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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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来自网络 文：本儿心
1
周黛大三的时候，被交换到美帝去学习一年。出国以前，被学校党委书记辅导员等一干人至少聊了半个月的天，主题都是要她继续根正苗红刻苦学习等等，周黛唯唯诺诺地点头，心里却满脑子想的是古朴典雅的校园和金发碧眼的帅哥。
去美帝那天，妈妈泪眼惶惶，说黛啊，你爸爸工作特殊，常年不归家。你这一走就只有妈妈一个人了…
周黛知道妈妈又要唠叨，有点不耐烦，但是过了安检口看到明显苍老的妈妈拖着一身赘肉追赶时，于心不忍的心酸劲儿涌了上来。
但很快又被第一次出国的雀跃劲压了下去。飞机冲上云霄的时候，周黛看到了玻璃上自己的映像，是个稚气土气都未褪去，眼睛里有灼灼光芒的女孩。
周黛对自己说，好运，加油。
那时候的她，壮志未酬。
周黛被交换去读书的学校在一座叫“学院坡”的山上，学校里遍地是维多利亚风格的建筑。刚去的那天，周黛就赶上了好玩的Naked Donut Run，就是裸奔的男女给大家发甜甜圈。即使是医学生，对于人体见怪不怪的周黛也被热情奔放的鬼佬以及SIZE给吓了一跳。
而平时阳光明媚的时候，主草坪上总是有人在聊天晒太阳。但是周黛口语是弱项，而且来自中国西部小镇的她还是免不了内心有点自卑。而且据说老美对亚洲人脸盲，无人搭讪她，她也羞于去跟他们搭讪。
虽然满心怀春，但是周黛不知该如何表达。只能默默化悲愤于学习以及食欲。每天去自修室努力上自习。有一次在自修室，她看到了一个同胞。因为所在的州是全美最小的州，学校也很袖珍，学生只有区区九千人。遇到一个同胞不容易，何况是长得帅的男同胞，周黛终于鼓起勇气，向他搭讪。
“你能借我点卫生纸吗”
既是搭讪，也是刚需。周黛当时做题做到崩溃，一直流鼻血。书包里的库存卫生纸已经弹尽粮绝。
没有想到男同胞很高冷，摇了摇头，直接用英语说听不懂。
周黛内心很想说此人善装逼，但是突然鼻血闸门崩开了一样，她仰天止血，拼命的往鼻孔里塞纸，但是还是感到一阵阵眩晕，好像到了一个黑洞，在被无穷无尽的吞噬。
2
周黛做了一个梦，准确的说是梦中梦，她意识到自己在做梦，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思乡了，想家。
她梦回了中学时代，那时候她像道光，是小镇的骄傲。她是学霸，在县一中上学，成绩总是高居榜首，是个骄傲又拧巴的女孩。
每到周五的时候，他们镇来县城送水泥的拖拉机司机都会到校门口等她，免费顺她回家。回去都不忘老远告诉孩子，看，会读书的黛姐姐回来了。而周黛的妈妈，早就做好了她爱吃的煎酿豆腐，坐在好多小孩子打乒乓球的洗衣台前假装风轻云淡的等她。
她想妈妈了。
周黛感觉自己一直在流泪，也不知道鼻血还在不在流，分不清是血是泪，已经把衣襟都打湿了。她挣扎着睁开眼，虚弱的感觉到有个人在背着自己，一直在跑。她低头一看，有点不好意思，她的鼻血、哈喇子，还有眼泪，流了他一肩膀。
那个背着周黛的人就是黎，之前误搭讪的伪“同胞”。黎是泰国华裔，听不懂中文，但是英文极佳。他祖籍潮汕人，一直在泰国开超市，家境优越，黎从小就有西方人当他的英文教师。他受父母的一些影响，对中国人并不是很友好，所以之前对周黛的搭讪没有回应。随后看到她突然鼻血直流甚至晕厥，给她做了简单处理后，认为她是低血糖发作，背着她去医务室补充糖水并检测有无其他疾病。
黎是周黛的师兄，那是他们第一次打交道，很快匆匆过去。
周黛有几个亚洲朋友，去看望周黛的时候听说了她在图书馆晕倒的事情，都说你行大运了，你知道送你去医务室的人是谁么？我们都叫他“泰国玄彬”，老帅了！
