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真是一个令人振奋的地方
读《米格尔街》（3）
刚才两位老师讲得太好了，我完全被吸引住了。我的最大感受是：有书读，真好！
在座同学如果还没有读过这部小说，我希望大家能读读。就这么一本薄薄的小书，写得太有意思了，肯定会吸引你的。
我今天的任务是任选一篇说说。我最想说的当然是其中的第6篇《布莱克·沃兹沃斯》。刚才两位老师都提到这篇，并引用里面一些精彩的片段作了分析和评价。大家可能知道，南大教授、著名作家毕飞宇老师也专门讲解过这篇小说，他讲得非常好。所以，我今天讲这篇小说，我很害怕，我主要是怕……怕我讲得比他好。开个玩笑，这是不可能的。
我今年教高三，在座也有好多高三的学生，所以，我想我就借这篇小说讲讲作文吧。这篇小说里的很多内容都可以作为作文的素材，有很多话可以直接作为作文的题目。这个不是玩笑，但有点俗气。
一、《布莱克·沃兹沃斯》是这17篇小说中最特别的一篇，完全是个异类。
1、从人物及其关系来看，这篇小说里只出现了“我”和沃兹沃斯两个人。
我们知道，尽管17篇里每一篇各有一个主人公，《布莱克·沃兹沃斯》也不例外，但众多人物是互相穿插的。但是，大家发现没有，其他人物没有穿插到这一篇中来，而沃兹沃斯也没有在其他篇目里出现。除了“我”之外，沃兹沃斯与米格尔街上的其他人物均没有交集。他似乎不属于米格尔街，事实上，他也确实不住在米格尔街上，而是住在阿尔贝托街，应该离米格尔街不远。
沃兹沃斯不属于米格尔街上的那群人（圈子、江湖），海特、博加特、波普、埃多斯，甚至大脚、墨尔根、乔治等等都把这个圈子看得很重要，他们都希望能融入到这个圈子里，不愿意被这个圈子抛弃或冷落。
2、沃兹沃斯颇有点神秘色彩。
他突然出现在我的生活中，然后又突然从我的生活中消失，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连他住的地方、房子以及院子里的芒果树、可可树、李子树都被夷为平地，而代之以一栋新的建筑和一片水泥砖铺成的地面。“一切都好像表明B·沃兹沃斯从来没有到过这个世界。”
3、沃兹沃斯和我之间有一个默契，有一个秘密约定。
“我告诉你一个重要的秘密。”
“从此，我们成了好朋友，B·沃兹沃斯和我。他对我说：‘关于我，还有芒果树、可可树、李子树的事，你不要告诉任何人，一定要保守秘密。假如你告诉了别人，我会知道的，因为我是诗人。’”
“我起了誓，而且一直守信用。”（浙江文艺出版社2009年版，王志勇译 第52页）
这个秘密约定只存在于沃兹沃斯和我之间，与其他人没有关系，与海特甚至自己的母亲都没有关系。“我”没有告诉任何人，也不想与其他人分享这个事情。
二、沃兹沃斯在我的童年生活中出现的时间并不长，但对我的影响是巨大的和终身的。
沃兹沃斯对我说：“要知道，你也是一个诗人。”
下面我找出小说中的几句话，大家把这些话作为写作题目或素材，看看怎么理解，怎么审题立意。
①他让我用诗人的眼光看这个世界。
②“像诗人一样看到什么都想哭。”（57页）
③“世上无奇不有。”（54页）
④“这世界真是个令人振奋的地方。”
⑤“往昔深邃而奇妙。”（54页）
⑥有一次警察问他，你们在这儿干什么？他回答：已经四十年啦，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⑦他做每一件事，都像参加圣典一样郑重其事，似乎是平生头一回做一样。
⑧有一次母亲揍我，我从家里逃出来。他带我去散步，躺在草坪上看天空，猜想星星离我们有多远，告诉我星星的名字。
“我按他说的做了，明白了他的意思。我忘记了一切，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如此骄傲和愉快。我的气愤一扫而光，我忘掉了眼泪，忘掉了刚刚饱尝过的那顿鞭挞。”（51页）
