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途穷：灯塔国民主末日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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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的民主正在衰落吗？我们是不是应该担心？
10月6日，一些美国顶尖政治学者在耶鲁大学就此问题进行了探讨，达成了共识：无论是在社会、文化还是经济方面，美国民主都在慢慢锈蚀。
没人会说美国民主的末日就在眼前，也没人相信如今亡羊补牢为时已晚的说法。学者们强调称，正是美国国内建立的各种制度证明了民主的生命力之强大。至少到目前为止，我们的制衡体系还在发挥着极大功用：行政部门依然受到法院的制约，言论依然自由而活跃，国会总体上依然在三权分立体系中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但不祥的空气似乎在不断蔓延。
哈佛大学讲师芒克对目前的状况做了精准的总结：“如果目前的趋势再持续二三十年，民主就完蛋了。”
“民主不会自己分崩离析，只会被人为拆解”
普林斯顿和哈佛大学的政治学教授南希·贝尔米奥提醒了大家一条令人不安的事实：民主并不会在“缺少人类意愿的支配下”自行崩溃。是人们做出的种种决定和行为导致了民主政体的死亡。
纽约大学知名政治学教授亚当·普沃斯基提出，美国民主衰落的根源，是“阶级妥协”的过程出现了故障。他认为，民主繁荣的前提，是人们拥有自己的生活水平能够得到切实提高的信念，而这一信念是“过去二百年西方民主最关键的基础之一”。
但这一信念正在美国人心中渐渐消失。停滞不前的工资水平，日益增加的不平等，不可阻挡的自动化发展，以及逐日萎缩的劳动力市场，造成了数百万美国人对未来前景的极度悲观：64%的欧洲人都认为子女将来的境况会比自己更差，在美国则是60%。
这样的悲观心态也不是空穴来风。1970年，美国三十几岁的年轻人中，超过九成都有着比父母青年时更高的生活水平。到了2010年则只剩下了五成。有这样的数字，也难怪人们会对体制失去信心。随之而来的是极端主义的兴起和政治参与热情的减退。参与投票的人越来越少，边缘政党和候选人进入了政治舞台中央。
民主的“软保护”正在腐烂
近期，民主规范的意义引起了诸多讨论。民主规范作为不成文的规定和传统，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民主的基石。法治、分权以及最基本的言论、出版、集会、宗教和财产的自由，都是典型的民主规范。
哈佛大学政治学教授丹尼尔·齐布拉特认为，消亡中的民主政体，总是有着打破这些规定的前例。
并不是说美国人不相信民主的理念和原则，但美国人的信条总是受党派忠诚的左右。就像Vox记者埃兹拉·克莱恩近期在一篇文章中所写的一样：
“人们对民主的态度总是和他们所推崇的党派一脉相承。如果角色转变过来，是特朗普的选民看到选举人团不公正划分选区，看到俄罗斯干预选举伤害特朗普，那如今气愤地指责民主原则被破坏的，反过来就会是特朗普的支持者了。”
“我们并不信任彼此”
杜克大学政治与经济学教授第默尔·库兰认为，目前美国面临的最大威胁，并不是民众不信任政府，而是民众不再信任彼此。
库兰表示，造成不信任的主要原因，是所谓的“排斥性群体”。在美国，存在着两个这样的群体：关注种族、性别平等问题的“同一性”倡导者和对移民与文化变迁存在怀疑的“本土主义者”联盟。
这两个群体都用对另一群体的反对来为自身定义。他们生活在不同的世界，有着不同的追求，几乎不存在任何共同点，没有达成一致的基础，也自然没有交流的意义。
这一现象的直接后果，就是被部落主义挟持的、支离破碎的政治。断层延伸得如此之长，以至于每一场政治较量都成了一场存在主义戏剧——棘手、无解、每一方都将对方视作不共戴天的死敌。
看一份真实数据就明白了：1960年，有5%的共和党人和4%的民主党人，反对自己的子女和党派认同相异的人结婚。2010年，这组数字变成了46%和33%。这样的分裂令人触目惊心，一点一点蚕食着美国的社会结构。
特朗普与“时间的政治”
耶鲁大学历史学教授蒂莫西·斯奈德的主张是，要衡量一个民主政体的健康与否，可以观察它的领导和公民如何处理时间的问题。
比如特朗普的竞选口号：“让美国再次强大”。这条口号本身就以挑起人们的怀旧之情作为目的，让人们想起过去的时光，一段特朗普支持者认为强过现今、也胜过他们想象中未来的时光。
归根结底，我们尽力去争取更好的政策，为的不过是更好的明天。但特朗普却反其道而行之。他的演讲主题都离不开一个被神话了的昨天。如此一来，他的投票者们鲜少思考未来，而是更多地把关注点放在他们自认为失去了的幸福。
特朗普的怀旧不过是一个精心设计的策略，为的是转移投票者的视线，忽略他并不能提出实际解决方案的事实。斯奈德警告称，虽然特朗普并不是一名独裁者，但他的这种设计正是独裁者普遍的行径。他们都需要公众保持愤怒、充满戾气，需要公众执着于那些根本不可能有补救措施的问题，来掩盖真正的危机。
【作者】Sean Illing
【作者简介】前美国空军军医，曾在大学教授政治学与哲学课程。现为Vox记者。
图片来源：Vox
编辑/程旭
翻译/张可天
校对/姜凯淇
排版/季天誉
译文有删减，原文请戳下方“阅读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