注意力的死角,始终鲜有人问津。
以至于吕小军被裁判要签名的时候,很多人大为震撼:他真的很出名吗,为什么连裁判员也这么激动?
无法走到更多人面前、被市场看到,似乎是冷门运动的宿命。即使在我国,在运动员商业价值很好变现的市场中,我们也很难看到有找举重运动员代言的品牌。
市场化程度低,运动员工资自然不会高。但举重面对的不仅是漠视,还有重重误解。
对比其他运动,很多人对举重总是戴着有色眼镜:因为,举重这种靠“力量”和“耐性”称王的项目,似乎和球类和水上运动比,怎么看都少了三四分趣味、五六分优雅。
一直以来,说举重“项目不安全”、“练这个没必要”的风言风语不绝于,专业运动员的体态被人以“矮矬穷”污名化,甚至有人呼吁,将女子举重项目逐出奥运会。
实际上和很多人认知相悖的是,举重的运动伤残率低于篮球排球,在严重伤残率中,它甚至排不上号。
它是一项真正“力与美的结合”运动,需要调动身体的协调性、爆发力、肌肉控制能力,在静止的瞬间,体现人体最高“瞬时功率”。外行看来单一枯燥的抓、举、撑,实则技巧性不亚于体操。
在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举重曾是一项备受关注的运动。彼时,中国头上还扣着“东亚病夫”的帽子。
1956年,运动员陈镜开一手133公斤的挺举打破世界纪录,从此,举重成了中国在奥运赛场的常胜项目。我们也用实际行动证明,即使是象征力量和韧性的运动,中国人依然能做的很好。
不过随着时间的发展,在各项体育运动逐渐蓬勃、我们已经不需要再用举重证明民族坚韧的时候,外界又开始对举重百般挑剔审视,它变成了蛮力、土、不文明的象征。
这样的语境里,举重队招生队员变得非常困难,即使有好苗子,父母也不希望孩子吃这份苦。谌利军母亲也曾说过,“害怕儿子练举重后形象不好,找不到对象”。
举重,真的成了“穷人孩子”练习的项目。有调查显示,在中国的职业举重运动员中,有53.5%的人出生在农村,32.6%的人出生在城镇,大多家里条件中等偏下。
走出无数举重冠军、广东石龙体校的老师表示,很多人来到举重队,其实是为了解决贫困家庭里成绩不好的孩子的生活问题,因为这里为他们提供吃住、能够让他们读完九年义务教育。
但是实际上,体育学校重训轻学的问题一直存在。举重运动员开始职业年龄的时候大概是9-13岁,他们的大半青春将在体校度过,而这期间,他们大多数人每周学习文化课时间甚至少于7小时。
一旦退役,缺乏良好教育,会直接成为他们无路可走的根本原因——当保安的才力和搓澡的邹春兰,就是典型例子。
举重运动员,常常处于四面楚歌的困境当中:原生家庭经济条件一般去学举重,但运动项目的市场化不佳,又难以帮助他们脱贫。训练辛苦,还要承受巨大的舆论压力……
练出一身伤病,到头来除了荣誉什么也没有,这就是举重运动员的悲哀之处。
好在,通过这次东京奥运会,越来越多的举重运动员被看到,他们的困境和辛酸也被更多人知晓,也有更多的人开始破除对举重的陈旧认识。
谌利军还在大家的帮助下接到了代言。
希望如举重一般的小众项目运动员们,将不必再“用爱发电”。
用全身力气捧回金牌的人,迎接他们的掌声和欢呼,再热烈也不为过。
作者丨杜都督 司南  编辑 | 闫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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