比如说④“这世界真是个令人振奋的地方。”
我们知道米格尔街是一个贫民窟，这里贫穷、落后、肮脏，充斥了无聊、恶作剧和暴力。在《母亲的天性》中，当劳拉知道自己的大女儿也走上了自己的路，劳拉哭了，“劳拉的哭泣令人毛骨悚然，是我有生以来所听到的最可怕的声音。它使我感到整个世界是一个空寂无聊且悲惨绝望的地方。”
为什么说，这世界是一个令人振奋的地方？回答是，当你用诗人的眼光看这个世界的时候。什么叫诗人的眼光？就是爱和悲悯，就是同情和宽容，就是敬畏和谦卑，当然还有敏感和惊奇，所以说“世上无奇不有”，所以说“看到什么都想哭”，所以他们可以几小时地看蜜蜂，看牵牛花，看星星。
这里面每一句话都是一个大题目。再比如说⑤“往昔深邃而奇妙”。
“往昔”是你的来处、你的根，是个人、家族和国族过去发生的事，这些事在塑造着现在的你，是你的身份，你的自我、你的归宿、你的认同，甚至可以一直追溯到你的来历、你的起源、你的神性。这个往昔不能抛弃、不能遗忘、不能割裂。我认为米格尔街上的人，正因为抛弃了往昔而失去了生命的根基，失去了精神家园。他们羡慕美国人，甚至想着往委内瑞拉跑，他们为自己是特立尼达人而愤怒，“该死的特立尼达人”，“难怪黑人过不上好日子”，言下之意，我们不配过上好日子。学习和模仿别人没有问题，但不能丢掉自己的根、本和源，否则就没有了立足之地。
不知道自己的来路，就不会知道自己的去路，当然也就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要干什么。我认为这是一切苦难的根源。
所以，尽管我跟海特他们混在一起，跟博伊、埃罗尔他们混在一起，跟伊莱亚斯在一起，但是我跟他们其实是不一样的，我要清醒得多，早熟得多，对人世间的苦难，对人们的愚昧和挣扎，有更多的认识，所以，最终，我能走出米格尔街，我能写出“米格尔街”。我能忍受这种生活，因为我对这种生活有反思，有观照，我知道我需要什么样的生活，我能看到这个生活的真相，并且依然热爱它，热爱米格尔街上的芸芸众生。
这都是源于“我”认识了沃兹沃斯，源于沃兹沃斯对我的教导。如果说海特是“我”的俗世人生的引路人和启迪着，那么，沃兹沃斯就是“我”的精神导师和灵魂的引路人。
沃兹沃斯是我生命中的光。
三、这个故事似乎有更深刻的寓意
我觉得这个故事跟圣经有很多暗合之处。无论是旧约还是新约，圣经就是讲神和人的约定。这个故事一开始就有一个沃兹沃斯和我的立约：“关于我，还有芒果树、可可树、李子树的事，你不要告诉任何人，一定要保守秘密。假如你告诉了别人，我会知道的，因为我是诗人。”
①耶和华吩咐亚当，园中各样树上的果子，你可以随意吃。小说中沃兹沃斯家有一个庭院，院子里有各种果树，他邀请“我”去吃芒果，“我”一连吃了六个。（亚当之约）
②神赐福给诺亚，凡地上的走兽和空中的飞鸟都交付给你，后来神又与从方舟里出来的活物立约，凡有血有肉的不再有洪水毁灭它们。小说中沃兹沃斯教我看蜜蜂，看蚂蚁，还有蝎子，“就是看到一朵像牵牛花一样的小花，我都想哭出来”。（诺亚之约）
③神吩咐说：“我是耶和华你的神，曾将你从埃及地为奴之家领出来。”小说中“我”最终走出米格尔街。我妈说，你在这里变得太野了，我想你已经到了该离开的时候啦。我说：“这不是我的错，是特立尼达的错。在这里，人们除了喝酒，还能干什么？”（摩西之约）
我对圣经不是很熟悉，大家有兴趣可以找找还有什么暗合和隐喻的地方。
总之，这篇小说不一般，与书中其他小说很不一样，解读空间很大，我的理解可能很肤浅，欢迎批评。谢谢！
2019.4.29（讲稿整理）
相关文章，点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