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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红不起来,是我们的耻辱

米利暗 杜都督 凤凰WEEKLY 2022-03-19

刚刚过去的冬奥会,上了无数个热搜,也诞生了很多位被大家铭记在心的体育英雄。

但是如果不提,有多少人会意识到下面这个事实——今天,北京冬残奥会开幕了。

每一次,奥运会闭幕,很多人就已经默认奥运会结束,但实际上,奥运会闭幕,也意味着残奥会即将开始。

一个酸楚的事实是,大家对奥运会的关注度存在隐形的“鄙视链”:

冬奥不如夏奥

残奥不如奥运

冬季+残奥,那几乎就等于无人问津了。

数据也证实了大家的感受。在微信指数同时搜索冬奥和冬残奥,你会发现,哪怕冬奥会已经结束,冬残奥今天刚刚开幕,冬奥的关注流量依然是冬残奥的整整7倍。

而且这不仅仅是中国的问题,也是全世界的问题。

查询历届冬残奥会的数据,无论是参赛人数、收视率、广告赞助、还是门票销售,和冬奥相比,冬残奥都像是窝在角落,全家最不受重视、最不受宠的孩子。

2018年平昌冬奥会售出107万张门票,而残奥会则只有34万张。

2014年索契冬奥会门票售出120万张,残奥会售票仅31.6万张。

一面是全世界“默契”地对这个残疾人体育盛事忽视至此,而另一方面,大家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些残障运动员所代表的群体,从数量上看,甚至根本算不上这个地球上的“少数人”。

根据联合国的数据,全球70亿人口中,有10亿人存在某种残疾,也就是说,我们中,每7个人中就有1个残疾人。

据2018年的统计,我国有残疾人8500万人,占总人口比例的6%,这个数量,相当于整个德国的人口。

单凭这两个巨大的数字,我们也有极其充分的理由说出这句话:

请你也和我们一起关注这一届的冬残奥会,请多看看这个被忽视已久的“大众”群体吧!


残奥会,远比你想象的更精彩

残奥会不受关注的最大原因,是很多人以为:残奥会的精彩程度远不如奥运会。

但事实的真相,可能与你的预期恰恰相反。

去年东京举办的夏残奥会期间,我们曾写过一篇稿子探讨这个问题:残奥会冠军有可能打败奥运冠军吗?

答案不仅是能,而且在部分项目上,成绩还能高出很多。

田径赛场上,残奥运动员的速度吊打健全运动员的事,早就发生了。

每一项赛程超过400米的跑步比赛中,轮椅运动员的世界纪录都比身体健全的运动员耗时更短。
在马拉松比赛上则更是如此。男子健全运动员的世界纪录是2小时3分钟,而官方最快的轮椅时间是1小时20分钟。
如今人类男子跳远的世界记录保持者,也是一位残障人士——德国运动员马库斯·雷姆。
而他也因为跳得太远,而被奥运会拒之门外——奥委会认为,他的假肢可能对其他的运动员不公平。
但这些例子至少都说明,在追求更高更快更强的道路上,残奥比赛的精彩程度根本不亚于奥运会。
而从突破人体机能的改造技术来说,残奥会几乎也是一场,赛博朋克“改造人”的技术竞赛。
冬残奥会,更是人类社会最尖端的体育器械技术的最佳展示。
几乎所有的冬奥会项目滑雪、雪橇、冰壶、冰球……通通都需要通过器械来完成。
对残障运动员来说,他们只是比健全人对器械的要求更高罢了。
他们同样需要拥有强健的体魄。
同样需要精准地控制自己的身体,操作器械、控制平衡。
他们的表现,无论在速度上还是观赏性上都与健全运动员无限接近。
而随着科技的发展,当所有人都需要通过器械增加身体机能,完成肉身无法完成的动作的时候,不是也正意味着健全人和残疾人的差异越来越小吗?
物理上的“精彩”还不是最重要的,更神奇的事发生在2016年的里约奥运会。
那一年,残奥会男子视障组1500m比赛,前三名都比奥运会金牌选手用时更短。
背后最大的原因,不是奥运冠军的身体机能更差,而只是因为他在比赛时使用了战术策略,把心思用在了压制对手上。
而这几位盲人运动员,则全神贯注地在自己赛道上驰骋,他们的心中没有杂念,没有对手,只有超越自我。
最终跑出来的成绩把足以把健全的世界冠军远远甩在后面。
作为“健全人”你永远也无法体会,他们如何在缺失一些东西之后,又打开了一个崭新的世界。
上赛场之前,每个人就已经是英雄
残奥会最精彩之处,其实也远在赛场之外。
介绍每一位残奥运动员的时候,大家都躲不开一个话题:ta之前的人生究竟发生了什么,才导致了残疾?
翻开他们的人生履历,你会发现:每一位参加残奥会的运动员背后,都有一段与命运勇敢抗争的故事。
残疾没有杀死他们,却把他们变成了更强大的人类
所以才有人说:如果说奥运会是英雄诞生的地方,残奥就是英雄聚首的地方。
有人先天不足。
闫卓是这届冬残奥上轮椅冰壶队的唯一女生。她因为先天性脊柱裂,从出生起就不能站立行走。
她凭借自己的力量考上了大学,毕业后因为机缘巧合,加入了轮椅冰壶队。
冰壶训练场地冷,她下身没有知觉,最开始训练时腿上都是冻疮,后来她学乖了,给腿上贴上暖宝宝,但专注训练使她常常忘记暖宝宝的存在,她经常会无知觉地被烫出水泡。
为了延长训练时间,她在冰场一呆就是一天,残疾人上厕所很麻烦,所以她尽量少喝水,结果得了肾积水,被送进了手术室。
2019年世锦赛,闫卓是队里的唯一女孩,13轮艰难对峙,中国冰壶队打败了东道主苏格兰,第一次拿到了世锦赛的冠军。
捧杯时队员们都很激动,那是中国轮椅冰壶队首次在世锦赛捧杯——
而没人知道,那个时刻,闫卓身下还插着尿管。
有的人饱受病魔折磨。
中国轮椅冰壶队队长王海涛,他的生命轨迹被小时候的一场“发烧”打乱,最初他被村医诊断为感冒,直到双脚麻痹、双腿渐渐失去了知觉,他才发现问题大了。
父母背着他求遍全国各地的大医院,他才知道原来自己身患脊髓炎,并且被告知,以后都站不起来了。
他曾经尝试过和正常人一样生活。少年时候他每天自己推着轮椅上学。
15公里的路手上磨满血泡,后来学校教室在二搂厕所在一楼,把自己抬着走下一层楼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他没办法,只能含泪退学。
有人经历过车祸,死里逃生。
巴西单板滑雪运动员安德烈,17岁时他遭遇了一场车祸,当他意识到自己被撞,想要爬起来找自己的车时,发现了十米之外自己的右腿。“我拿着右腿去了医院。”
命运的打击接二连三,他先是失去了右腿,余生只能靠轮椅和义肢生活;
后来父母相继去世,他照顾起了自己的弟弟和妹妹,还要接手爸爸濒临倒闭的小工厂。
残奥会给了他们夺冠机会、证明自己的机会。
残奥高山滑雪运动员刘思彤说,如果没有运动,她会和其他残疾人一样,读书,生活,被照顾,一辈子都走不出那个小城。
她参加残奥,把运动当作一生的事业,也只是因为不想再听到那句令耳朵磨出茧子的话:
“这个孩子什么都废了,以后只能靠父母了。”

