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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谢谢的习惯

2017-03-22 沈彻 诗酒趁年华

不说谢谢的习惯

文、沈彻


动车上看书,在某个站上来一个衣着体面的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我给他让开,他坐到座位上,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只有酒店才会提供的纸质拖鞋,把皮鞋脱下,穿上了拖鞋,翘起二郎腿,然后就开始打电话。

他这个动态谈不上让我感到讨厌,但我的下意识认知中,总感觉这不是一件礼貌的事情。继续读书的心情顿时被破坏。不自觉地听到他在电话里说:“准备点礼物,这事情不是一般人能够办到的,咱们找的关系虽然很硬,但是该意思的还是要意思一下……”

听他这些话,感觉他应也是有一定社会地位的吧。

他打完电话,呆了一会儿,然后拿出包里的纸杯,去接了点水,喝完水之后,时间又过了一会儿,收垃圾的服务员推车走来,因为这位中年男士坐在中间的座位,不太方便把纸杯递给服务员,我很自然地从他手里接过纸杯,扔进了垃圾车里。服务员看到他前面的垃圾袋里有一个空瓶子和几个糖纸,于是说:“麻烦把那边的垃圾也拿出来。”中年男士脸上略有不悦:“那不是我吃的,我一上车这里就有垃圾了……”没等他说完,我伸手去拿出了那里面的垃圾,扔进了垃圾车里。

服务员推着垃圾车远去,他继续看他的手机。而我并没有对这位中年男士的没有很自然地对我说出“谢谢”而耿耿于怀,但是,我确实在因此而思考,为什么这位男士没有很自然地说一句谢谢呢?

列车继续行驶,和谐号平稳而快捷。窗外的风景被列车有序地甩在遥远,车窗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中年男士转眼看到过道对面的有本有关物流的杂志插在座位后面的袋子里,于是他拍了怕我,指着那本杂志对我说:“小伙子帮我把那个杂志给我拿过来。”我很自然地弯腰去抽出杂志,递给了他。

他拿起杂志开始翻阅之前,我感觉他想要对我说声谢谢,可是终究把话卡在了嗓子眼。

这时候,我对他产生了彻底的厌恶。我没有义务帮他扔纸杯,帮他拿杂志。“谢谢”“对不起”“麻烦你”等诸如此类的事情在我这个90后的眼中本应是很自然的寒暄和问候。但这对衣着体面的这位中年男士来说太珍贵了。

我想,在这种情况下不说谢谢,他们这个年龄段里绝非个例,也绝不是少数。记得高中时跟一个同学的父亲见面,他的父亲在市里的某部门身居要职,他象征性地问了我一些问题,等我想要回答他的时候,他却转脸去忙别的事情,我只得对着空气发呆一会儿。是不是我的命运不太好,遇见的有一点儿社会地位的人都如此?也并不是,有些也非常平易近人,但大多数都是势利眼儿,他们只会对于权力低头哈腰,对于底层的人则变了一副嘴脸,他们根深蒂固地以为权钱是这个世界的主导。

不说谢谢成了有些人的一种习惯,他们认为对于地位不如自己的人说谢谢是下贱的事情,虽然我如果不帮这位中年仁兄拿杂志扔纸杯,他也对我没奈何。其实说句谢谢这在我看来正常不过,这是人与人之间正常交流和互相尊重的基本。很简单的事情,被这些人玩儿得如此复杂。

他们那个年代的人大概都经历了权力的洗礼,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只有狗与主人的关系。这是非常悲哀的事情。不对底层人说谢谢,对于父母,往往也从来没有说谢谢的时候,唯有感谢领导,感恩领导的关心。那是一种奴性,也是一种作秀。

一直等到列车到站,我下了车,还在思考这件事情,还在思考这种类型的人如何在社会上立足。他们都是掌握了相当资源,甚至可以说是掌握了很多人命运的人,在他们手里经营的事业,不知道未来可否有光明,不知道希望在何方?想到这些事情,我的内心感到非常沉重。希望他们这些人不会有好下场,但是他们确确实实是掌握了国家资源的人,人在壮年,该熬到的地位也熬到了,该挣到的财富也挣到了。真是好不威风。

北京南站人山人海,一个个忙碌的身影,一双双迷茫的眼神。我在地铁的自动售票处买票,前面的一对年轻情侣手里零钱不够,很是懊恼。我说:“我买完之后就有零钱了,然后你们给我微信付给我,我把零钱给你们。”他们很高兴地说了一句谢谢。等我买完票,为着这句谢谢,我说:“不用给我微信付款了,挺麻烦的,零钱直接给你们得了。”他们坚持要给我,我说算了,没关系。等我转身离去的时候,再次听到了一句自然而又顺耳的“谢谢”。

我背着电脑包挤进人群中。这时候我的内心燃起希望,我知道希望所在就在于时间,等把那些受过狼奶教育的行尸走肉们都熬死的时候,今天的年轻人老去的时候。这对很多人来说很残酷,或许这就是一个民族应为自由付出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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