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妈难当：30万买一个上学资格，到底值不值

拥挤的丁字路口，交通信号灯的下面，背靠背坐着两排老人。他们带着小板凳，有的脚边放着布袋子，有的背着书包，包里放着水杯、手绢、扇子等。手里举着白底黑字的条幅：我要上学！高价学区房没学区！教育政策坑人等字样。车越聚越多，旁边围观人群也越来越多，几辆警车停在旁边，正在劝导、疏散人群。

我坐在车里，隔着车窗，心里的焦急不比外面那些人少。因为静坐拦路老人手里的条幅，都是我们这些家长出资做的。

耗尽积蓄仍旧买不起的老破小

我属于这个城市的外来人口，2007年大学毕业后就和男朋友留在了这个城市。这里虽然是个三线城市，比不得北上广深那么繁华，但大小也是个省会。在我们老家人眼中，我凭自己的能力在这扎下了根，买房买车，也算是“光耀门楣“了。

我和老公都在国企工作，福利好、稳定但收入一般。谈恋爱时，我们就有意识的控制日常开销，衣食住行能省则省，有便宜的绝对不选贵的。过了几年紧巴的日子，认认真真攒了些钱。后又靠着双方父母那里给的一点微薄的帮助，在毕业5年后，我们贷款买了一套70平的房子，有了一个小窝。我和老公也算正式在这个城市落地生根。

< 图源：日剧《初次见面，我爱你》>

2018年，儿子已经四岁半了，小学择校成了我们家眼下最重要的事。以前，单位的前辈们常讨论这个话题：哪个学校好，哪里学区房贵，哪里上学又要什么条件。当时的我觉得这件事还很遥远，没心思参与，现在事情到了自己头上，我成了办公室里最热衷讨论教育话题的人。

根据我一个多月的“入学情报“搜集、整理，得出了以下结论：本市、也是本省最一流的学校是附中本部，周边房子均价要3.5万一平，如果没学区，那就要找关系，交“人情费”，起码要30万。其次就是省实验学校，周围的房价也要2万多，人情费在20万左右。

合上“情报册子”，我揉揉突突跳的太阳穴，往后一仰直接躺倒在床上。本市普通住宅，均价也就在1.2万左右，以我们俩的收入水平，每个月只能买到一平米多点，但我们现在还有房贷和车贷要还，算下来，就连一平米也买不到。

我和老公都来自乡镇，当年我的高考成绩在镇中学已经是拔尖的，可也只能考上这里一所普通的一本院校。到了大学以后，我发现那些来自城市家庭的孩子，几乎每个都有拿得出手的才艺。同样学英语，他们的发音、流利度、词汇量也比我强很多，而在生活和学习的其他细节上的差距就更大了。所以我和当年的男朋友，也是现在的老公都认为，不能让我们的下一代也重复我们的缺失，教育的基础大环境一定要好，这也是我们留在这个城市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关于学区房，我和老公意见比较一致，尽量选择我们心目中最理想的学校。我们也对目前现状和未来发展进行了盘算：虽然现在我们的工资都不高，但胜在稳定，年终还有一笔奖金。国企看资历，我们再熬上个几年，也许会有突破，即使突破不大，我们也不用担心会断供。何况附中本部是九年制一贯制学校，相当于一次投资，小学初中都解决了。

既然目标明确，距离孩子读小学的时间也越来越近，我很快联系中介，开始看房子。

< 图源：日剧《初次见面，我爱你》>

中介的效率很高，为我推荐了三处附中学区房源，一套90平米的三居室，一套40平的小户型，还有一套55平的小二居，但几乎都是将近30年房龄的老、旧、破。没办法，那一片全都是老房子，没得挑。90平的总价太高，我实在承受不起，40平的面积又太小，不适合一家三口居住。最后只剩下那套55平的房子可选，我跟中介小王约好了时间去看房。

