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毕业之后,我来到芬兰赫尔辛基读研,那是2014年,我23岁。
赫尔辛基的冬季总是特别漫长,这里靠近北极圈,十月天就开始变冷,十一月不到温度就已经下滑到零下,再往后白天的时间只剩下短短几个小时。天黑的日子很难熬,有那么一阵子,我觉得自己像是待在一口暗无天日的深井里。国外的生活其实很无聊,我租了一间公寓,白天上完课,回到家就是打打游戏,喝喝啤酒。周末的时候可以躺在床上玩一天的手机不吃东西,晚上常常对着手机屏幕发呆不知道该干什么。后来我在这里交了几个中国朋友。我们偶尔会聚在一起吃饭开趴聊天,一起聊自己的家乡,聊以前的生活,聊自己曾经喜欢过的女孩。冬季期末考结束的那天,我们三五个结伴去了一家叫Ateljee Bar的酒吧。这家酒吧的环境很安静,蓝调悠长,靠在露台上就可以看到远处静默着的波罗地海。我以前来过,确实是一个适合放空心情的地方。当然我们几个男生并没有那么文艺,我们是来放松的,不是放空。那晚的时间不早了,酒吧里剩下的人不是太多,林佳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背对着我,我只能看到她身上那件橘色的羽绒外套和散在肩上的柔软长发。来之前许明哲就订好了里间的包厢,我们跟侍者打了招呼,侍者准备带我们进包厢。许明哲是我来赫尔辛基之后认识的一个师兄,他学的是艺术,专攻油画。赫尔辛基虽然算不上是艺术之都,比不上佛罗伦萨,但在欧洲也算久负盛名。我们跟在侍者后面,走过林佳身边的时候我特别看了一眼。她面前的桌子上什么都没有,没有点酒,也没有点吃的。因为她一直偏着头,我没怎么看清楚她的样子。这时许明哲的声音突然在我身后响起:“小佳!看着就像你!”师兄交游广泛人缘很好,是一个留学生交流群的群主。大概全校的中国人他都能叫出名字来,不像我这种闷油瓶。我下意识的回过头,灯光下我才看清女孩白皙的侧脸,素妆的眉眼下带着一种淡淡的疏离感,像是和这个世界隔着无边的海。许明哲邀请林佳和我们一起玩,可是她摇摇头说自己一会儿就要走了,说完还朝我看了一眼。我当时有点心虚,就赶紧撇开视线看别处。我们几个人推推搡搡的去了里面的卡座。我挑了个靠外的座位,从这里,我可以看到还在外面的女孩。一起来玩的几个朋友开始调侃许师兄,问刚才的女生是什么情况。我假装低头看着手机,面子上装作不在意,耳朵却一直在听。“林佳和我是一个地方的,我们大学也是在一块上的,开学的时候她妈妈还托我照顾她,改天给你们隆重介绍介绍哈。” 许明哲喝了点酒,话开始多起来。几个人一边喝酒一边瞎侃,我开始有点心不在焉,时不时朝林佳那边看一眼,我看到她的眼帘低垂,像是有点疲倦。我忽然觉得周围有点吵,就走出了酒吧,靠在拼花的玻璃窗边,铁锈味的风吹乱我的头发。这个季节路上行车很少,赫尔辛基正安静的矗立在夜色里。我摸出口袋里的烟。我平时并不抽烟,只是在喝了酒的时候,会觉得无所事事,就想点一根。可摸出来之后才发现并没有带火机。这时我抬起头,从眼前玻璃映出来的光影里,我看到了那个林佳。回过头,她也看到了我。“喔,回公寓睡觉。你是…许师兄的朋友吧?” 她的脸上浮起浅浅的笑。林佳告诉我,她今年读大三,是国内的学校送来做交换生的。能获得交换生名额的学生,学习成绩以及各方面素质一般都很不错。其实看林佳的样子就像是个好学生。聊了一会儿天就开始下小雪,赫尔辛基的冬天总是这样,三天两头的下雪。我本来打算送林佳回去,但是我喝了酒,开不了车,再加上我觉得和她不是太熟,刚认识就这么盛情不是我的风格,只好作罢。