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所有人停止交往,你现在怎样?
“物理性”孤独|2020 非重点地区的日常
病毒大敌当前,几乎所有的人与几乎所有的人都停止了交往,停止往来也没关系,大不了回家待着;但是家在边上另一座城市,虽然不远却属于另一个省份,所以家也暂时回不了,不然回来就要隔离十四天。
虽然已经复工,大家各自在各自的办公室独自工作,面对面的交谈大都取消了,部门的会议取消了,整个单位的现场大会更被取消了。小一点范围的会议变成了“微信”会议,更大规模一些的会议变成了“企业微信”会议,更复杂的还有更专业用来开会的微信“会议”。这样即使每天都在上班,大部分同事的存在感变成了语音会议上那个小小的头像,以及遥远的随着网络时不时卡顿的发言;除此之外,几乎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除了坐在附近的,其他同事集体变成了网友。
每个人都变成了一座孤岛,城市之间也是一样。
上海与苏州,可能是中国相邻最近的两座“特大”和“大”城市,明明疫情控制的情况不遑相让,应该都是做得最好的地方,但是疫情还是立马造成了紧急状态下的与邻为壑,不相往来。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各自为战下,把千丝万缕的勾连一一分开,连所有联通的羊肠小道也都被清点出来,一条条区间道路搭上挡板,至少车子是没有办法通行了;留下的国道、省道都有人驻守,每过一次就要隔离七天到十四天,所以连周末也只能待在这座巨大的城市了。前几天网传魔都还将后花园列为了“重点地区”,好脾气的苏州人只能提醒沪上,别忘了清明快到了,到时候来苏州扫墓可也是要进城的。
人与城市,虽然在“物理”上纷纷隔离,在精神层面,这是一个信息爆炸的时段,人们在精神上应该完全不会冷清。同事虽然是网友,但在办公室里和同事编写计划,打电话,视频谈业务,该做的工作一样在做;下班后即使一个人隔离着,也可以和家人视频聊天,天涯咫尺,虽然也不找谁,但是想找谁的话,似乎都能在手机屏幕上找到。如果不想搭理人,那也可以看朋友圈里的喧嚣尘上,感受感动、愤怒、混乱、悲伤以及各种情绪。由于有大把的独处时间,也可以看看一年年照书单买下来,之前却从没有读完的前面好几年的年度图书。特别适合的,比如可以读马尔克斯的《霍乱时期的爱情》,或者读加缪的《鼠疫》,看人类历史上顶级作家对类似情状的思考和总结,而不是跟着无良的公众号贩卖的焦虑以至于夜不能寐。
如果觉得这段时期看文学太过矫情,比如连冯唐也开始在他的公众号上回归他原来的医生身份,写了不少病理知识,那么可以专心学习正规医学和科普网站关于病毒和呼吸科的知识,明白空气中几乎没有病毒的存在,明白气溶胶传播只发生在特定密闭高浓度状态下;也弄清楚细菌和病毒的巨大差别,抗生素只管细菌,病毒基本没有特效药,医疗主要是对免疫系统的激活和给予生命支持。
学习经典,学习科学,非见面的交流,也都可以组成丰沛的精神生活,精神上,并不会让人孤单。但这种在非重点地区,好像一切照旧,又明显一切已被改变的日子里面,这些不能见人的日子,时间长了,明明又有一种孤独在生长,这应该就是“物理性”孤独吧。
与“物理性孤独”相对的“精神孤独”要可怕的多,历史上有的是例子,秦代肇始的焚书坑儒,到明清文字狱,十年动乱,或者再如西方史上漫长的黑暗中世纪。没有书籍,没有思想,精神上不能有朋友,群氓之中,虽千人万人,越有思想越孤独,那才是全人类精神的孤寂时代。
把能搬到网上的一切都搬到网上,在风和日丽的非重点地区,吃货想着网上不存在的灯火酒绿的酒肆食街,社交爱好者想着现实世界里呼朋引伴的痛快,被隔在其他城市回不去的异乡客想着家里孩子肉嘟嘟的脸庞,太阳底下,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感受这种“物理性”隔离的孤单。
进化了数万年之后,有了有别于其他一切生灵的灵性与精神之后,在这一段特殊的隔离时期,才发现我们的本质还是那个在原野上奔跑过,在河流里跋涉过,在屋顶下社稷中,期待和同类相濡以沫的群居“动物”而已。
渴望着和家里的小孩在一起,掐一把粉嫩的小脸,把他/她牵在手上,把他/她抱在怀里,看他/她在你的面前十厘米的地方说笑话,哪怕他/她口水喷了你一脸;渴望着父母在一间屋子里,那里有母亲做菜的烟火气,有父亲小酌的酒香。
越来越多的人,越来越渴望,有一间屋子,里面全是朋友。
“黑暗中,船踏着野兽般的大步前行,在它的喘息声中,,他倾听者她的歌唱,直到第一缕霞光出现在地平线,新的一天突然绽放在荒无人烟的草原和烟雾弥漫的沼泽之上。” ——马尔克斯 《霍乱时期的爱情》
那一天的到来,会是这样。
客官,赏一杯咖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