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人对台湾有过哪些“贡献” | 地球知识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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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为我局的第156篇观察文章,今天我们讲讲台湾米的故事
文字:小米桶 | 制图:孙绿 | 编辑:大绿
2017年4月15日,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台南乌头山水库的一座铜像,被人割断了头颅。
铜像原样
工作人员在修复铜像
此事一出引发热议,铜像是一位名叫八田与一的日本人,他只是一个水利工程师,治理一方穷山恶水确也有功,生平与政治毫无牵涉,招惹到这等断头之灾,只因为他的背后有着台湾米的前世今生。
台湾的稻米,同台湾的人一样,都是渡海而来的。
本地原住民最早的食物,除了番薯,芋头这些根茎类,有一种黍米,也就是俗称的小米,还有一种耐旱的陆稻,这两种谷类都主要栽种在土地贫瘠,缺乏灌溉的山区部落中,猜测是随着南岛语系的原住民一同从异地迁徙而来的,详细的来源和时间已无处可考。
这个靠海洋传播的文明,很值得研究下
以渔猎为主的原住民,对种植的理解和驾驭,长期停留在原始状态,几乎不能称为“农事”,他们把小米当作是圣物一般,是祖先的恩赐的奇迹,无论是栽种、收获、还是食用上都有相当多的禁忌,例如不能让陌生人接近小米田,收割时不能用铁器,生殖器短小的男性不能参加小米的耕种,等等。
“在来米”时代
随着航海的发展,从荷兰人为扩建殖民地召集汉民赴台垦殖,到郑成功父子为反清复明鼓励军垦农场,大批渡海而来的福建、广东农业移民带来了种米,台湾人叫做“在来米”,还有种植用的工具和技术,拥有宽阔平原的西台湾,是种植的最佳场所,此时,台湾最早的农业生产才真正开始。
东侧沿海平原确实过于狭小了
“在来米”是日本人留下的名字,大致可解释为“这个品种在日本人来时就已经存在”,学名叫做“秈米”,也就是广东地区常见的丝苗米,米粒长形,粘度差,由荷兰人登陆台湾后引进。
在来米长这样
那时在台汉民以每十户为一个单位向荷兰人承租土地,另外赠送稻种和农具。荷兰人从印度进口一百二十头耕牛,供农民租用,后又引进各种蜜源植物,培育蜜蜂与蝴蝶,增加授粉,提高农作物产量。
明郑时期,国姓爷父子携带近十万士兵和家眷,在台湾安家落户后,为了军民需食,实行“屯田制”,令士兵参与耕种稻米,开拓台湾西部,台南和高雄,拓荒的脚步越走越广。此时,台湾的稻米已经一跃成为物产的首位。
黄色部分为明郑政权对台湾的稳固掌控区域,其实小得可怜。这个阶段确实主要是在西海岸尤其西南地区搞经济建设。
郑氏政权被清朝取代后,虽有渡海禁令,但私下汉人的偷渡从未停止,后期赴台禁令取消,全岛已皆有汉人移居,充足的劳力使得全岛的生产能力大幅提高,人们开始构筑水利系统,变旱田为水田,粗放耕种改为精耕细作,农田不再只集中于西部平原,而是一口气扩展到北部和东北部。
西部、北部、东北部,如今亦是台湾繁荣之所在
期间更有改良品种“双冬稻”出现,可由一年一熟变为一年两熟甚至三熟。连战的父亲连横曾在《台湾通史》中写道:“台湾为宇内奥区,土沃宜稻。初辟之时,一岁三熟,故民无饥患。又能以其有余,供给漳、泉,以取其利,故国用无匮”,可见清朝的台湾已一跃成为“闽粤粮仓”,成为大陆沿海地区重要的稻米来源。
蓬莱米时代