看房那天是一个下午，阳光很好，照在人身上也是暖洋洋的。一路上，小王都很有经验的为我介绍着学校的情况，只字不提房子的事。因为来买这种房子的人都冲着学校去的，只要价格能接受，房子没太差，几乎都能成交。精明的中介很了解我们这些家长的需求。

我们说话间，就走到了楼下，那是一栋只有6层的老楼，外表是灰色的水泥墙，因为年头长了，墙面很多地方都有新补过的痕迹，颜色深浅不一，像一个一个的大补丁。原来的窗户是木头的，有些人家换成了铝合金的，有的换成了塑钢窗，规格不统一，看起来别扭的很。四周到处都是乱拉的电线，很多家的窗户上都贴着招租、补课、招住宿生等字样，小王给我解释说，附近还有一所不错的高中，所以很多借宿生。

虽然来之前心里早有准备，但看到这么差的房子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小王似乎看出我的担忧，很直白的说：姐，一看你就是为了孩子来买房子的，图得不就是这个学校嘛。要想住得舒坦，谁上这来啊，多少人都这么将就过来的。你们住个一两年，实在不愿意住还可以租出去。将来孩子毕业了，你也根本不愁卖，买房的人有的是。

< 图源：日剧《坡道上的家》>

中介们很会拿捏人的心理，这一番话说完了，我也就不纠结了，噔噔噔几步就跟上了她的脚步，走进了楼里。楼里很黑，楼道里堆着很多塑料桶、咸菜缸等杂物，家家户户的门上都贴着密密麻麻的开锁、通下水道等小广告，还泛着一股子酸味和霉味。终于到了5楼，已经很多年没爬楼梯的我稍微有点喘，小王却一点事都没有，拿钥匙打开房门把我让了进去。

这是一套典型的老式二居室格局，进门右手边就是洗手间，很小，如果想洗澡转身都困难。再往前就是一个不太大的小客厅，只能摆下一张餐桌和一个冰箱。主卧在小客厅的左手边，是最大的一个房间，也是平时主要的活动场所。正对着大门的房间是一间小卧室，也不大，目测除了一张单人床、一个书桌也没多少剩余空间了。厨房只能被挤到阳台上，灶台和玻璃上还留着一层油渍。地板和门窗、隔断都是很有年代感的木质，淡淡的黄色，上面很多油漆已经剥落了。窗台上还有两盆花，活得生机盎然的，我想，可能是房主留下的。

我又在屋子转了转，拍了几张照片存到手机里，和小王回到了他们的办公室。她热情地给我倒了杯水，顺便拿了纸笔开始给我计算价格。她手指飞速地按着计算器，一边算一边写，嘴里还一边跟我说，这套房子已产权过五，如果我们贷款的话，首付40%，代办费、过户费等都含在佣金里了……我拿过他的清单，首先就去看总价和首付那一栏：3.3万/平米，房屋面积共55.6平，总价：183.48万，首付：73.4万。

每平米3.3万，比我在心中预算的要便宜了一点点，可是看到首付款，我又犯了愁。73万，我们俩的全部存款加一起，都还差了好大一截。我问小王，首付能否降低，小王说，现在的政策卡得挺死，你们这二套房贷40%已经是最低了。要不，小王犹豫了一下跟我说：要不你和姐夫办个假离婚？这样再买这套就算首套，可以按30%首付，首套房契税还能省一部分呢。

为了房子假离婚这种事儿，在新闻上见得多了，也有不少夫妻最后因种种原因假戏真做的。如果因为房子，我和老公之间出了波折，那一定哭都找不着调。我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

我拿着手里的价格单，对小王说要回去和老公商量一下。小王很热情的站起来送我，说，没问题，不过，姐，你可要快点。咱这片的学区房挺抢手的，这次一下出来三套都很少见。我尽量给你留着房源，但你动作一定要快啊。

