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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了这期《中国有嘻哈》,我现在一口四川话

2017-07-22 王三三 网易王三三

这是三三有梗改版后的第30期,总第132期,专注于给你讲讲你不知道的趣事儿。


对不起,还是控制不住体内的黑怕之力了。


至少一周前就该扯一下中国有有嘻哈的——当然,我现在也没有机会跟你们科普啥子尾字押韵(单压双压三字压)、分词押韵、换字压、夹韵压了,反正你们都晓得的差不多了。


我们今天来说说里面选手GAI、Bridge、VAVA,包括戴了面具你们都要跳出来说“我知我知他系边个”的欧阳靖,都表演了的方言说唱哈。

 


一直以来,单讲根基,中国究竟有没有嘻哈(文化的土壤)本就争议不断,随之而来的当然还有关于中文这种语言到底适不适合搞说唱


中国rap听众常年备受“数来宝、喊麦”界的困惑,陷入迷思。知乎上也早有人提问汉语说唱怎么感觉怪怪的



然而!国内有几处地方的方言对于rap的适配性竟然令人相当惊喜。除了前文提到的GAI(来自重庆gosh)等,说成都话、粤语、闽南语、包括贵州话的rapper都有不小影响力。


呐,都说仁智见仁,不过一首说唱作品到底咋样,还是要看主旨、表现力和制作的,首先令人惊喜的是,是这些方言作品作为说唱艺术,其主旨部分(Substance)的某种本土化表达——


某嘻哈选秀节目中嘘声最大的应该是某女团成员黄薏帆,凭借一首《Gangsta》(mix了一些扭臀动作)进入了下一轮比赛。



看到“Gangsta”一词,我嘴角扬起神秘的微笑。

 

作为嘻哈说唱非常重要的一支,Gangsta Rap(帮匪说唱)主要讲的是一些贫民窟中青年帮派份子的生活,比如犯罪啊、暴力啊,毒品、性、种族冲突等等。


不仅反映街头生活的艰险无奈,更有爱恨交织兄弟义气各位脑补。这也是当时该节目里众地下rapper的槽点之所在。



  • 感受一下众rapper的不屑脸


因为这位偶像出道的女团选手,实在很难凭借自身的经历和心路历程支撑起一个此种流派的真诚作品。


那么中国的Gangsta Rap(帮匪说唱)的正确打开方式应该是什么样的?看这边。


就像N年前重庆rapper润土为宁浩《疯狂的石头》写的片尾曲里唱的那样,重庆是

 

正是这股子袍哥人家(发源于晚清,盛行于民国时期,与青帮、洪门为当时的三大民间帮会组织)天生自带的匪帮气息,让Gangsta Rap(帮匪说唱)配合川渝方言毫无违和感。

  • 袍哥影视形象


美国的Gansta自然不是小喽啰,起码搞过事情进过监狱,又酷又冷血,违法乱纪、口无遮拦,不然不足以显示自己出身街头。


在《超社会》里,GAI吼一句“老子社会上的……进过监狱我惹过祸,就是没认过错”。


你大概可以把它约等于N.W.A在《hello》里唱的“he's a felon,on parole for robbery”(他是个抢劫犯,现在缓刑只为下次作案),没毛病。

  • 江湖气扑鼻而来


情境方面,《超社会》竟然展示出某种媲美“归化翻译”的玩儿法。


在这里,江湖就是街区,抽中华拜关二爷,那到底是杀人不眨眼的黑道中人,还是一场带有些许讽刺和戏谑意味的cosplay,各位自行体会。

  • 讲了太多黄赌毒的勾当,此歌已下架


当然,光是这点远远不够,嘻哈流淌的布朗克斯的街区party艺术的血液赋予其更深层次的社会意识。


仅仅把歌词韵脚填充满几个bar,或是“汉化”些“票儿(钱)、妹儿、面儿”并不是真正的嘻哈。


好的歌词如诗,无论是民谣还是说唱都是如此,运用暗喻、对比、双关或者典故去对社会现象的评述、批判,才站得住脚。


在美国,一大帮嘻哈先驱直白不失态度地对种族歧视等问题进行的思考,是黑人政治运动的生动BGM。


而袍哥人家,绝不拉稀摆带,GAI的《天干物燥》则相比《超社会》多一分俯瞰的感觉。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人生漫长,好生走路,这种江湖气是本土的,是有规矩感的,是毫不造作的,是不甘于舶来匪帮和本土烂仔的浅表放肆的,是有一定人文思考的,但又依旧凌厉的。


