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个小家伙是去上学”
——我读《曼门》
米格尔街上最不缺的就是“怪人”。在一大堆“傻子”“小丑”“暴徒”“冒险家”“哲学家”中间，出了曼门这个“疯子”也就不足为奇了。一开始我把曼门跟其他怪人等量齐观，直到看见这句话，我心里不觉咯噔一下——“这么说你是上学去喽，嗯？”曼门闲着没事，喜欢在大街上写字，他能一整天只写同一个词。一天，我在米格尔街头碰到曼门。
“孩子，你去哪儿？”曼门问道。
“去学校。”我说。
曼门神情庄重地看着我，模仿着我的语调说：“这么说你是上学去喽，嗯？”（《米格尔街》浙江文艺出版社2009年版39页）
这应该是一句很普通的打招呼的话，曼门为什么要“神情庄重地看着我”？为什么要模仿我的语调？文中也没有讲我在说“去学校”时用的什么语调，估计可能是一种比较正经和自豪的声调吧。而曼门的模仿一下子消解了这种严肃性而带上了一种调侃和嘲讽的味道。那他为什么又要神情庄重呢？也就是说，在曼门看来，“上学”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是一件重要的事情，接受教育，人才会懂得道理，才更有出息，但他为什么又要对这个事情含讥带讽呢？曼门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原来这个小家伙是去上学。”（同上39页）
这句话里同样透露出这两层含义：人应该接受教育，上学是好事，但上什么学，接受什么样的教育更重要；坏的教育只会让他们变得更糊涂，更愚蠢，更没有前途。“原来这个小家伙是去上学。”言下之意，这就叫上学？这是上的什么学？这样的学不上也罢！当我看到一群群大大小小的孩子背着书包或蹦蹦跳跳地或神色凝重地或行色匆匆地去一个叫做“学校”的地方，我心里就难过：他们去干什么啊！他们去接受什么样的教育啊！我恨不得上前拦住他们，神情庄重地告诉他们……但我不能。他们还是孩子，还是不要搅扰了他们的好梦吧。于是，我只能像曼门那样，在地上，在人行道上，一遍又一遍地写“SCH0000000000000L”。下午放学回家又遇到曼门，他说：“这么说，今天小家伙去上学啦？”小家伙当然听不出这句话里包含的苍凉、悲愤、无奈和绝望的声气，只是礼貌的回答了一句“是的”。曼门终于写完了“L”，直起身子说道：“你干完了你的事，我也完成了我的事。”（同上，40页）意思是，我们两个人干的事情都是没有意义的，本来我们都可以干有意义的事，但如今也大抵只能如此了。现在，我发现，曼门才是米格尔街上真正清醒的人，而且是惟一的一个。他对本岛实行的奴化教育、愚民教育和殖民教育毁了青少年一代，毁了这个民族的未来，看得比谁都清楚，但他无法对孩子讲。他的痛苦和悲凉全部体现在三句话中——“这么说你是上学去喽，嗯？”
“原来这个小家伙是去上学。”
“这么说，今天小家伙去上学啦？”
如果能从这三句话里读出曼门内心的无限悲愤，你就一下子理解了曼门所有怪异的言行。第一件，本岛每次选举，曼门都自告奋勇，作为自荐的独立候选人参加竞选，到处张贴标语，为自己拉选票。这是对伪民主和假选举的戏弄和嘲讽，然而这种勇敢的行为却被本岛居民视为疯子，大家都把这个事情当作笑话。第二件事：在繁华街道的一家葡萄牙人开的大咖啡馆里像狗一样对顾客咆哮。这是对外国殖民者的抗议。第三件事：把狗屎抹在主妇们晾在外面的衣服和被单上。这是对本岛那些岁月静好的中产妇女们的不满。第四件事：曼门宣称见到了上帝，开始讲道。他借上帝之口嘲讽了那些政客们的虚伪。你们这些人老是听那些政客们宣讲要实行本岛自力更生的言论，有一次，上帝指给我看，一些丈夫们在吃妻子的肉，妻子们在吃丈夫的肉，父亲们在吃儿子，母亲在吃女儿，兄弟吃姐妹，姐妹吃兄弟，这就是那些政客宣传的本岛自力更生的景象。（同上43页）第五件事：曼门宣称他就是新的救世主，并一手策划了一场闹剧。他把自己绑在十字架上，要人们用石头砸他。这是对Jesu受难的戏仿和反讽。由此看来，曼门是在用一种荒诞离奇的方式表达对殖民统治、对奴化教育、对虚伪的宗教宣传、对虚假的民主选举，对欺骗民众的政客的强烈愤慨。当然，他的反抗是捣乱式的、恶作剧式的，这是一种被扭曲了的斗争形式。但他还有更好的斗争方式吗？米格尔街上的人都把他看作疯子。他就只能以疯子的方式去反抗了。博加特采用的是个人主义的方式，海特采用的虚与周旋的方式，乔治是流氓的方式，沃兹沃斯是逃避的方式，埃多斯是既得利益者，博勒是机会主义者兼厌世主义者，比哈库和墨尔根是技术主义者，波普是一个浪漫主义者，最终还是向现实妥协。伊莱亚斯崇尚个人奋斗，爱德华信奉有奶便是娘，而泰特斯·霍伊特是一个糊涂虫，他整天念叨着“人类善良的本性”（89页），还要培养青少年的爱国情怀，“瞧瞧你们这些人，一点都不关心自己的国家”（95页），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国家关心过你们吗？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进行抗争，都在用力活着，但在那样一个政治生态下，所有人均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跟我们一样没有前途。不过，曼门又是幸运的。如果换一个地儿，哪容得下你如此撒野？早在你做第一件事情时，就把你扔进监狱了。目的和任务很明确，也很单纯，就是“促进（自身和学生的）读写”：一方面是我们自己读读书，交流讨论，以书会友，自娱自乐；另一方面是在我们的教学实践中努力促进学生的读写，可以交流这方面的经验和体会。谨慎加入有志于促进自身和学生读写，进而促进自身和学生发展的任何学科老师（大中小学不限，社会人士亦可）都可加入。这是一个微信群，实名制，请谨慎决定。加我微信feiyuwen66，并请简单介绍一下自己的情况和想法。◎新高一读写计划（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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