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正非谈教育，我谈“读写计划”

任正非是一个企业家，却在访谈中大谈教育。他说了很多，大多是老生常谈，其中两句话，给我的印象较深。

第一句：“过去的方针是砸钱，芯片光砸钱不行，要砸数学家、物理学家等。但又有多少人还在认真读书？”

第二句：“我父母是乡村教师，父母这一辈子做教师的体会对孩子们的教育就是一句话‘今生今世不准当老师’。”

这都是大实话，而且也不是今天才有人讲。都讲了几十年了。100年前，陶行知就说过：“学校是乡村的中心，教师是学校和乡村的灵魂，小而言之,全村的兴衰，大而言之，全民族的命运都掌握在小学教员的手里。”

我们经常说，人类文明就是“教育”和“灾难”的赛跑。教育之于人、之于一个国家是何等的重要，其意义和价值自不待言。没有哪个国家不重视教育，但是教育的真谛究竟是什么？这可不是一个小问题，古今中外最有头脑的人都思考过这个问题，一直到现在还在紧张地思考着。

简单地讲，教育应该怎么搞？一句话，你不能瞎搞，不能乱搞，不能胡搞！其他事情瞎搞，损害有大有小，但或许都有挽救的余地；而坏的教育会彻底毁了一个人、一代人、几代人，这种摧毁常常是终身的和不可逆转的。这个道理其实大多数人也是知道的。

我们的教育存在哪些问题？这些问题能不能解决？怎么解决？这个已经说得够多了。我作为一个普通教师，对教育问题的沉痛反思而写下来的文字前前后后也有至少50万字。这50万字大多是批判性的，也有一些建设性的建议。但从来没有人听我的，人们大多当笑话看。然而，30多年来，我担心的事情，一件件，一桩桩，全部应验了；而我希望的事情，没有一件能够实现。于是，各种有心无心的、善意恶意的嘲讽和阻挠纷至沓来，我才不在乎呢。

我最瞧不起的就是那种人：他从来不肯跟你好好地讨论问题，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意思就是，你说的东西他全都知道，他之所以不说，是因为他站得比你高，看得比你远，想得比你深，做得比你通透。中国之所以几千年没有进步，就是因为这些人，孔子称之为“乡愿”，鲁迅称之为“二丑”，钱理群称之为“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现在，任正非也开始谈教育了，这是好事，说明教育的落后是所有落后的根源，这已经越来越成为共识了。这一次，我们遭受如此挫折，会不会成为加大教育投入、推进教育公平、转变教育观念，深化教育改革的契机呢？我希望如此，但是，难。为什么？正像人们讲的，抓应试教育亡什么，抓素质教育亡什么，他们宁愿亡什么，也不肯亡什么。教育不是小事情，是生死存亡的大事。

不过，我的读写计划倒是一项比较温和的、渐进的、简单易行却又富有成效的变革举措。

关于这个问题，我最近连续写了三篇文章（见文后链接），这是第四篇。我把我的基本想法再重申一下。

1、任正非说：“光砸钱不行，要砸数学家、物理学家。”那么，数学家、物理学家从哪里来？我们可以找出很多成为数学家、物理学家的条件或因素，比如兴趣、比如天赋、比如勤奋、比如专注、比如责任心、比如想象力等等，但还有一条，大家可能想不到，那就是语文。这不是我说的，我引用两个科学家的话——

①机械工程专家、中科院院士杨叔子曾说过，他的博士研究生要背诵《论语》《老子》，不会背诵，不给你论文答辩。

②复旦大学前校长、数学家苏步青说：“如果允许复旦大学单独招生，我的意见是第一堂先考语文，考后就判卷子。不合格的，以下的功课就不要考了。语文你都不行，别的是学不通的。”

2、读写能力极其重要——读写能力是一种实践能力——读写能力必须进行长期的、大量的、科学的、有序的训练——训练需要时间，这个时间必须舍得花，吝啬其他任何时间都可以，但不能吝啬这个时间。

3、时间从哪里来？

①每天一节读写课，由国家课程标准强制规定。这是最理想的。

②每天一节读写课，由校长协调解决，写进学校课表。这个也不错。但我说过，这个要看校长的魄力、智慧和胆识。

比如语文课让出两到三节课，晨读课一周有40分钟，这样，实际上，一周只要安排一节阅读课，就能保证一天一节阅读课了。

另外，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英语课让出一节课，政治课和历史课分别让出一节课，这样，时间就更充裕了。

按照道理，数理化课也应该让出一点来给阅读，因为，阅读和写作里有全科阅读的内容和学科小论文的写作。

以上安排需要充分讨论和听证，并且要有具体的计划和任务。

③上面讲的两点很可能无法实现，那就看我们语文教师了。首先，每周的法定课时匀出一半时间用于读写，加上晨读课的40分钟。其次，每天布置的语文作业就是读写，有学生自主安排，但必须落实和到位。最后，利用节假日和寒暑假进行读写实践。

4、为什么要每天一节读写课？为什么要把这节课写进课表？

你光是说读写重要，光是要求大家多读多写，没有用。你要给学生时间。你光是给时间也没有用，你要给他固定的时间。当然，你光是给他固定的时间也未必有用，你要给他切切实实的指导，要给他明确具体的任务，要定期的检查和督促，要汇报和交流，要给予良好的条件并形成浓郁的氛围。

5、这个国家什么时候做到这一点，就迈出了基础教育改革的、向着好的教育发展的最重要的一步。这个事情不难，代价最小，成本最小，震动最小。我说过，这个计划适用于所有地区的所有学校，只要买得起几本书，只要有一个安静的读书的地方就行了，哪怕田埂边、小河旁都没关系。

6、哪个学校率先做到这一点，坚持做三年、六年，我敢保证，无论是学生还是教师，无论是学校还是家长，都将神清气爽，面貌一新。

2019.5.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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