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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晓︱众里寻牛千百度,那牛却在时光阑珊处

范晓 河山无言 2021-02-15

 

 

众里寻牛千百度,那牛却在时光阑珊处

撰文/范晓  摄影/范晓

 

 

本文系笔者历年在各地博物馆所看所摄的牛的雕塑艺术品,从中可感知在人类社会的发展中,牛扮演的角色以及牛与人的关系。

 

牛的驯养和使用,是人类文明特别是农业文明发达的标志之一。因此,牛也是人类自然崇拜的图腾之一,几乎各个时代都留下了有关牛的雕塑作品。

 

古埃及法老陵墓彩绘浮雕中的牛。相当古埃及新王朝第18王朝到20王朝时期(大约公元前1539年到公元前1075年)。范晓2005年摄于埃及卢克索帝王谷

 

古埃及法老陵墓彩绘浮雕中的牛,是尼罗河流域古埃及农业文明的一个见证。但牛在古埃及的雕塑中并不是主角,上图浮雕中更多的也是鸟类、昆虫等,似乎反映牛在古埃及并不是一个被崇拜的主要图腾。尽管当时已出现用牛拉犁耕种,但相比其它被驯养的动物,羊似乎在古埃及更受重视,例如在卢克索神庙前,可以看到引人注目的成列的公羊雕塑群。

 

牛形陶器,公元前12世纪至公元前8世纪,伊朗西北部出土。牛形陶器四肢粗短,突出背部的瘤峰,脸部为注水口。

 

牛形陶器,公元前12世纪至公元前8世纪,伊朗西北部出土。

 

水牛形陶器 公元前10世纪。伊朗西北部出土。陶器颈部为注水口,鼻尖有小孔,四肢短小,身体微带弧度,绘有几何图案。

 

牛形陶器 公元前10世纪-公元前8世纪。伊朗西北部出土。背部有注水口,前足之间有出水口,可从出水口将酒注入杯中。


上列几件牛形陶器均为日本平山郁夫丝绸之路美术馆藏,范晓2020年摄于四川博物院“山高水长 物象千年——丝绸之路上的文化与交流展”

 

以上牛形陶器的时代约相当古巴伦王国的中晚期,也大致相当当时位于古巴比伦王国西北的亚述帝国的中晚期。从中可以感受到两河流域农业文明的气息。这几件陶器尤其是前三件,造型夸张,想象力丰富,和中国古代常见的写实风格的牛雕塑明显不同。

 

兽形觥,商代(公元前16世纪-公元前11世纪)。山西灵石县旌介村出土。范晓 2013摄于山西博物院

 

觥(gong,音公)是古代的盛酒器。这个似牛非牛的兽形觥,究竟是何动物,人们未有定论。它很可能是古人融合不同动物的特征,加上想象,创造出来的形象,但似乎是有牛的元素。兽形觥出土之地——山西灵石,当时是中原王朝的边缘被视为夷狄的“方国”之地,兽形觥也应当是游牧族群的作品,和中原王朝典型的青铜器相比,造型更为活泼、奇异。

 

牛尊(盛酒器),西周中期(公元前10世纪中叶-公元前9世纪中叶)。伸舌作流,背开方口设盖,盖纽为一立虎,盖与牛背与环纽相连,腹背及足部满饰云纹和夔龙纹,为西周青铜艺术精品。陕西岐山县贺家村出土。范晓2011年摄于陕西历史博物馆

 

这件堪称精品的牛尊出土于陕西岐山,岐山地处关中平原西北缘,被认为是周室肇基之地、周文化发祥地,当时已有较发达的农业。从牛角的形态看,似乎是水牛,这是否说明当时关中一带的气候较现在更潮湿呢?或只是对牛角的艺术夸张?

 

石犀牛,(战国中晚期?秦-西汉? 大约公元前341年-公元8年)。成都天府广场出土。范晓2016年摄于成都博物馆

 

此牛非彼牛,但犀牛好歹也称“牛”。这头石犀牛的年代仍然是一个谜,但专家们普遍认为,它大致在战国晚期至汉代。它是镇水之物,一方面反映了当时成都平原洪荒之野,水患不断。另一方面,它也是当时成都平原可能存在犀牛的一个旁证。而在先秦古籍中,曾记载巴蜀之地有犀、象等存在。例如,“岷山,江水出焉,……其兽多犀、象,多夔牛”(《山海经· 中山经》),“巴浦之犀、犛(mao,音毛。牦牛)、兕(si,音四。雌性犀牛或野牛)、象,其可尽乎?”(《国语·楚语》)。

 

牛虎铜案,古滇国(公元前4世纪-公元前2世纪),云南江川李家山出土。范晓2019年摄于云南省博物馆

 

立牛铜贮贝器,古滇国(公元前4世纪-公元前2世纪)。云南江川李家山出土。范晓2019年摄于云南江川李家山青铜器博物馆

 

七牛铜贮贝器,古滇国(公元前4世纪-公元前2世纪)。云南江川李家山出土。范晓2019年摄于云南省博物馆

 

四牛铜线盒,古滇国(公元前4世纪-公元前2世纪)。云南江川李家山出土。范晓2019年摄于云南省博物馆

 