那天以后我又独自去了那家酒吧好几次,想去试试运气,可是都没有再看到过林佳。其实我也没有想过要把林佳怎么样,只是觉得她身上有一种很独特的气质。我就是还想再看看她,想知道那晚她坐在那家安静的酒吧里,一个人的时候在想什么。我把这个想法说给一个朋友听的时候,他摆摆手说你他娘的别说了行么,说了这么多花里胡哨的,还不就是看上人家了?许明哲那段时间除了在学校读研,还跟一间画廊签了合同,学校里如果没事就往那里跑。那天是周六,许明哲打来电话说他的车子坏了,让我去画廊接他回家。到的时候他还没有忙完,说让我等会。我闲不住,就在画廊里乱转。我站在一间小画室的木门前,门开着,往里看的时候看到了林佳。她拿着画笔站在一个画架旁,正在聚精会神的发呆…她穿了一件烟灰色的及膝羽绒服,里面的裙下摆刚刚遮到小腿处,她个子高,穿成这样我觉得很好看。说话间我注意到她头发的颜色,在灯光里是浅棕色,不是纯黑。“师兄,刚刚在画廊的那个女生是不是那天在酒吧遇到的那个?”回去的路上我假装不知道,问许明哲。“过段时间是她的生日,到时候你们几个可得给我捧捧场啊。”我心里忽然一沉,只觉得喉咙有些发紧。其实我早就看出师兄对林佳有意思,只不过还抱着一丝侥幸心态,就像考试的时候明知道自己答的不好,也做好了准备,可等试卷发下来看到满分150的卷子才考了59分,心里还是会觉得一阵凉。林佳生日那天,师兄许明哲请我们一伙人去了赫尔辛基一家米其林餐厅吃饭。朋友们都调侃师兄为了追女孩子这回可是下血本了。我们点了驯鹿肉,奶油浓汤,黄色鸡油菌,烤缅因龙虾配土豆泥,白肉鱼和一只生日蛋糕,酒水是请侍酒师帮忙点的。许明哲开始挨个介绍一桌的朋友们,介绍到我的时候,说:“这是陈尧,上海人。”我没怎么说话,只是听朋友在和林佳聊天。朋友们问什么林佳就回答什么,她自己很少主动挑起话题。“林佳同学你看过极光没有啊?”朋友甲问道。林佳说没有。“来了赫尔辛基怎么能不去看看极光呢。许明哲你这师兄怎么当的。”朋友乙开始帮许明哲创造机会:“不过正巧,刚才我看天气预报了,说元旦那天有极光。”“等元旦那天让你许师兄带你去看极光啊。”朋友丙接了一句。那晚回去的时候朋友们陆陆续续都到了家,最后只剩下我和林佳同路。我也是刚刚知道我们俩都是在HOAS上租的房子,其实住的地方很近。我把手插在裤兜里,低着头,若无其事地踢着路面上的石子。我们离的很近,我可以闻到她身上好闻的香味,不知道是香水味还是洗头水的味道。“就那样吧,比赫尔辛基大。”我顿了顿,说:“在上海外滩那边有一家叫The Nest的酒吧,我大学的时候经常去,坐在落地窗边就可以看到东方明珠和黄浦江,夜晚去最好,夜幕里都是冷暖交替的霓虹灯。”“好啊,一言为定。”其实我知道,这种话都是玩笑话,说的人随口一说,听的人也不用放在心上。我们相视一笑,看她低眉挽发的瞬间,我心里觉得很安静。“生日快乐。”我弯起嘴角笑笑,然后攥紧了口袋里的那条早就买好的手链。后来这条手链我一直没有送出去。从赫尔辛基回国的那天,我把它留在了出租房里,没有带走。慢慢的我和林佳开始熟悉起来。有时候我们一天能碰面好几次,碰了面她都会跟我挥手然后叫我一声小师兄,样子很礼貌。