周黛对玄彬有点印象，对泰国一无所知，仅仅知道泰国出产人妖。
3
周黛再次见到黎的时候，是在实习的医院。当时他们都穿着白大褂，有几个学生在兴奋的猜拳，看谁可以被师兄“泰国玄彬”带。
不用说，那个幸运儿是周黛，要不然也没有后面的故事。但是当时的周黛并不这么想，黎性格不好又毒舌，他不会说中文，又无比嫌弃周黛有口音的英文。
周黛听说，泰国男人比女人少，所以都被宠坏，他们骨子里有优越感，又花心又淫乱，据说劈腿找小三是常态。所以周黛每次看到黎的恶魔症状发作，就想白长了这张好脸。
就算是这样，秉承“惹不起躲不起”的观点，周黛的实习经历依旧是一场噩梦，按知乎网站的总结，可以命名为“每天被一个长得帅的人羞辱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最要命的是一次夜班，刚到人想打盹的时候，就来了一大批的学生集体食物中毒，因为周黛沟通的不大给力，黎忙得要死累得要死。好不容易处理完毕，黎对周黛说：“我去眯一会，如果简单的，你看着处理一下。哦，你还是叫我比较好。叫我起来。”
周黛也不想时时被黎毒舌打各种差评，赶紧说，“你去吧去吧，放心，有我呢。”
黎看了周黛一眼，一副生无可恋但又疲惫得不行的样子走开了。
结果刚走不久，一个胖洋妞女人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医生医生，我被车撞了。”
周黛被吓了一跳，看到洋妞鼻青脸肿的，脸上还有没有抹干净的血污。随即又赶紧做出镇定自若的样子。叫她去验尿，她无比夸张地对周黛说了很多描述惊悚车祸的话，周黛也听不大懂，挥挥手就叫验尿，看着她一瘸一拐的去验尿了。不一会儿，化验结果出来了，尿常规单子上显示3个+。
周黛一看这架势，赶紧给黎打电话说：“你快来快来，这有个女患者，我怀疑她车祸肾都撞破了。”
黎平时非常注意仪表，听完周黛的电话，毫无发型的神速赶来，看到像热锅上的蚂蚁般的周黛，拥抱了她一下，安慰她说别急。并叫她准备去衔接其他科室医生准备安排会诊。
但是就在周黛感慨师兄也有温柔时期时，黎突然又气急败坏地赶了出来，对周黛说你这个女人是猪脑子吗？你就没有听说她说自己生理期吗？！！！
周黛听了无地自容，又恨不得掐死那个肥妞，看向肥妞时看她夸张的对自己做了个耸肩的表情，然后把无比夸张的花痴表情送给了黎。
周黛想起同学们说过的老美对亚洲人脸盲的话，心里暗自纠正，对长得好看的面庞，他们不分种族也不会脸盲。
黎三下两下就打发了那个肥妞，开始不急不慢地打理发型整理仪表。然后很傲娇地对她说，我已经整理好自己了，你去睡会吧！
周黛的睡意也已严重袭来，就去了办公室，想起刚刚的失误，想听一阵听力训练再睡觉。但是没多久，她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刚睡着一会，就听到有人对她说，“擦擦口水。”
她坐起来，自然没有别人，就是那个毒舌傲娇的黎。她对他白了一眼，想继续睡，他又拿着她学生证，在她面前飞速晃了一下，“嘿，你什么时候留的短发。”
周黛不想回答，说18岁？忘了。黎狗嘴吐不出象牙，继续吐槽说她短发形象很挫。周黛想睡觉，恨不得想一苍蝇拍扑死他时，他突然抚摸她的长发，说还是别留短发了。又把她拉起来说，你今天晚饭特别少，忘记自己低血糖了？
周黛心里想，是不是泰国男人都这么鸡婆。但是黎突然往她嘴里塞了一根棒棒糖，离她很近，凑近说：“我妈妈带来的，这个真的很好吃。”
周黛看到他嘴里塞着一根一样的棒棒糖，离她特别近。脸上甚至感受得到他灼人的热气和棒棒糖的香甜，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点暧昧了起来。
4
