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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面儿童性侵”系列（II）

 如何为下一代提供社会保护网？

父母、老师，无疑是我们生命最初的时光里最为重要的两类人。然而，有的人因为老师的一句话改变了一生，但也有一些人，一辈子都在逃离原生家庭及少年时老师的阴影。或许儿时来自父母或师长的无端责骂会随着时间自我愈合，但另一些伤害却可能永远无法倒退重来。例如，儿童性侵。

根据澎湃新闻的数据，我国2016年平均每天有2.13位儿童受到侵害，2017年则为1.66人，到了2018年数据达到2.05人。然而，由于公开报道案例有限，上述数据统计仅仅是儿童性侵冰山一角。还有更多的侵害事件未被公开和发现，也有更多的人的伤没被疗愈。这一系列的问题警示着我们的父母、教师及全社会，我们到底为我们的下一代准备好一个防止性侵发生的保护网了吗？

据统计，2018年媒体报道的317起儿童性侵事件中，有210起案例发生于师生之间。儿童受到来自教师的侵害事件包括但不止于 – 拍臀部、捏手、搂肩等。而这类事件发生后，由于师生关系的不平衡，儿童易遭受到教师的威胁及教唆而被迫选择沉默。这暴露出来我国目前青少年教育缺失的一面 – 性暴力、性与性别多元化、性别规范和平等及性关系。

接着上一期对“鲍毓明案”的解析和最近由“素媛案”引发的讨论，本期【对话】，ChinaPAIR将持续关注儿童性侵问题。这次，我们将视野从法律聚焦到社会共同体及我们每一个公民的责任，探讨目前我国直面儿童性侵、推动青少年儿童性教育的努力和进展。我们邀请到在儿童性教育方面做了长期努力的陶奕辰 （Yee），就这一话题共同探讨中国性教育环境现状、Yee本人在这方面的努力，以及未来我们可以做些什么样的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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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性教育环境现状

问：

作为儿童性教育的关注者，

您认为我国性教育的现状如何？

中国社会意识到性教育的重要性了吗？

Yee：

以下回答仅代表我个人的观点。受到传统观念的影响，加之我们的国家并没有像很多西方国家一样经历过特别激烈的性解放的思潮，于是我国的性教育问题整体处于比较保守的状态。我身边就有这样的例子 – 不管父母是否接受过高等教育，孩子与父母之间仍然觉得性这一话题难于启齿。但随着互联网的发展，信息得到传播和更新，新的信息和讨论可以快速在网络传播。我觉得大环境是在不断地向着更好更开放的方向的。

对于后一个问题我没有一个肯定的回答。但我认为在中国，越来越多人开始关注性教育。2016到2017年期间，我刚成立Patronus Group的时候，我遇到了不少质疑和反对。但总体而言，我认为我处在一个认可并支持我的努力的环境中，大家还是比较重视这一议题的。一直以来，也有非常多志同道合的朋友在从各方面支持我们，这也是我能一直坚持的重要原因之一。

PG“带上性教育去支教”活动留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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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广儿童性教育的努力

问：

您觉得我国的性教育意识和行动上已经取得了哪些进步，有哪一些地方需要或者是可以进行改进的一个地方？

Yee：

其实我做的只是推广性教育这个大议题中的一小块内容，可以给你分享一个我们招募志愿者的例子。在招募过程中，我们发现大多志愿者对这一内容充满热情，但鲜少有人具备相关的专业知识，甚至会无形中传递性别刻板印象。所以，在我们对志愿者进行培训的时候，我们会非常强调要给孩子传递性别平等的价值观，让他们用更加包容、理解和多元的视角去看待大千世界。

我记得曾经有一个志愿者在制作教案时提到“女孩穿粉色，男孩穿蓝色”，这是一个我们在日常生活中也常见到的性别刻板印象。虽然我们已经习惯性接受这些信息，但是我还是希望每个孩子可以做他或她想做的事情，成为想成为的人，而不是受限于社会的规训或是被性别刻板印象所束缚换言之，我所认为的性教育不仅仅是关于性相关的知识，还包括与性相关的价值观、 分辨能力和责任感。

