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 | 保姆纵火案已走到了能否凝聚朝野法治信心的关键档口
旅途中看了财新传媒的《逼近保姆纵火案真相》，感谢两位记者苑苏文和于璐，用详尽而不显累赘的笔触，梳理清楚了几个重要环节与关键细节，终于使得我对该案有了一个完整而清晰的印象。
无论是调查的深度还是文本的可读性上，这篇要言不烦的万字报道都是近段以来罕见的好稿。在严肃媒体凋零、碎片化信息喧嚣、社交媒体竞相追逐十万加的时候，这样既具备全局视野也不放过关键细节的一网打尽式报道尤显珍贵。
到现在，杭州保姆纵火案已逾半年，吞没了四条生命的熊熊烈焰早已熄灭，关于真相与责任的争论硝烟却至今弥漫在人心深处。
（遇难孩子之一林臻雅房间里的钟表永停留在6时30分）
对林家，这是永远不可能忘却的创伤，但在这半年间，该案阴差阳差，逐渐汇集齐备了各种要素，已成为能否凝聚朝野法治信心的关键档口。
公众首先得庆幸遇到了值得尊敬的当事人。
被害人家属特别是林生斌先生所呈现出来的坚定、冷静与不苟且，深深打动了公众，正是这种高贵的人性成为该案避免成为糊涂案的第一道防线。
（2017年12月21日，莫案在杭州中院开庭，林生斌步入法庭）
公众也得感谢各种勇敢站出来发声的现场目击者，感谢那些手抚良心说出负责任证言的证人们。
进一步说，这个惨剧发生在蓝色钱江这样的高档小区，牵连到绿城这样的顶级优质房地产企业，也未必是坏事。物业管理上的瑕疵甄别与检讨，由此将更具标本意义与公共价值。而家政行业被疏忽和遮蔽的环节，也由此案得到甄别与修补的重视可能。
公众还得感谢绝地反击的辩护律师。党琳山先生以飞蛾扑火之姿，将对纵火案事实真相与程序正义的不懈探求，在审判环节这个最后的防线上最大限度地推入公共讨论视野。网民和媒体由此也从最初的惊诧与愤怒抽离出来，转向更加认真的审视与更具耐心的企盼。
岁末刚刚启动的全军武警体制改革也为积弊甚深的消防体制改革提供了某种可能。削弱公安与消防之间的利益牵连关系，以及消防职业化，相信都在逐渐进入决策层的视野。
最后，公众还得庆幸纵火案发生在杭州。
保姆纵火案如果发生在淹没在口水中的东北或者西部什么地方，在地图炮的隆隆炮声中，也许最后就成为一地鸡毛与几声叹息了。公众早已经习惯不假思索地社会管理水准和法治发育程度与所在地域来一一匹配。
但这回不是，这事儿发生在杭州。浙江是我最喜欢的省份之一，绿城是国内最优秀的房地产公司之一，杭州是我最喜欢的城市。
这座治安良好，环境优雅的城市，在我的印象里还是个相当看重法治水准的地方。全国首个“法治指数”就诞生在2008年6月15日的杭州市余杭区，记得我曾经在我所服务的媒体做过关于此事的封面报道。
众所周知，最高领袖对浙江领导层有过十二字厚望——干在实处，站在前列，勇立潮头。坊间传说的另外一句话是：浙江的今天就是中国的明天。所以，我愿意理解为浙江今天的法治指数，其实就代表着中国的法治未来。
想想也是，这个万众瞩目，牵动人心的案子，既不可能跟各种境外反动势力有任何牵连，也无关任何政治敏感元素，在杭州这个大数据与云监控无所不在的互联网之城，查清真相的任务，相信不会有难以逾越的物理障碍。
如能原原本本查清真相，理清责任，刑其所当刑，罚其所必罚，责其所应责，无辜者恢复其清白，则肇事者无理由不认罪伏法，遇难者当九泉瞑目，家属可稍缓伤痛，消防与物业获行业检讨与改进之良机，同类灾难发生几率必将大幅减少，公众则收获公共治理的安全感，政权也得以提升合法性认同。
让我颇为感慨的是，我认识的浙江公检法的朋友也大多持和我接近的看法，他们也希望看到法院能抓住这个惨痛的良机，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查个水落石出，以优化公共治理，以形成社会共识，以提升每个人包括审案法官的安全感。
查地图可知，保姆纵火案发生地的蓝色钱江，和负消防职责的杭州市公安局消防支队，和审理此案的杭州中级法院，均坐落在杭州市上城区钱塘江西岸的望江公园附近，相距均在一公里之内。
夸张一点说，中国法治的未来未必在庙堂之高，也未必在江湖之远，就在这风景秀丽的方圆之地中间。
要素俱已齐备，是积重难返再记入一笔糊涂账，还是如我所祈愿的那样真成为凝聚朝野法治信心的关键档口？往左往右，人心去留，就在这一念之间。
附：本文图片均来自财新传媒这篇报道，原文链接放在阅读原文里。财新试行收费阅读已经几个月了，喜欢严肃新闻的朋友们，可以考虑支持一下。
在我心里，对严肃新闻的追捧和对法治的信仰，都是现代社会不可或缺的标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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