女人就是这样，之前再有偏见，但是一旦有了暧昧，天平就会偏得很快。即使这个男人有各种显而易见的缺点，但是在只要长得好看就会变得都不重要。
但是周黛也不知道黎到底是想撩她还是想泡她，他偶尔还是对她毒舌，但是时不时化身暖男，关怀她一阵。他还愿意给她恶补英语听力与口语，回到学校以后，他们经常在学校维多利亚式的建筑中的林荫小道里散步，他给她纠正发音的错误，教她一些常用的俚语。
有一天黎和周黛路过了Thayer street，突然惊觉两人共同点都是吃货。他们的聊天话题从可丽饼（La Creperie），到墨西哥卷（Chipotle，Bajas)，美式中餐（shanghai)，希腊菜（Andreas），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离学校稍微远一点的街区，在一颗很大的不知名的长青树下，黎亲吻了周黛。
初吻对于女孩来说总是源远流长回味无穷，她又害羞又动心，好像心上开过了中学时代的拖拉机，总算知道什么叫做怦然心动。她用尽勇气抬起头，看到黎看着她，清泉一样对她一笑，说我下次一定请你去吃YELP上全美排名前100的玻利维亚菜，好像全然忘记刚刚自己做了什么。
周黛有点生气，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这时候老远跑来她的室友，一个乌克兰姑娘，她说周你不看手机吗，你妈妈找你，非常紧急！
周黛当场在那里打了妈妈的电话，妈妈憔悴的哭腔传过来，周黛清晰又遥远的听到，她的爸爸死了。
周黛的爸爸是个海员，很少回家。她对爸爸的印象还要追溯到很小的时候，爸爸回到家，兴高采烈的把她坐在肩膀上，带她去买各种吃的。周黛突然掩住脸，努力回忆自己长大以后爸爸的样子，可是记忆中的爸爸总是小时候的那么年轻。她突然有点责备自己，但是突然关于爸爸的碎片记忆统统涌现了出来，又让她有点承受不住。
黎扶住了她，说你要做一个坚强的女孩。周黛在他怀里看着他，对他说，黎，我需要回国一趟，然后再和你去吃好吃的了。
然后，她毫无掩饰的在他怀里痛哭了一场。
哭过以后，她启程回国了。
事情不止周黛想的那么简单，她爸爸去世于一场意外，突发心血管疾病。但是牵扯出诸多问题。爸爸的形象浮出水面，但是却让周黛更看不透。
爸爸多年来竟然一直两副面孔，两重身份，还有两个家庭，两个孩子。按时间轴来说，周黛的妈妈才是原配。但是显然，他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都在另一个家庭，他也死在另一个家庭所在的城市。在那里，他的身份不是海员，而是一个小食品公司的业务员，经常出差，赚着不多不少的钱，养着一个小他八岁的妻子和一个才13岁的儿子。
周黛突然之间多出了一个小妈，还有一个幼弟。一屋子老老少少哭哭啼啼，也有不少看热闹的人。周黛看着在冰棺里的父亲，遗容像是正常去世的人一样安详，化过妆的他年轻了不少，似乎还是她记忆中的形象。她突然想起甚至她出国他都没有露面送她一程，让她记不得最后一次见他是在哪里，不免悲从心来。
她给黎发了一条信息，说，黎，现在的我很难过。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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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本儿心 公众号：本儿心 (benxinsing) 喝茶喝酒，谈天交友。这故事你起个头，我便陪你到静水长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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