问：

作在推广性教育的过程中难免遇到排斥，您是如何处理和对待这类情况的呢？

Yee：

排斥性教育不是问题，是可以理解的。对于性教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这与他/她出生、成长的环境密切相关。那么在对待排斥态度的情况下，我觉得要按照主体分为三类：学生、家长和有关部门。对于不同年龄段的学生，我们传授的知识是有差异的。我们也会考虑地域、文化的不同，灵活地去调整课程的内容和方式，尽可能让小朋友们非常舒适地去接受。同时，我们也在寻求有关部门和家长的支持，去改善环境的影响。

当然，“排斥”也反映出每个人对于性教育本身的接受程度不同。之前我们在课堂上推广性知识时，我们提到了女性例假的问题。在场有小朋友出现干呕的反应。出现这样的情况，作为授课者需要非常注意。

每个人的理解能力会有不同，接受程度也会出现差异。于是我们必须要把握度，谨慎衡量该如何去传递知识。面对小朋友出现的排斥现象，我们该如何去引导就十分关键。当排斥出现时，我们需要进一步去了解和共情，询问出现感受的原因，为什么不适，我们该如何改进。在和学生不断互动的过程中，我们也在不断改进自己。

问：

Patronus Group的课程设置是什么样的呢？

Yee：

我们的课程其实主要是4块内容。第一部分是让小朋友认识自己，对自己有一个比较基本的认识。其本质，就是了解我自己的生理和心理情况。第二部分，我们则会谈到“我从哪里来”的话题，我们设计了互动游戏让小朋友更好地理解生命的诞生、怀孕的过程等等。第三部分是关于青春期的变化，通过一些故事带着他们正确去对待、处理即将到来的这些变化。最后的部分则是关于自我保护 – 有哪些行为是不妥当的、遇到侵害行为应该如何应对等等。

我们的课程设计主要了参考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修订的国际性教育技术纲要、辅以其他国家、机构与组织的相关材料和先进经验然后在这个基础上结合我们多年的实践做调整。随着孩子的变化和成长，我们每一年都会进行大量的调整和完善，希望可以用孩子喜欢的方式来讲述这些知识。

PG游戏书插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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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性教育的未来

问：

面对不断发生的儿童性侵事件及近期事件产生的剧烈社会反响，您觉得这些会对我们国内以后的教育会带来一个什么样的影响呢？

Yee：

我始终觉得我们在不断进步。但是我们也要意识到性教育的推动仍然很难，每一步的推进都受到来自公众以及公共部门的影响。这一系列事件被媒体报道从而引起公众关注一方面是好事，但是这类恶性新闻能否带来可持续的影响和关注呢？我们很难给一个确定的答案。我们可以感到愤怒，但光有愤怒是不够的。希望更多的年轻人参与到实践当中去改变和贡献，去采取行动。

问：

其实在推广性教育的过程中，我们也在不断学习和参考其他国家的做法。我还了解到，你们还受邀参加联合国会议发表演讲，可以分享这方面的经历吗？

Yee：

我们整个团队的成员都有非常高涨的做出改变的热情，同时大家本身都非常优秀。参加联合国会议是很有收获的经历，我们不仅代表着在性教育这个领域努力工作的教育者，还代表着希望为社会做改变的积极中国青年形象。PG的成员能在国际舞台上去代表中国青年去发出一些声音，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也希望未来能有更多这样的机会。

PG支教照片作为人权论坛宣传海报在联合国日内瓦总部展出

结语

通过和奕辰的访谈，笔者收获最大是她说的“尽管阻力很大，但我相信我们这一代人会努力贡献让我们的社会变得更好。”不要期望一次巨大的公共事件就能一劳永逸地掰正所有的社会问题，但是也千万不要就此感到失望、悲观。要知道，我们每一个人的努力，都会让更多的孩子了解到怎样更好地保护自己，从而减少儿童性侵事件的发生。

嘉宾介绍

陶奕辰（Yee）

梨花女子大学国际学学士。G20青年企业家联盟社会影响力菁英，第四届益桥伙伴，梨花女大国际学生大使，首尔市政府外国人监督员。12年志愿者经历，多次国内NGO工作经历，农村留守儿童性教育志愿者团队Patronus Group创始人，有常咨询经理，国际红十字会与红新月会亚太大会青年代表。

REFERENCE

[1] 联合国人口基金会. 中国初级中学性教育实施情况

[2] 澎湃新闻. 数据｜看不见的儿童性侵案, https://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4172747

来源 | 牛津中国公共事务与国际关系学会

排版 | 吴雅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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