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杰：大潮来临之系列文章（节选）
文章来源：新浪博客 余yujie杰的博客
文选01：大潮来临之七：榜样作用
余杰
树立什么样的榜样，是一个时代的标志。自1949年以后，各个时期都有一些榜样不断产生。以知青上山下乡而言，在1966年“文革”爆发前，先后有邢燕子、侯隽等人物出现。限于那个时期的上山下乡规模还不大，这些榜样的影响力也不是很大。
“文革”开始以后，在城市里积压了近400万中学毕业生以后，爆发了一场大规模的上山下乡运动。这个期间的这场运动与“文革”前的上山下乡，在时代背景、发动动机、人数规模、涉及地域等都不同。当这股大潮来临的时候，慷慨激昂者有，犹豫彷徨者有，极度反感者有，消极对抗者有。从“四个面向”很快就发展到了“一片红”，所有的中学毕业生“一锅端”，全部上山下乡。
这个时候需要一位英雄出现来激励还在犹豫彷徨和消极抵抗者赶紧去上山下乡；需要一个榜样来引路，把上山下乡的光荣宣传到极致。
在毛泽东要求知识青年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最高指示”发出以后，大规模的上山下乡运动兴起了。这时，一位上山下乡的英雄出现了——金训华。
金训华是在1969年5月25日和一大批上海知识青年前往黑龙江省农村插队落户，被分配到逊克县逊河公社双河大队。8月15日下午，暴发特大山洪，金训华为抢救国家财产（两根电线杆）牺牲于激流中，被追认为中国共产党党员。
一时间，金训华的事迹成为当年报刊电台宣传的重点。当年同时出现的还有天津的一位女知青张勇。1969年4月到黑龙江插队，一年后为救生产队落水的羊牺牲。
如今凡是有上山下乡经历的人都会记得这些英雄榜样。动员的人会对被动员的人强调：要沿着金训华的道路，紧跟毛主席干革命！
由人民东方出版社、东方出版社出版的，叶键君主编的《红色年代》丛书之一，周亚平撰写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纪实》一书里，对于金训华、张勇的出现是这样描述的——
“很明显，两个典型人物走的都是从红卫兵到知识青年的道路，也即毛主席的革命路线，可叹的是，作为红卫兵的他们，曾经在‘文革’中是叱咤风云的革命‘小闯将’，在天安门城楼前曾接受过毛主席的多次检阅；而作为知青的他们，却成了‘修正主义教育路线’的毒害品，必须经过广大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方能成为可靠的无产阶级革命事业的接班人。那个动荡不安、颠倒黑白的年代，是是非非漂浮不定，一代充满朝气的青年人不得不坚决执行毛主席的革命路线，响应毛主席的号召到农村去，否则，便是对‘伟大的领袖、伟大的统帅、伟大的导师、伟大的舵手毛主席’的极大不忠。”（第102页）
从红卫兵到知青，一夜之间的事情。
作者在书中尖锐指出了两个事实：金训华“是个响当当的造反派头子，即上海市中学红代会的核心人物之一”。张勇“初中时，就是天津市中学红代会河西区的常委。”（第101页）
原来都是红卫兵的领导人物。
书中继续披露：“难怪，就连当时几乎一手遮天的‘女皇’江青得知金训华的事迹之后非常感兴趣，立即打电话给黑龙江省‘革委会’，要求把金训华的所有材料连夜派飞机送到北京，并亲自指示《红旗》杂志在当年的第12期上发表了金训华的日记摘要和评论员的文章《革命青年的榜样》，从而在全国掀起一个向金训华学习的高潮。”（第105页）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情啊！
我突然产生了一个假设：如果金训华活着，会不会成为以后风云一时的那些知青典型人物呢？虽然这个假设是不成立的，但是在以后的上山下乡演绎中确确实实出现了一些继续在“引导”我们的榜样。有“与旧的传统观念做彻底的决裂”，有“深深爱上了边疆的一草一木”，还有那个交了白卷的人。
文选02：大潮来临之八：忠心决心
余杰
我们经历的上山下乡大潮已经过去五十年了，弹指一挥间啊！
回头一看，大潮汹涌而来的时候，有效的对付和抵抗，不被大潮淹没，死里逃生，有一个绝妙的办法：脸不变色心不跳地讲假话！
这些都是有根有据的。
先看看官谋是如何表演的。
那个大潮汹涌的年代，各家报纸的头题基本是来源于新华社的。1968年12月22日的报纸也是如此——
“新华社1968年12月22日电 从昨天到今天，全国各大城市、中小城镇以及广大农村的革命群众和人民解放军指战员一片欢腾，纷纷冒着严寒和风雪，敲锣打鼓，集会游行，最热烈地欢呼毛主席最新指示的发表。
在震撼夜空的欢呼声、锣鼓声和鞭炮声中，各地军民抬着毛主席的画像和最新指示的语录牌，挥动红色宝书，举行声势浩大的集会游行。欢腾的海洋里，人们写出了热情洋溢的诗歌——
北京传来大喜讯，
最新指示照人心。
知识青年齐响应，
满怀豪情下农村。
接受工农再教育，
战天斗地破私心。
紧跟统帅毛主席，
广阔天地炼红心。”
诸如此类的新闻深深留下了当年的印痕，充满着口号加标语的假话铺天盖地，久而久之使你不得不信，不得不折服。好像有个坏人曾经说过，谎言重复千遍就是真理。
大约是如此的。立即，全国出现的假话以各种各样的口号方式出现了——
到农村去，到边疆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
革命青年志在四方，扎根农村扎根边疆。
滚一身泥巴，炼一颗红心，干一辈子革命，做一辈子毛主席的好学生。
上山下乡，改天换地，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
安家落户新农村，改造山河抒豪情。
广阔天地炼红心，扎根农村志不移。
与资产阶级思想决裂，做贫下中农忠实朋友。
当社会主义新农民，做贫下中农好朋友。
向贫下中农学习，向贫下中农致敬。
战天斗地炼红心，排除万难干革命。
向荒山要粮，要河水让路。
……
接下来就是假话表演登台亮相了——决心书、血书，大会、小会，学习班，甚至批斗会等等。你唱罢我登台。
在这些光亮的演出背后是什么呢？经历过的人都不会忘记吧，是父母的哭泣，是兄弟姐妹离别的悲伤，是暗暗地赌咒，是咬牙切齿的毒誓。这一切都是在暗处才能实现的。稍不小心就会有告密者去领功邀赏了。这一切在那个年代里是司空见惯的。一个个在高喊着万岁，真心实意的有几个呢？
在以后的上山下乡中，表面上恭恭敬敬地发誓扎根农村干一辈子革命，暗地里想方设法钻政策的空子搞病退、困退等；大会上慷慨激昂地向领袖表达忠心，誓言紧跟，誓言要改变边疆农村的山山水水，暗地里向父母哭诉无法继续忍受的艰苦生活，盼望早日逃离苦难的是非之地等等。
难怪那个逃跑的副统帅说过一句名言：不说假话办不了大事。
真实的中国，真实的社会啊！
今天如何？
你还信吗？经常有人问我。你还相信报纸上的那些东西吗？是不是除了天气预报是对的，剩下的都要掂量一下呢？为什么老百姓宁可去相信自谋体上的奇文怪论，不愿认真看看官谋的“正能量”？
我在想，一旦失信了，要挽回信誉，很难！一旦假话盛行了，离崩溃的边缘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