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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我的第一位博士生丨三位资深博导自述

去年开学典礼上,徐益明讲席教授邓力说,自己当年在哈佛读博时对导师产生了信任危机。因为当他在课题中遇到难题,导师竟无法给出答案,只能和他一起在失败中学习。


今年开学典礼上,细胞生物学讲席教授于洪涛说,做探路者不容易,但在西湖大学,有一群人和你们并肩战斗。


他们在试图告诉博士新生一件事:博士生与导师之间应该是一种怎样的关系,学生对导师应该心存怎样的预期,而导师对学生又应该抱有怎样的期许?


传道授业解惑,这是所有教师的共同职责,但对于博导和博士生这一对CP而言,又有一点不一样。他们是自上而下的知识传授,还是面对未知的共同探索?


今天是第37个教师节,我们请三位资深教授从他们与各自第一位学生之间的故事说起,聊聊他们理想中的师生关系。


#1

裴端卿:招学生首先跟他们交流价值观


裴端卿和西湖大学团队成员


裴端卿,再生生物学讲席讲授,1996年加入美国明尼苏达大学医学院药理系担任助理教授,至今在大学任教25年。


我招收我人生中第一个学生是在1996年,那时我刚到明尼苏达大学,有一位美国学生要来实验室轮转,我们系的学生不多,每年大概招收7个学生,但是我们系里有30多位faculty。


这就意味着不是每位老师每年都能招到学生,言下之意是,如果有一位学生能够选你做导师,大家都会觉得你还不错,对你的career发展有所帮助,也可以给senior faculty留下好印象。


面试了这个学生,我感觉也还不错,于是就把他招进了实验室。当时,我的实验室里有一位技术员、一位博士后、一位博士生,加上我,一共4个人,是个很小规模的实验室。


但是,后来这个学生又转学离开了,我感到很mysterious,至今我都想搞清楚为什么。


那是我第一次单独带学生,回想起来确实有些难,在他的身上花的时间不够多,因为当时我刚当上助理教授,会逼着自己多做点实验,多写点文章。


所以到目前为止我还经常反省,有时候很认真地想把事情做好,但是往往结果不尽如人意,我这个例子不是一个很成功的案例,但是可能对我们年轻教授有点借鉴作用。


一开始,在新的实验室里我也没想清楚要做些什么,都是自己摸索着来。后来,我再招学生的时候,我会比较强调价值观。我教书已经有25年,现在回想起来,那些带得比较成功的学生,首先会跟他们交流价值观,为什么要做这个,为什么要进我的实验室,我会先了解这些。


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个学生教会我的。


理想的师生关系

有时候,导师有导师的想法,学生有学生的想法,要搞清楚这个事情真正的内在本质是什么。我们做导师一定要意识到自己的局限性,同时也要与时俱进,和学生一起成长。


#2

王鸿飞:把愿意学习的人教得更好

             才能真正成为一位好老师


2021年6月25号,王鸿飞与学生饶毅,及自己博士导师Kenneth Eisenthal的合影


王鸿飞,西湖大学理学院教授。1999年加入中国科学院化学研究所任研究员,此后担任博导约十余年。


我的第一个博士生是饶毅,是的,和西湖大学创校校董之一、首都医科大学校长饶毅教授同名同姓。


饶毅是专科学校毕业的,后来在华中师范大学修了一个同等学历的硕士,然后来考了中科院的博士生。我当时三十二岁,他比我只小大概不到两岁,那时已经三十岁了。


虽然我那时候是第一次当博导,但回想起来,我觉得自己“不能做得更好”——因为我有很多做博导的前辈可以作为榜样,比如我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读博期间的导师Kenneth Eisenthal——我很幸运,作为老师,他们的水平都很好。


其实我对饶毅的指导,就是和他一起讨论具体的问题,包括每周一次的组会,会讨论实验室的进展、相关的文献和下一步要做什么。而对于他,我的心态是很矛盾的,因为他不算一个“背景好”的博士生,在年龄、学历、英文水平上都不怎么理想。一方面,我想鼓励他,因为我判断他在科研能力上没有问题,我相信经过我们的训练,他应该是跟全世界的人都可以去竞争的;但另一方面,万一我鼓励了半天,他还是不成功,那要怎么办呢?


