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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太教父的屠杀

魏谷子 魏谷子
2024-11-06
伸冤在我,我必报应
罗马书

1、屠杀
这是一次教父迈克·柯里昂式的屠杀。
在教堂里,虔诚的神父在祈祷,受洗的婴儿在啼哭。纽约教父麦克·柯里昂承诺,他笃信耶稣,弃绝撒旦。
在国会山上,共和党人热烈鼓掌,民主党人大部分缺席。犹太教父内塔尼亚胡承诺,以色列不会屈服,一定会胜利。
《C小调帕萨卡利亚与赋格》的回响和双管猎枪的轰鸣交织,赎罪日的祈祷和无人机的魅影呼应。屠杀开场。
柯里昂的杀手,在电梯间突突安东尼·斯特拉奇,他偏安新泽西。
在旋转门内击杀欧蒂里奥·库尼奥,他表面上经营牛奶公司。
在按摩床上射穿莫·格林的眼睛,他控制拉斯维加斯赌场。
在淫床上乱枪打死菲利普·塔塔利亚,他主营卖淫业。
在法院台阶上背刺艾米利奥·巴齐尼,他是教父最大的对手。
这一切,在一天内完成。
以色列的杀手,在德黑兰的萨达巴德宫殿群的套间里轰杀伊斯梅尔·哈尼亚,他是哈马斯政治局主席,最高政治领袖。
在贝鲁特南郊街区击毙福阿德·舒克尔,他是真主党最高军事指挥官,不可替代,影响大过哈尼亚。
在加沙洞穴中炸死穆罕默德·戴夫,他的重要性仅次于叶海亚·辛瓦尔,是哈马斯最高军事指挥官,把游击队塑造成正规军。
在加沙空袭中干掉马尔万·伊萨,他是加沙第三号人物。
在伊朗驻大马士革领事馆旁杀死穆罕默德·扎赫迪,他是革命卫队指挥官。
前三位的死讯,在48小时内宣告。
屠杀覆盖加沙、贝鲁特和德黑兰。尤其关键的是,哈尼亚死于德黑兰的核心区,舒克尔死于真主党的据点。
在伊斯兰世界这个充满象征意义的世界里,双星同时陨落,其深远意义,远超死亡事件本身。
迈克·柯里昂的屠杀筹划了三年,内塔尼亚胡的屠杀筹划了不到一年。
人类热爱屠杀。
从荷马史诗《奥德赛》开始就是如此,它的高潮部分就是奥德修斯对求婚人的大屠杀。
以色列是大屠杀意象的另一个文学源头,暴烈的上帝决定合城摧毁悖逆的索多玛和俄摩拉。
在科波拉的另一部电影名作《现代启示录》中,伴随着雄壮的《女武神的骑行》,美军上校从越南丛林上空,开始了一场对平民的扫射。
而《权力的游戏》的粉丝,同样难忘那一场血色婚礼,几乎将史塔克家族灭门。
10月7日,哈马斯体会到嗜血的欢乐,现在,轮到以色列品尝复仇的快意。
它的集中性像荷马史诗,它的恐惧性,却像青城派余沧海对华山派的神秘凌迟。
2、内奸
这一场教父杀戮中,同样有叛徒。
老教父维托·柯里昂警告儿子说,谁提议你见巴齐尼,谁就是叛徒。
在史诗性的中东火并游戏中,同样充斥着担心失控、呼吁求和的泰西欧,上蹿下跳得最凶的就是西方的极左。
比如上周末,真主党的火箭在戈兰高地杀死12名德鲁兹人的少年儿童,当时孩子们正在以色列北部地区迈季代勒沙姆斯的一个小型足球场上踢球。
纽约时报说,以色列与黎巴嫩的敌对行动,目前尚未看到重大升级。在这家报纸眼里,死掉12个孩子——甚至由于爆炸过于毁灭性,其中一个的遗体至今没有找到——这本身不算升级。
一位美国安全分析师说,美国官员最紧迫的任务,是推迟以色列的任何报复。他的意思是,以色列,你冷静点,这不过是12个孩子,还不是你犹太人的。
以色列人不服。你们和ISIS打那么些年仗,铲平那么多地方,部分原因就是该组织屠杀了你们的公民。到我这,却要「缓和」情绪,「克制」自己,抑制「复仇欲望」?