一起聊天的时候我给她讲自己曾经在一家快餐店打工,一个小时可以挣到7欧,她就说她最贵的一幅画被人看中卖了100欧。有时候我会在学校餐厅看到她和许明哲一起吃饭,这时我一般会找一个他们看不到我,我也看不到她们的地方坐下,然后一个人快速吃掉餐盘里胡乱抹了番茄酱的鸡肉卷和半份蔬果沙拉。有时候晚上回家时我会故意绕道从林佳公寓那边走,看看她屋里的灯还亮不亮,睡没睡。有好几次已经凌晨了我看到林佳房间里还亮着灯,想去问问她在干嘛 ,但每次都是在她楼下站上五分钟之后,咬咬牙,然后转头走掉。元旦的晚上,约定好要去看极光,结果几个朋友因为有事,去不了。本来我就是不想去的,可师兄说人少林佳也不去了,大家为了给师兄捧场,最后凑了四个人就出发了。花了半个多小时,我们就抵达了赫尔辛基郊外空旷的山顶上,晚上的温度很低,我们穿着厚厚的滑雪服,冷冷的月光把周围的一切照的清楚明白。可惜的是那晚我们没能等到极光,带过来的单反相机也没有丝毫的用武之地。事后朋友感慨说原来国外的天气预报比国内也准不到哪里去。下山的时候,不知道是因为路难走还是本来就身体不适,林佳没有任何征兆的滑到在了半路上。医生检查完说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有点低血糖,有点贫血,有点劳累过度。师兄去给林佳办理手续,我问她:“你晚上喜欢熬夜么?看你房间有时候亮灯会亮到很晚。”“因为在网上找了一份画插画的兼职,答应了别人要在一周内画好三幅画,白天时间不多,只能晚上画了…”我对画画不怎么了解,只是道听途说,由草稿到勾线到上色再补充一些细节啥的,一步一步也是个费力的活。第二天,我在家正吃着晚饭,接到林佳的电话,说她家里突然停电了,她自己看不懂电路,倒腾了半天灯也没亮起来,然后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注意到客厅茶几上一束精心修剪的白茶花,走过时闻到淡淡的花香,有点像她身上的味道。其实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可能是晚上一时的用电量过大,导致楼道里的总闸跳了。帮她弄好了电,她跟我道了谢,我推门要走,忽然想起了什么。 “要不要一起?请你吃顿好的补充补充营养吧?这两天觉得你瘦了。”我们没有去餐厅吃,而是在Kamppi购物中心买了一些肋排海鲜和蔬菜。以前我和林佳在学校餐厅碰到过然后一起吃过饭,她知道我不吃米饭,还特意从超市买了几块面包带回去。“你怎么那么会做饭?”我一边喝着林佳做的鱼糕汤一边问她。“十岁的时候就学会做饭了。”她笑,“妈妈做饭都不如我做的好吃。”“嗯…其实没有啦。”她摇摇头,没有看我,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小师兄,我不像你,我是小地方长起来的,家里只有我妈妈一个人,妈妈平时工作很辛苦,而且年纪也大了,我觉得我还年轻,所以我就多吃点苦。”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说这个。我低着头一勺一勺喝着鱼糕汤,从骨瓷碗边缘的上方我看到她的神情有些凝滞和茫然。这一年的春节我没有回家,只是抽空和妈妈开了半个小时的facetime,报告了一下我这边的情况顺便询问了一下家里的情况。除夕夜回公寓的时候我绕道看到林佳房间的灯还亮着,知道她也没有回家。回家之后我独自喝了半瓶芬兰威士忌,没有开电视,只开了玄关处的走廊灯,房间里幽暗又空荡,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可能是酒精的原因,异国他乡,我忽然觉得心里有点难过,孤单的想一个人大哭一场。我躺在床上看了一会儿天花板,没有睡意,划开手机屏幕给林佳发了条消息,问她睡了没有。一天当中北极光出现的高峰时段在凌晨左右,我看了看表,现在不早也不晚。林佳把自己的画架也带来了,天有点冷,但习惯就好了,我们一边喝着热巧克力一边等极光。她耳朵里塞着耳机,在画板上画素描。