体育与残奥会给他们带来了人生的转机,同样也让我们见证了他们向上张扬的生命活力。

站在赛场上之前,他们就已经是与厄运、与意外、与疾病抗争胜利的英雄;

站上赛场之后,他们更是用自己的身体和灵魂向我们展示:什么才是奥林匹克,什么才是人类的勇气,决心,灵感,平等。

残奥会教会我们的事
很多人想象中的残疾人,是应该把残缺的地方“遮住”,伪装成“正常”的样子。
但冬残奥的这群运动员,偏偏不要这样。
他们悦纳自我,要展示,要信任,要最大化依靠自己的身体,要利用每一块肌肉,去追求更快的速度和更高的技巧——
即使下一秒会因为重心不稳,摔的头破血流。
但站在赛场上,成为残奥运动员的那一刻,他们已经成为了英雄。
事实上,他们比不少健全人要强许多,无论体魄、成就、还是精神。
冬奥会中国队年龄最大的选手,45岁的张海原,5岁因为车祸左腿粉碎性骨折,后来成为运动员;
她在大连打破截肢A2级跳高世界纪录,在雅典打破跳远世界纪录,今年45岁的她,将再一次挑战自我,出现在高山滑雪的项目中。
你25岁的时候,有这种毅力和决心吗?
这次冬奥会的火炬手夏伯渝,26岁时因为登珠峰被冻伤失去了双腿,本以为下半生都要在轮椅上度过;
但得知装上义肢后还能登山,他在往后的40年里,曾经5次攀爬珠峰,直到69岁那年,他以钢铁之躯,站在了世界之巅。
别说身体残缺,光是年近古稀登上过珠峰的,世界上又有多少人有这样的决心和勇气?
美国选手马斯特斯,因为切尔诺贝利核电爆炸,天生没有肱三头肌,下肢失去了所有关节;
她在索契冬残奥的滑雪项目获得了银牌和铜牌,东京残奥会参加了自行车项目。她还为《ESPN》杂志拍摄了一组写真,她大大方方展示了自己的身体,完整的那部分,和残缺的那部分。
她的态度正是在告诉世界,既然乔丹科比能成为被崇拜偶像,那残疾运动员也同样可以。
因为,我们生来平等。
回头想想,为什么残奥会总是缺乏关注?
因为我们对残疾人的态度,普遍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
社会认知中,残疾人永远需要帮助,他们人生的最高天花板是自立,最低的要求是不成为累赘。
对残疾人的评价,往往始于“可怜”,终于“不容易”,很难打心眼里夸一句,“你真优秀”。
但很多人都不明白,这只是一种,基于幸运的傲慢罢了。
遗憾的是,绝大多数人都缺少一个打碎内心傲慢的机会。
《推拿》作者毕飞宇曾经自述过这样一段经历:
每当写不出稿子的时候,他就跑去推拿店按摩。
有一天晚上,毕飞宇跟一位盲人推拿师一起下班。他本来主动拉起盲人师傅的手下楼,这时,突然停电了。房间里一片黑暗,他突然发现自己寸步难行。
盲人推拿师这时反过来拉着他的手,两个人得以继续下楼梯。就这样,盲人为明眼人引路,把他带到了有光的地方。
“眼睛是有分工的,一部分能看见黑暗,一部分能看见光明。
冬残奥给了我们一个机会,见证人类器官与机能的极限,把许许多多不可能都变成了可能。
感谢这些了不起的残奥运动员,他们的存在,让我们看到他们身上迸发出超越健全人千倍万倍的更灵动、更勇猛的能量,看到他们身上人类最不屈的灵魂。
同时,也给普通人提供了一个破除傲慢,重新认识外界的机会。
从今天开始
像关注谷爱凌、关注冰墩墩那样
去继续关注冬残奥和他的运动员们吧!
因为,他们值得。
因为,我们需要这样的引路人。
作者|杜都督 米利暗  编辑|小伍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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