他们认为,这些暗示相当恶心,好像以色列活该承受一切攻击。他们认为,这发出了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信息,以色列孩子的生命不如其他人的值钱。
他们认为,将以色列视为中东紧张升级的唯一因素,体现了以色列恐惧症的双重偏见:
以色列被视作唯一能承担责任的行为体,而且只有它会引发世界末日;而另一方只是些长不大的孩子,碰巧能发射导弹。
现在,不小心把哈尼亚给杀死了,砖家们更是纷纷友邦惊诧。
《外交政策》说,哈尼亚是一位认识到协议价值的人,对谈判取得某些突破,起到了重要作用。《经济学人》说,杀死哈尼亚,意味着一位有影响力的停火倡导者离去,而辛瓦尔也许会变得更加顽固。
说得以色列一副着急赤白脸的样子,不会坚持先释放人质和哈马斯投降,就赶紧想着停火。说得哈尼亚跟诸葛亮似的,倘若他在,辛瓦尔这个魏延就会听话。
以色列虽然有背叛的所谓朋友,但内塔尼亚胡比迈克·柯里昂幸运的是,他有伊朗内应,能够抵消背叛的一些影响。
无人机竟然能闯进哈尼亚的房间,而他所居住的这座庞大建筑,从属于伊朗的政治核心。
这不仅意味着,他的保镖很可能被收买,而且伊朗几乎出了内奸。
伊朗虽然拥有S-300防空系统的堡垒,可是危险似乎更在于内部裂缝。
令人目瞪口呆的是,10月7日以来,大量国内外的伊朗民众,通过现场活动和社交媒体,采取支持以色列的立场。甚至当前文所说的扎赫迪被杀时,很多伊朗人竟然为以色列的这种报复欢呼。
这种行为,当然并非出于对犹太国家的深爱,而是对自己国家的态度。其中一些人受到现金奖励或绿卡承诺的诱惑,甚至参与摩萨德的阴谋。
诸多证据显示,过往许多针对伊朗人的暗杀计划,都有伊朗当地人参与实施。
比如,伊朗核弹之父穆赫森·法赫里扎德被射杀,至少六名核科学家被定点清除,七名从事导弹和无人机项目的官员死亡。
这同样令人不寒而栗。不仅武器库,不仅军事能力,不仅个人安全,全部像裸泳似的,而且以色列跟秦国渗透六国似的,竟然吸引这么多同胞资敌。
3、生死
如果哈尼亚可以这样死在德黑兰,那还有什么地方,什么人,能够安全?这既是莫名的恐惧,更是巨大的耻辱。
教堂的烛光中,纽约教父迈克·柯里昂的脸色苍白而阴沉,而在耶路撒冷的海法路上,犹太教父再次暴露他的冷酷和狡诈。
2018 年,当摩萨德在德黑兰郊区一个不起眼的商业区,大胆窃取伊朗核档案时,内塔尼亚胡就是那个在黑暗中操控的教父。
两年后,教父操控了对法赫里扎德的暗杀。早先,在窃取的核档案中,摩萨德发现到处都是他的指纹。随后,一支由20多人组成的以色列和伊朗间谍小组,将部件一件一件地偷运到伊朗,组成一门重达一吨的自动枪火,通过人工智能遥控。
这甚至缔造了以色列的间谍神话。
直到这一次在伊朗人客厅里的致命示威。
嗜血的游戏如何轮回?
上次,德黑兰决定向以色列倾泻300枚导弹,但只有一枚击中目标。看上去,最可行的出气筒,只能是针对以色列驻外大使馆了。或者,抢在川普可能年底复辟白宫前,造出核武器,的确,权威信息显示可以一两周造出来。
在to be or not to be的游戏中,没有屈服的空间。这是以色列的状况。
在权力的游戏中,那些西装革履美女如云儿孙绕膝的牌客,往往玩不起to be or not to be的游戏。这是哈尼亚的教训。
哈马斯和它的靠山的意识形态是坚定的,这一场运动在美国和西方所向披靡,他们也很容易推断出,民主党的白宫和极左的大学校园,将如何响应他们的正义。
然而,虽然犹太人被他们视作白人,但这个族群同样带有决死主义的原教旨气息,他们认为自己没有享受过别人的同情,也承担不起对别人的同情。
于是,他们也相信这条俗语: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或者开始追随罗马书的箴言:伸冤在我,我必报应。
确实,因为美国的干涉,哈马斯熬到今天还在。
但他们高估了以色列的内部分裂的严重性,毕竟这还是个右翼主宰的国家。低估了安在美国的木马所衍生的反作用,导致美国右翼产生愤怒的反弹。
尤其是不读《哈姆雷特》,也忘记了《旧约》的暴烈传统,低估了以色列的意志,低估了内塔尼亚胡的冷酷。
这场本来一周可以解决的战斗,现在看上去一年肯定不能解决。内塔尼亚胡承受过多方势力的内耗,也有过瓷器店里抓老鼠的盘算,承受着漫天谩骂,也有过局部成功。
但无论如何,现在已经控制哈马斯生命线的南部边境的费城走廊。
到目前,似乎可以这么说,无论民主党的美国,是否帮忙,如何帮忙,乌克兰很难赢,但以色列很难输。
因为根本上,以色列人认识到这两点:
世界谴责我,这很糟糕,但是,整个国家被清除,那是灭种;既然世界反对我,我为什么不借机消灭敌人呢?
于是,他们授权自己的犹太教父,再次启动屠杀机器,而罔顾友邦是否惊诧,局势是否会升级。
他们更久远的未来,则难以预料。柏拉图说过:唯有死者才能看到战争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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