过了一会儿,她放下画笔,坐在我的左手边,然后把一只耳机递过来。里面是一首粤语歌。我不懂粤语,只是隐约听到里面有一句:听听北风声,多么冷。我想起曾经看过的一个电影,讲给林佳听。电影的名字叫《盗火线》,德尼罗和帕西诺演的。“《盗火线》里面有一个场景,是德尼罗和他喜欢的女孩站在酒店顶层的露台上,望着霓虹闪烁的洛杉矶城。德尼罗说在斐济有一种夜晚会发光的海藻,每年浮出水面一次,就像这城市的灯火一样。女孩就问德尼罗,你去过斐济吗?德尼罗说他没有去过,但是德尼罗又说他终有一天会去。”德尼罗在电影里是一个盗匪,最后被他的死对头帕西诺一枪爆了头。我没有告诉林佳,我第一次见到她,其实就有种感觉,我觉得和她一定会发生点什么,不管是疼痛还是牵绊,一定会的,就像德尼罗觉得他终有一天会去斐济一样。那天晚上我们很幸运,大概在凌晨两点左右,远处的天际开始有了变化,幽绿色像是轻纱绸缎一样柔软的极光终于开始在夜空里弥漫,仿佛神话中女神夭矫的曲线。
“小师兄,你看,好漂亮。”在零下十多度的空气里,林佳拉着我的胳膊,微微仰头迎着光。
赫尔辛基的夏天来的很迟,这已经是我在这里的第二个年头了,国外的很多学校研究生都是两年制,再过几个月,我就要毕业了。至于工作,我学的是化学专业,到国内可以去的企业很多,也可以听父亲的,去考公务员,当然我也可以继续读博,将来可以在国内的大学当个讲师。有些时候真的是这样,觉得未来很遥远,好像永远不会到来,可等它真的到了跟前,你才发现自己其实什么都没有准备好,只能慌乱地应付,有点饥不择食的味道。研究生导师要我尽快把论文修改完,因为之前学习不是太认真,为了赶进度,我一直熬夜,凌晨两三点睡,早上七点醒,每天的睡眠时间不超过五个小时。在导师不遗余力的催促之下,忙了半个多月,我终于提交上了毕业论文。我对着电脑屏幕发了五分钟的呆,望着窗外的细雨,耳机里正播放着那首深夜港湾。我翻出手机,给林佳发了条信息,问她有没有时间出来吃个饭,理由是我快要毕业了,可能在赫尔辛基呆不了多久了。和她约饭我总得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这样才能让我觉得自己是个正派的男生。在芬兰湾海岸边的白色栏杆旁,我见到了林佳。没想到那是我在赫尔辛基最后一次见到她,我们并肩站着,吹着微咸的海风,对面隔海相望是一只巨大的摩天轮。“你知道吗,我爸爸妈妈在我十多岁的时候就分开了,小时候我还偷偷撕过他们的离婚协议书,其实只是不想让他们分开而已。”之前并不知道她是单亲家庭,我在想是该安慰她一下,还是该转移话题说点别的。本打算看会大海就一起去吃饭,可我接到一个电话,是许明哲打来的,问我有没有见林佳。后来那顿饭没有吃,我把林佳送到赫尔辛基机场的时候,师兄也赶到了。情况很突然,林佳妈妈因为肾病住进了医院,病情比较严重。她给林佳打电话,林佳手机放在包里没听见。于是就打给了许师兄,师兄又打给了我。
在赫尔辛基的最后一天,我独自开着车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兜兜转转,去跳蚤市场买了一些旧书,去了以前经常喝酒的那家酒吧,去了白教堂。我坐在港口的台阶上,看着白色的海鸟在灰蒙蒙的天空下飞过,远处的火车呼啸着穿过绿色的森林。回国之后我开始找工作。那段时间因为父亲工作调动,我们全家人都搬去了北京。我考了公务员但没有考上。好在爸妈还比较开明,说不求我有多大本事,活的开开心心就行。后来我面试了一家制药公司,每天按时上下班,偶尔出差。