说到具体呈现(representation),不得不提声调和韵脚的处理。

  • 插一句,刚才说到对社会现象的评述、批判,其实中国有这样功能的说唱艺术,快板


作为中国的曲艺韵诵类艺术,快板的辙韵规律就相对自由,全篇可一辙到底,也可视情况转辙,来一段常见的:


“打南边来了个喇嘛,

 手里提着五斤鳎蚂,

 打北边来了个哑巴,

   腰里别着一个喇叭。”


各位刚刚恶补过嘻哈知识的朋友,发现这竟然是个“双押”?!而且声调都一致——都是普通话的三声。


嘻哈说唱最早的语言英语正好避免了声调限制,简单来说就是依情景变化。


比如“book(书)”,表达肯定的时候,该单词重音发声接近于普通话的四声;表达疑问的时候,该单词重音发声接近普通话二声。在汉语中,你不会因为疑问句把“书”念成“熟”吧?


所以普通话的四声调使flow(rap术语,指对歌词各个音节在节奏上的分配、轻读重读的安排行为)风格单一了吗?——毕竟对应过来,粤语有9个调,湘语有7个调,川渝方言有连续变调。


MC杜甫告诉你,我们诗词创作分的是平仄。


“平仄”说白了就是四声二元化,通过这个“游戏规则”,已经相对减少了声调束缚。


但啥有些普通话说唱还是让你觉得“尬”,这又偏偏还是平仄带来的听觉习惯问题,碰到这样的情况,变调往往能造成惊喜——


昨晚我开车,电台播到一首老歌,《忍者》,里面那句“伊贺流忍者的想法,只能用武士刀比划”你试着用普通话四声去念,是一点都不讲究平仄的,怎么办?


周杰伦把“伊、忍、的、只、武、刀”全变调为三声,其余字全作轻声处理,跟打拍子似的非常有趣。


然而中文大多字的发音都由声母韵母拼成,不同新声母的加入导致无法连读,颗粒感强,语流容易断掉,于是我不禁猜测周董早期吐词不清是否是为了避免这个。

 


说到吐词发音,成都话绝对令你印象深刻,因为成都话发音给人的感觉非常非常“扁”,不分平翘舌,其孕母中的“an”发音非常接近英语音标中的“ae”。


大多数非川渝人接触到的第一首成都话rap作品《明天不上班》一开始就押的是这个音。

 

如“上班”“咋懒”“爽翻”“巴适得板”,而“巴适得版”(舒服得用力翻动身体?)是非常具有代表性的成都闲适文化俚语。


这种成都方言rap中不经意间透露出的“牙尖”(形容说三道四、伶牙俐齿,特爱洗刷别人,还略微有点小尖酸刻薄的气质),配合传递的是在特定文化环境下对个体和周遭的解读。


《就爱呆到成都》《堵起》《rap god(成都话版)》一系列作品都展示出谢帝在flow上的努力,他所代表的成都话rapper的变速、弹舌技巧的高超。



随着传统嘻哈的不断进化,现在的嘻哈音乐听众除了欣赏歌词韵律,开始更多关注音乐旋律本身,Trap说唱就开始大规模传播了。


像成都的Higher Brothers(海尔兄弟),他们的创作就已经不会特意把普通话和方言分隔开了,而是更为舒适灵活、自由切换。


这种水到渠成的杂糅,让不少曲子产生奇妙的化学反应,他们的作品在YouTube上破百万点阅,很是吸引起些老外围观,美国方面的唱片公司已经签下这支会用方言说唱的中国嘻哈团队。

  • 网传众老外第一次看海尔兄弟说唱反应


所以未来在国际舞台上大放异彩、惊艳全世界的中国嘻哈是方言的也未可知,我是这样觉得的,你们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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