< 图源：日剧《初次见面，我爱你》>

回到家，我把自己扔在床上，瞪着两只眼睛看着天花板，脑子里飞快计算着，我俩所有的存款和一些理财基金加一起，最多也就40万，剩下的30多万上哪去弄？

可如果不买学区房，只能根据就近政策，入读楼下那所不入流的小学。那所学校连个区重点都算不上，管理不严格，教师资质欠佳，如果孩子在这样一所小学读书，还何谈优质教育，怎么能培养良好的学习习惯。这两项基础打不好，一定会影响将来的成绩，考不上好高中，就很难考得上好大学。没有重点大学的学历，那是连块拿得出手的敲门砖都没有。起手就一副烂牌，将来如何打得出王炸……

胡思乱想太久，直到老公开门回家，我才发觉天都黑了，我连灯都忘记开。我把价格单递过去，叹了口气问他，钱不够怎么办。老公认真想了想，说，如果决定要去那个学校，实在不行我们把现在这套房子卖掉，还完贷款还会剩下几十万，应该够了。以后我们有钱，再首付一套新房子，让你和儿子住的舒服点。

我忽然想起几年前看的一部电视剧，好像是小燕子赵薇主演的，她为了女儿上学，把一套宽敞明亮的四居大房子卖掉，换成了一套只有二居室的老旧学区房。我当时是什么想法？好像笑女主的行为不现实，编剧写得有些夸张。现在自己经历了才知道，这就是真实的生活。

既然要卖房子，那委托给同一个中介更方便。我联系上小王刚想跟她说卖房子的事，小王却先跟我说，那套学区房涨价了。我赶到中介，小王一脸着急又无奈的说：姐，房子涨价了。房主不知在哪听说的，学区要重新划片儿，这附近，小、初都被划进来的一共就这几栋老楼，其他几个小区都划出去了。消息一传出来，房主就说要涨价，他要3.8万一平，你看这个价格……小王一脸为难地看着我。

我忍着内心的失落，听着小王重新给我算笔帐：总价比之前多了27万，落在首付上，也比之前要多付10万。我原来70万的首付款都还没有着落，现下，更是没机会了。我思来想去、各种计算，都觉得以自己现在的条件，实在是买不起这套房子，只能不情愿的放弃。但我那时铁了心要给孩子选个好的学校，既然此路不通，那我就剑走偏门。

寻找“关系”，却一脚踏进骗局

现在的小孩，大多都会报才艺班，我家也不例外。每周有几天，我会带儿子奔波在围棋、小提琴等各种课后班的路上。在教室外的长椅上，同我一样等候的家长们，一边拿着水杯、零食，一边三三两两的聊天。

< 图源：日剧《初次见面我爱你》>

在一次小提琴课上，与儿子同班的果果妈说起上学的事情，问我们学校考虑了没有。我们同为陪课家长，认识有一年的时间，关系相处融洽，我便把附中本部学区房涨价的事情说了一遍。果果妈很惊讶的说，房价涨得这么高，不如考虑花点人情费择校。

我听了这话，又来了精神，赶紧追问怎么操作。果果妈知道我是外地落户在这里的，没什么社会资源，便对我说起，她们单位同事的孩子也要入学，就是找了一个尹女士给办的。说这个尹女士办这种名校入学很有门路，只要她收了钱，基本都能办进去。还会与办理人签合同，应该挺准的。

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请果果妈帮忙打听的再详细点，如何能联系上对方，怎么收费等。再上课的时候，果果妈给了我回复，说她通过同事，得到了对方的联系方式和公司地址。她同事已经交了钱，就等着拿通知书入学了。

老公对这种办名校入学的事情持怀疑态度，他觉得不可靠，同时还有风险，所以不建议我去签合同。可我当时一门心思想让孩子读名校，并没有把他的建议放心上，还是打了电话、约了时间上门去了解情况。