我对自己的工作说不上喜欢,只是想找点事做,总不能在家待着啃老,于是我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北京对于我来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刚来这里的时候,沈贝贝带我吃了北京的一些小吃,转了一些地方。沈贝贝是我妈的闺蜜的女儿的闺蜜,比我小三岁,小姑娘一米七的身高,长了一张嫩嫩的娃娃脸,看上去肉呼呼的。我妈挺喜欢这个小姑娘,说她长的有福气,好生养什么的。我们两个也还算聊得来,开始的时候她嫌我老吃外卖,会经常做好吃的饭给我送过来,开玩笑说不要我钱,也会在我偶尔喝多酒的时候帮我煮一碗加了蜂蜜的冰糖雪梨水。有一晚我们看完电影,送她回家的时候,我拿出了一瓶迪奥牌的香水送给她。她在车上环抱着亲了我,然后说愿意嫁给我。那个吻有点暖,我回味了好久,其实我谈过一次恋爱,那是在大学,只是好了不到一年分手就分手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才想起来女孩的嘴唇是如何的柔软。其实直到现在,我也一直觉得自己是个不善于表达的人,总是畏畏缩缩应对着一切,顾及太多,总是喜欢装作不动声色。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成为这么一个人。面对感情,居然要让女孩主动说出嫁给我。
回国之后的两年多就没有再见过林佳,只知道她毕业之后在上海的一家中学当美工老师。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把她忘了,何况这个世界这么淡漠,身边的人你来我往,缘来缘去,总是物是人非。偶尔能在朋友圈看到她偶尔的几条动态,有时候她会分享一支英文歌,有时候会贴上几张照片。那一次我回了一趟上海,自从搬去北京,我就很少来了。我在陆家嘴落了脚,重新去了大学时经常去的那家外滩附近的酒吧。坐在熟悉的座位上发呆,一个人看着巨大的太阳慢慢沉下去。我看到林佳的时候,她散着头发,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一条牛仔短裤。酒吧里的灯光昏黄幽暗,我盯着她看了好久。觉得她还是像以前一样漂亮。其实没有那么巧合,来这家酒吧之前,我就提前跟林佳说了一声。林佳开玩笑说我还欠她一顿饭,就是在赫尔辛基的时候,因为妈妈的病她急匆匆回国那次,她问我还记不记得。
“记得。”
因为很长时间没见,我们有点生疏了,就彼此聊了聊各自的近况。我说我今年就要结婚了。林佳表现的也很从容,她说恭喜我。我问她最近的打算。她说这个周末申请了去贵州的一所小学支教。其实回国之后我和许明哲见过一面,在他的婚礼上,新娘不是林佳。结婚那晚师兄喝了很多酒,跟我说一些胡话,大概的意思就是他很喜欢林佳,可是林佳对他没有感觉。那个晚上我也喝了很多酒,回去的时候我一个人走在细雨路灯下,没有伞,我想点支烟,可是摸出口袋里的烟发现已经湿了,怎么都点不着。“还记得吗小师兄?我们第一次遇见是在赫尔辛基的冬天。”离开酒吧,林佳走在前面,回过头来看着我,脸上是我熟悉的笑。“那你还记不记得,你以前可是说过要带我来这里看上海的。”“我也一直记得呢。”林佳笑着冲我挥手说再见,“小师兄,其实认识你就已经很开心了。”我看着林佳越走越远。忽然想起来,几年前的一个晚上,我也是这样看着她,那时候,好像一切都还来得及。图源 | 日剧《只有我是17岁的世界》《东京爱情故事》、部分来源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