牛头铜扣饰,古滇国-西汉(公元前202年-公元8年)。云南晋宁石寨山出土。范晓2019年摄于云南省博物馆

 

牛头铜扣饰,古滇国-西汉(公元前202年-公元8年)。云南晋宁石寨山出土。范晓2019年摄于云南省博物馆

 

双牛铜扣饰,古滇国(公元前4世纪-公元前2世纪)。云南江川李家山出土。范晓2019年摄于云南江川李家山青铜器博物馆

 

瑬金铜牛头。古滇国-西汉(公元前202年-公元8年)。云南晋宁石寨山出土。范晓2019年摄于云南省博物馆

 

铜牛头。古滇国-西汉(公元前202年-公元8年)。云南晋宁石寨山出土。范晓2019年摄于云南省博物馆

 

立牛铜伞盖,古滇国(公元前4世纪-公元前2世纪)。云南江川李家山出土。范晓2019年摄于云南省博物馆

 

六牛铜枕,古滇国(公元前4世纪-公元前2世纪)。云南江川李家山出土。范晓2019年摄于云南省博物馆

 

历史上,很少有族群和国邦,像古滇国的先民一样,能在雕塑艺术作品中,把对牛的崇拜发挥到如此登峰造极的地步。在古滇国墓葬出土的大量青铜器中,牛,是当之无愧的主角,这在人类青铜时代的雕塑中,是极为罕见的。

 

关于古滇国的记载,见于《史记·西南夷列传》,据称,楚威王时(约公元前278年),楚国遣楚将庄硚率军到达滇池一带,征服了当地部落。庄硚欲返楚时,因归路被秦军所断,便留在滇池地区,自立为滇国之王。西汉元封二年(公元前109年),汉武帝出兵讨滇,滇王降汉,汉武帝赐滇王金印,使其臣服。

 

值得注意的是,根据考古资料,在庄硚入滇之前,古滇国即已存在,其出现最迟不晚于战国初期,即公元前341年以前,因此其高度发达的青铜文化,可能早已有之。滇国以为基地的滇池、抚仙湖、星云湖、杞麓湖、阳宗海一带的滇中湖区,《史记》说“旁平地,肥饶数千里”,当时农业发达,稻作已很普遍。不过,根据出土的农具,以及青铜器上刻画的生产场景来看,专家们认为,滇人的农业还是锄耕农业。牛,不是用来耕地,而是用来提供肉食的家畜。

 

可能因为牛是滇人最重要的肉食来源,才使它在滇人的生活乃至艺术中占有如此高的地位。

 

牛的造型见于古滇国的各种形式的青铜器,包括贮贝器、铜案、铜枕、铜扣饰等等,而且有非常独特的地域风格,技艺精湛,栩栩如生,令人惊叹。其中的牛虎铜案,不仅是云南省博物馆的镇馆之宝,也是世界青铜艺术的珍品。

 

陶牛,西汉(公元前206年-公元8年)。范晓2011年摄于陕西历史博物馆

 

中原乃至华南的汉代墓葬中,陶俑数量很多,但牛在陶俑动物中比较稀少,最常见的是陶马,这和大致同时期的古滇国有如此之多的青铜牛雕塑相比,的确差异很大,这是值得探讨的现象。这件陶牛从角的形态看,应该是黄牛,而古滇国的青铜牛似乎多是水牛造型,这大概是不同的地理环境,导致的家畜品种差异。

 

陶牛,北周(557年-581年)。陕西咸阳市渭城区北周墓地出土。范晓2011年摄于陕西历史博物馆

 

这件陶牛背部隆起的瘤峰,与前述的古巴比伦的牛形陶器有异曲同工之妙,但这件是写实的风格。

 

黄釉牛,唐显庆二年(657年)。陕西礼泉县唐张士贵墓出土。范晓2011年摄于陕西历史博物馆

 

彩绘卧牛,唐(618年-907年)。山西长治红星厂出土。范晓2013年摄于长治博物馆

 

这件彩绘卧牛的看点,在于脸部和眼睛的造型十分夸张,桀傲不驯的神态呼之欲出。

 

三彩牛车,唐(618年-907年)。陕西铜川市耀州区出土。范晓2013年摄于陕西历史博物馆

 

唐三彩中,马和骆驼是主角,牛的造型很少。也许因为,在唐代十分繁盛的丝绸之路贸易中,马和骆驼占有更重要的地位。但这件唐三彩说明,牛车在当时的交通工具中当有一席之地。

 

绿釉牛拉轿车,唐(618年-907年)。山西长治小师庄出土。范晓2013年摄于长治博物馆

 

山西太行山的唐代墓葬中,也有牛车出现,似说明当时在中国北方这是较普遍的交通工具。

 

木牛车,唐西州时期(640年-792年)。新疆吐鲁番阿斯塔那墓地出土。范晓2013年摄自新疆吐鲁番博物馆

 

这件吐鲁番的木牛车古朴别致,反映当时在西域的绿洲农耕区,牛车也是重要的交通工具。

 

铜牛,西夏(1038年-1227年)。范晓2007年摄于宁夏西夏博物馆

 

这件浑圆敦厚、憨态可掬的铜牛,体现了独特的西夏艺术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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