尹女士自称名下的公司是一个知名教育机构。也因为此，才与本市的教育部门、各个学校有了往来关系，才能办理名校入学。附中本部这种一类校，费用是30万，省实验、市实验这种二类校，费用20万。看在都是朋友介绍的份上才给办，一般人她是不接待的。

在我表示了感谢以后，提出想进附中本部。她一口应承下来，说没问题，费用30万不能少。由于我儿子还有一年半才入学，她说可以先签合同，付一半订金，明年的时候付尾款。

我拿着合同，看着上面的条款都是些标准的框架式语言，没什么隐藏的陷阱或文字游戏，便在上面签了字。等到付款的时候，我忽然有点不安，觉得15万就这样付出去似乎有点冒失，便跟她商量，先付2万的订金，明年再付一半，拿到入学通知书之后再付尾款。

尹女士不大高兴，对我冷淡了许多，说2万订金也可以。但每年她能办的名额只有几个，都是按照交款顺序来的，到时候如果名额满了，办不进去她不负责任。

我又说了很多恭维她的好话，她才不情愿的把盖章的合同给我。我用微信直接给她转了帐，拿着收据离开了她的公司。

回家的路上，我觉得轻松许多，这段时间压在我心上的一块大石终于没有了。虽然30万的择校费不便宜，但孩子能读个好学校，有个好的开始，我们也不用卖房子凑首付，算是得偿所愿。我连走路的脚步都轻快了许多，却忘了一句自己常挂在嘴边的话：人生处处有惊喜。

< 图源：日剧《初次见面，我爱你》>

2019年春天，随着街边的树木渐绿，新一年的小学生入学报名开始了。我格外关注起学区划分、入学条件等信息，也开始联系果果妈，想知道她同事孩子的入学情况。

这期间，我和尹女士也联系了几次，无非是她催我补齐15万的订金，或者她给我发来为某某某办理的入学通知书照片。我心里已经暗暗决定，等到果果妈那边有了准确的消息，我就赶紧把13万转过去，将名额先占上。

秋季，入学季到来了。果果妈给我带来了一个坏消息，她同事家的孩子没能进入附中本部就学，而之前的学区又没报上名，家长都急疯了，尹女士却又拒绝出面解释及退款，双方闹的很僵。我听了，赶紧联系尹女士，想要回那2万块钱，却发现已经找不到她了。

我既后悔又沮丧，痛恨自己头脑一热就听信了别人的谣言。果果妈也很自责，她也没想到是这个结果。我来不及为那2万块钱悲伤，因为距离我儿子上学报名的时间只有半年多了。

经过我的综合比较，我把目光又放到了省实验学校上。这是一所老牌名校，口碑一向不错，连续几年毕业生的成绩也都很好，最重要的是周边学区房的价格在2.5万左右，我还能负担得起。

天价学区房，抵不过一纸政策

有了上次看房的经验，我对这种老旧学区房的房龄、面积、格局已经不抱有太多幻想了，只要不漏风漏雨，房子整体过得去，就要及时出手。中介推荐的房型还不错，58平的房子空间布局相对比较合理，上任房主也是为了孩子读书买的房，装修虽然简单，质量却不错，房子爱护的也好。我这次没纠结，拿出全部的存款，又卖了所有的理财产品，交了首付。

我怕中间再出意外，催着中介用最快的速度办理了过户手续，又急忙把我们全家的户口迁了过来，确保完全符合入学报名条件后，才算松了一口气。这期间，尹女士的名校入学诈骗案浮出了水面。尹女士利用可以办理名校入学为借口，诈骗了400多万元，很多家长不只被骗了钱，还使很多孩子不能按期入学，至今还在家里。而在众多受骗者中，我的金额算是最少的，他们大都被骗了二三十万。我心里暗自庆幸没栽到这个坑里的时候，新一轮学区政策的出台又让我的心悬在了半空。