于是,我一直跟饶毅说,你要自己选择你想做什么。其实最终成与不成,取决于他的决心,而他的决心很大,也很努力。


现在,他成为了美国犹他州立大学化学与生物化学系助理教授饶毅,他独立做的工作非常漂亮,应该说从很大程度上,这些工作都是超过我的——而独立做的研究工作好不好,才是我们衡量一个学生是否“好”的标准。前段时间在美国,我还专门去他的实验室转转,想从他那边“学点东西”。


所以,我觉得我很幸运,我一开始做博导招到的学生,背景都不是特别的“好”,但这是对于年轻博导老师来说是“最好”的一件事情。因为你只有把一个愿意学习的人教得更好,你才能真正成为一个好的老师。有一条经验分享,师生之间一定要多交流,讨论具体的问题和细节,深入参与到他们的课题中去——当时饶毅这样的学生不相信自己,我也不相信他们,所以我会天天跟他们讨论问题,反而促进了他们的进步。


理想的师生关系

我希望博士生通过学习能够学会怎样做研究、怎么样选择问题、怎么把一个事情做到深入,这样对他们才有好处。如果他们希望走捷径的时候,我会告诉他们不可以,因为这种习惯会损害他们的未来。同时,每个学生都不一样,导师要发挥他们的长处。


#3

黄嘉兴:指导学生是一项“不可重复”的实验


黄嘉兴和他的学生们


黄嘉兴,材料学讲席教授,2007年出任美国西北大学材料科学与工程系助理教授,至今在大学任教14年。


我在西北大学带的第一批博士生有两位,其中一位是来自韩国的男生,他在LG工作过一段时间,然后选择回到校园里读博,所以年纪比我还长一岁。


也许是在工业界工作时养成的习惯,也许是因为服过兵役,这位男生做什么都很井井有条:实验台上的东西分类整理,收拾得无比干净;实验记录也工工整整,尤其是数据整理,将实验流程和数据都记录得非常细致;每周一次的讨论中,他可以拿出过去每一天的实验日报……


相比之下,在课题的早期,我更偏爱在自由奔跑中寻找方向,并不拘泥于形式和细节。显然,我很不适应这位同学的风格,甚至直接告诉他“没必要这么做”,但后来的事实告诉我,每个学生身上都有闪光点,都有比导师厉害的那一面,作为导师要善于发现并尊重这一点。


当时我和他正在共同推进一个关于纳米材料合成的课题,原本专注于一种化学合成的路径和方法,我基于过往的经验认为,可以暂时“放过”一些中间步骤,快速试错。可是做到后面发现,我们的方法是可以从一个单一的产物延展到几个系列的产物。一夜之间,过去一段时间的即时实验数据变得非常重要,我很庆幸我的合作伙伴、也就是我的这位学生没有放弃他的数据整理风格,是他身上的这个闪光点帮助我们高效地完成了课题。


后来,我们发了一篇很不错的文章,将原本需要用几篇文章解决的问题“浓缩”在一篇中讲明白了。


这就是我和自己第一位学生之间的故事。直到今天我依然相信,指导学生是一项“不可重复”的实验,自己从前取得的经验不能够生搬硬套到下一位学生身上,最直接的办法还是那句老话:因材施教。


理想的师生关系

随着时间的推移,导师的经验是在不断增长的,但每一年进组的学生永远是“萌新”,所以身为导师需要正视这一点,学会和新生重新站到同一条起跑线后面。




你理想中的师生关系是怎样的?在评论区和我们聊一聊,我们将精选其中5位,送上西湖大学笔记本各一本。(截止时间为2021年9月13日12:00)


最后,祝老师们节日快乐!





文末点个在看吧~

策划/俞熙娜

撰稿/冯怡、徐珊、张弛

编辑/张   弛

校对/徐   珊图片由受访对象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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