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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 连苏联都能一夜之间解体,西方民主就不会瞬间崩塌吗?

2016-12-11 国际电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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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京和土耳其总理埃尔多安。


本文观点仅代表作者个人意见。


自由主义秩序可能像苏联一样瞬间崩塌。若想幸免,我们必须从俄罗斯的经验中吸取教训。


喀山中世纪的城堡之下,两条冰封的宽广河流将整片景色变得苍白。这是周六下午,几个不惧严寒的当地人蹒跚地走过混合着冰渣的污泥,在清真寺、圣诞街灯和苏联时期雕塑的背景之前自拍。


距我上一次来俄罗斯已有25年,我试图回忆起鲍里斯·叶利钦经济改革伊始那些混乱的日子里留下的记忆,但我失败了。25年后,我又回到这里,向一屋子希望讨论以更好的制度取代资本主义的人们宣讲——突然间,我们之间有了某种共识:现在我们都明白了,看着曾经被视为永恒的制度开始崩塌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因为我曾经来过,几乎所有来参加和聆听我的发言的人都来自当代艺术领域或哲学领域。希望采访我的记者们——他们代表着一种对普京叙利亚和乌克兰政策的公开批评——主要是为文化杂志撰稿的。这些可能不一定是一种新的摇滚乐式的反叛,但一定是批判性思想能够产生的最安全的知识空间。


自从普京“窃取”了2011年的选举,以及随之而来的抗议运动遭到镇压,那些参与了抗议的年轻人现在退入了一种愤怒的沉默。对于俄罗斯的知识分子来说,这并不是新的境遇。列宁曾因为领导学生运动在1887年遭到逮捕,此后的30年基本上在流放和地下工作中度过。此后的七十年,言论自由和政治异见又受到布尔什维克的压迫,而现在,轮到俄罗斯的资本主义寡头尽其所能压迫两者。


面对这种情况,为什么俄罗斯的艺术家,哲学家和新闻工作者仍然坚信改变将会发生?简单来说,这是因为他们曾经目睹了一个看似能够永久存在的事物在道德和实体上的崩塌:苏联。


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人类学家Alexei Yurchak在一本名为《一切都是永恒的,直到他们不复存在》(Everything Was Forever Until It Was No More)的书中描述了苏联解体,书名就很好地诠释了这一事件。Yurchak为这一事实着迷:虽然没有人预测苏联将会解体,当它真正解体的时候,很多人意识到了在他们心中其实一直对此结果有所预期。



《一切都是永恒的,直到它们不复存在》(Everything Was Forever Until It Was No More


在戈尔巴乔夫的改革时期,很多人经历了一种突然的“意识突破”,认识到苏联的解体是即将发生的。但直到那时为止,大多数人仍然像往常一样行动、谈论甚至思考,仿佛苏联体系将永远存在一样。且不论他们对于苏联严酷体制的批评,他们仍然参与公共游行和会议,并且遵守国家要求的准则。


自从今年11月特朗普在大选中的胜利,我们有理由相信西方世界中也会发生一次类似的崩塌——全球化和自由价值的崩塌。


两者的相似性不言而喻。我们也已经在一个宣称将永远存在的经济体系之中生活了30年。全球化是一种不可阻挡的自然进程;自由市场经济就是事物的自然状态。


但当那个设计了全球化、将其施加于世界其他地方、并且从中获益最多的国家投票表示反对全球化,你必须考虑全球化将突然迎来终结的可能性。如果是这样,你也需要去考虑另一种可能性,如果你是一个自由主义的、信奉人道主义的民主党人,这一事实可能更为令人震惊:寡头化的民族主义正是失败经济的必然表现形式。



叶利钦


当叶利钦在90年代初期释放了苏联社会的贫穷和崩溃,我见证了俄罗斯社会如何落入混乱。我们在“斯大林学院”(Stalinist academia)废弃的设施中开展会议,身处被抛弃的苏联教科书,列宁的半身像和从历史中永远消失的中央委员会的会议记录之中。街上充斥着暴力,俄罗斯资源垄断部门的会议室遭到盗窃,而资源垄断权一斤落入那些最具权势的贪官污吏手中。


与九十年代的混乱相比,普京主义更像一种救赎。以外交孤立与对民主权利的压迫为代价,普京恢复了经济增长、秩序和民族自豪感。现在,全世界有着许多“小普京”: 匈牙利总理奥班·维克托,土耳其总统雷杰普·塔伊普·埃尔多安,有望成为法国总统的玛丽·勒庞。如果像他们希望的那样,西方世界落入国家资本主义,每一个50岁以下的人都会经历与苏联在八十年代开始解体时同样的意识形态冲击。


30年来,在经济学、政治科学和国际关系的研究中,一直有着一个总体的假设,即当前的框架是长久存在的。就像苏联学术界认为的那样,如果全球化实际上只是一种暂时的和可逆转的事物,教科书里曾经推崇的东西将会被抛弃。


但有一件事是截然不同的。苏联后期的政治反对者在关于“西方”的笼统观念下为民主和人权斗争;如果惧外的民粹主义大行其道,将不会有值得诉诸的“西方”:如果自由,民主的社会开始走上奥班领导下的匈牙利的道路,将不会有外来的力量帮助我们。


我们最后的希望将是我们自己。并且我们有足够多的人来阻止这第二次向寡头和民族主义的崩溃。我们已结成网络,意识到危机,接受过良好教育,并且到目前为止心理上具有复原能力。随着我们团结在一起抵抗这次“崩溃”,我们能够在俄罗斯向曾经默默做出过抵抗的人学到很多。


年轻一代的普京的批评者们也许披着犬儒主义、疲惫无力和过于抽象的外衣,但他们对于“改变”抱有钻石般坚固的信念。


【作者】Paul Mason

【作者简介】经济学、社会正义作家和广播员。



图片来源:卫报、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百度百科

编辑/谭贝贝

翻译/任珂

排版/戚怡

校对/姜凯淇、田晟宇

原文请戳下方“阅读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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