< 图源：日剧《坡道上的家》>

由于省实验学区房近几年的火热，学区内适龄儿童的数量已远超了学校的承受能力，无论是学校面积等硬件环境、或是师资力量等软环境上，都无法容纳这么多孩子的就读。而距离省实验不远，有两所没有名气的小学，年年都招不满学生，稀稀落落的校园与省实验的火爆形成了强烈对比。于是，很多人开始疯传，省实验的学区要执行多校区划片，采用电脑随机抽取的方式决定就读学校。

这个消息无疑像一个重磅炸弹，炸的我们这些高价买学区房的家长们心都糊了。如果消息是真的，那我们买学区房的意义何在？就读名校难道要靠抽签？我们花高价买的房子，资产转瞬缩水，这种损失谁来赔偿？

我们的家长群，就像有人往热油锅里倒了一滴水，消息飞溅，一条条涌动的信息不断刷屏。最后，我在不断滚动的屏幕中抓住了几个重点：如果消息是真的，那么将由几位组织者出面去教育局质询，如果事情处理不如人意，静坐示威也好，拦路也罢，闹到政府广场也不怕。

群主很快在群里发布了计划：每家每户至少派一名代表，最好是老人（因为老人时间充足，而且去静坐时，没人敢碰），每天按指定时间去几个地点拉条幅、静坐，静坐带好小板凳。如果没有老人，又实在抽不开身的家庭，只周末参与就可以，但需要交一定费用作为活动经费。

我在心里暗暗叫苦。我们双方老人都不在身边，即使在，我们也做不出让老人去马路示威这种事。我和老公都有公职在身，且不说面子是不是过得去，一旦被发现了，我们工作都可能受影响，真是两面为难。我只好跟群主协商，多交些活动经费来支持大家伙的行动。

几天之后，我代表公司去参加区里一个工作会议。在开车经过一个丁字路口时，看到前方车辆很多，已经有堵车的现象。我停下车，只见前方的交通指示灯红了变绿、绿了又变红，却始终不见有车通过。眼看车辆越积越多，很多人耐不住性子狂按喇叭，还有车辆想调头却被后面来车堵在马路中间，一时场面十分混乱。

< 图源：视觉中国>

堵了二十多分钟也不见有散开的迹象，我也下了车，站在路边一处人行道入口的石墩子上，惦起脚往前看。路口有一群人，大概三四十人左右，背对背的分成两排堵在道路的中间，手里举着白底黑字的横幅和标语，我隐约看见上面写着：我要上学、高价学区房没学区等字样。我心里“咯噔“一声，突然想起，区教育局就在旁边，难不成是我们的家长示威团？

我又回到车里打开家长群，果然看到了现场照片，正是我所在路段。手指无意识的一下一下敲着方向盘，脑海里是这近一年时间，我们为了学区房而走过的弯路。抬头看见路口处已有交警和110赶来，看样子是在劝说拦路群众散开。又等了一会，车流终于缓缓的向前蠕动了，交警站在路中间指挥车辆有序通过。经过警车的旁边时，红蓝的警灯一闪一闪十分刺目，同时，我也看到了仍然站在路边高举条幅的那些人，他们多半是老人，手里举着的条幅随风一鼓一鼓的飘动。

新的招生政策终于出台了：由于我们所在学区的生源确实超过了省实验的负载，学区派位将与附中一部、省实验分校区共同派位。这两所学校也都是本市有名的优质学校，软、硬件资料都不比省实验本部差，缺点则是，这两所学校与省实验的距离相对较远，孩子上学接送存在一定的不便。这相对理想的政策安抚了我们这些焦灼的家长，群里又恢复了平静。后来，我听到很多家长私下里议论，大概10多位家长把事情一直闹到了北京，才有了这个结果。

新一轮的小学报名开始了，我在官网上填写好了家庭信息，点击提交的那一刻，深舒一口气。培育一个孩子成长到成材，如同万里长征，我刚稳稳的迈开了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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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黎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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