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三年语文教学等于零

月初我倡议发起一个非官方语文教育研讨活动，（“来吧，我们一起聊聊”）得到一些同人的响应，综合大家的意见，我想把时间定在8月18日前后，等最终确定下来，我会通知各位。

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我们讨论什么呢？尽管一开始就说，研讨活动不会预设什么主题和结论，就是大家坐在一起神侃胡聊，哪怕吵吵架也好，但总要有一个相对集中的话题吧。我希望有兴趣一起来吵架的朋友们都想想，看看到时候我们吵些什么。

以下是我随便想到的，先竖一个靶子——

经过9年义务教育阶段的语文学习，学生在识字、写字、造句和说话方面，以及最低限度的读写能力方面，他们觉得都差不多了。没有什么东西好学了，语文学习对他们已经完全失去了挑战性，不再有任何吸引力和兴趣。

事实上，学龄前儿童已经具备了基本的母语听说能力，入学后，在听说能力的基础上，读写能力迅速提升。汉语言文字有它的特殊性，只要认识3000个左右的汉字，就凭这几个汉字几乎可以任意组合成无数的词语。再加上汉语也没有什么比较严格的语法规范，几个词语随便堆一下，意思就出来了，听的人也没有什么障碍。读写也是一样，还是靠这几个字、这几个字组成的词语、这些词语拼凑出来的句子以及这些句子堆砌起来的段落文章。至此，听说读写问题全部解决，语文学习到此结束：语文不就是一个听说读写吗？

有些人这个过程完成得更快，差不多在小学阶段就已经完成了。经常有家长在朋友圈里发一些小学生写的作文，然后惊呼“人家的孩子……”有时她们也拿这样的文章给我看，知道我是语文教师，要我来评判一下，意思是问我这样的孩子究竟是怎样培养出来的。还没等我看完，她们就在旁边一个劲儿地感慨：天才啊，你不承认天赋不行啊。我看完以后，只有一句话：这个孩子的语文基本上完蛋了。

现在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些人一直活到七八十岁，说话写文章作报告或发表重要讲话都脱不了初中生的腔调，因为他的语文学习到初中就结束了，尽管他后来可能读了高中，读了大学，读了研究生，甚至还拿了好几个博士文凭。他说到自己专业领域的事情我不懂，但在非专业领域，他的语文素养和水平就是一个初中生。

如果你的语文学习结束于小学毕业，那么你一辈子就只能是个小学语文水平；如果你的语文学习结束于高中毕业，那你说话写文章永远摆脱不了高中生的腔调；如果你的语文学习结束于大学毕业，那你说话写文章再也走不出大学生的思维模式和话语方式。以上都是所谓的学生腔。何谓“学生腔”？一个字：“装”。装腔作势，装神弄鬼，装模作样，装疯卖傻，装萌卖乖。一会儿一组排比句，空洞无物；一会儿引用一句古语，装点门面。价值观混乱，前后矛盾浑然不觉，没有理性，没有逻辑，表达乏力，无病呻吟，虚头巴脑，不知所云，肤浅幼稚，败絮其外，败絮其中……

今年高考结束，我看到网上流传的所谓优秀作文，我彻底惊呆了。如果那些文章真的能代表一代青年学子的写作能力的话，那我们这个社会的整体的语文水平确实到了史上最低点了。不过，没有最低，只有更低。我跟学生讲，你们不要难过，你们的语文水平不是最差的，你们还有学弟学妹呢。

我还看到有几个所谓语文名师写的高考下水作文。我真佩服他们的胆量，那样的文章居然敢拿出来。他们真的不知道自己的文章有多烂吗？我毫不客气地在他们的文章下面评论道：我还以为是大队辅导员写的呢。其中有一篇文章明明就是小学高年级少先队中队长“四道杠”的水平嘛。这更加坚信了我的判断，有些人的语文水平一辈子都只能是小学生的水平，因为他的语文学习到小学毕业时就终止了，尽管现在他摇身一变，成了语文名师。

同学们，这些语文名师教出来的学弟学妹们的语文水平一定会让你们对自己的语文水平增加少许自信的。

当然，更多的情况还是停留在初中阶段。大多数人的语文学习到了高中就结束了，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这个问题是怎么发生的？上面我已经讲到一点，以后有时间再慢慢讲，因为有些问题我自己也没有想好。这个问题带来的严重后果是，如今国人的整体母语素养和能力停留在初中阶段，更可怕的是，它丧失了继续前进的动力。“语文”应该是人类伴随终身的学习实践活动，但在我们这儿这么早就停下来了，这实在可悲。我希望有更多的人来思考这个问题和与之相关的问题。

2018/7/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