马关条约之后,台湾进入日据时期。日本人对于这种米粒比较松散的长形秈米很不习惯,他们更偏爱稻米的另外一个品种-“粳米”,外形短而粗,米粒浑圆,粘度大,例如知名的东北五常大米。
蓬莱米
台湾总督府因此还成立了农业研究所,从日本本土引进稻种,专门培养适合日本人口味的台湾粳米。可惜的是,台湾毕竟与日本自然环境不同,新米开发了10多年竟无收获。
这个难题,直到1922年,一位名叫矶永吉的日本人,在契而不舍的走访各地,寻找与日本相似的地理环境后,在阳明山的竹子湖周边,完成了日本稻与台湾米的混种与采种的试验。
竹子湖四周
1926年,在第10任日驻台湾总督-伊泽多喜男的任内,矶永吉培育出的这种新型粳米被介绍给日本民众,命名则借用“蓬莱仙岛”的意境,将此米定为“蓬莱米”。蓬莱米不仅口感好,可一年二熟,单位面积产量比传统的在来米高,亦适合酿酒,因此将台湾稻米产业推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
“蓬莱米之父”——矶永吉
因为成功开发台湾粳稻栽培要领,矶永吉获得终身免费食用蓬莱米的礼遇……
高产的蓬莱米,使得台湾的经济主轴从蔗糖转为稻米。日本殖民统治的策略,是以“工业日本,农业台湾”为基础政策,因此派来各类农业人才,锐意用各种方法改造台湾水土。前文所提到的八田与一,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登场。
嘉南平原,是台湾最大的平原,总面积有4500多平方公里,涵盖了云林、嘉义、台南、和高雄好几个行政大区。
这里气候温和,日照时数充足,唯一的缺点就是少雨和缺水,土壤盐分高,农业生产效益低下。八田与一在考察此处后,提出“官佃溪埤圳计划”。
嘉南平原与浊水河流域
首先,在台南市官田区乌山岭建造乌头山水库,当时为东亚第一大,全世界第三大的水利工程。水库蓄水后分出南、北两条灌溉干线,30多条支线,分区灌溉农田。
接下来是改造浊水溪,在浊水溪流经的云林、嘉义、南投三县开通3条引水口,分引浊水溪的水流入缺水地区,并开16条支线和34条分线沿路灌溉。
乌山头水库,雅称为珊瑚潭
日治时期嘉南大圳林内制水门
施工时的场景
接下来是改造浊水溪,在浊水溪流经的云林、嘉义、南投三县开通3条引水口,分引浊水溪的水流入缺水地区,并开16条支线和34条分线沿路灌溉。
浊水溪的水量确实是相当丰沛....
此计划始于1920年,耗时10年完工。据说当这个庞大的工程完成之时,水流沿着蛛网一般交错的支线和分线蔓延开来,干燥的嘉南平原被注入生机,成为台湾最主要的农业产区,原本只有5千公顷的水田,大幅增加到15万公顷,增加达30倍之多,每公顷稻米产量也增加4倍以上。
仰赖水利工程的广阔农田
嘉南平原的灌溉面积与产量有了大幅提高
而八田与一在太平洋战争中期,一次前往菲律宾的途中,所乘军舰被盟军的突袭炸毁,葬身太平洋。八田的妻子则在日本投降后,在乌头山水库自沉,为丈夫的事业殉死,有人感念八田的功绩,于是在水库立碑造像,以表纪念。
八田与一妻子的铜像
嘉南大圳的功效,有目共睹,1930年建成直到现在世人都在受惠,可为什么设计者会卷入争议,这个要从老一代的台湾人口述中寻找答案。
作家刘兴钦在记载他童年的《小村故事》中写道,白米必须缴纳给粮库,友人家私藏了一些,长辈便被日本警察带走;刘兴钦家里想存一点白米,只好藏在先祖的骨灰瓮里;或有灾年,农人亦不心疼,皆言被虫吃强于被日人征粮。
而大圳建成数年后,台湾人每年的稻米消费比较日据初期,减少了20%,番薯的消费量却增加了40%,并且蓬莱米虽然增产,但是殖民政府把收购价压到更低,农户还要被迫缴纳嘉南大圳的水租,生计依旧难熬。
可见殖民时期下的建设,能否真的造福平民百姓,还是有争议的。
另外,日本殖民政府对台湾农民的压榨,也让台湾西南部的高雄凤山一代,成为台湾无产阶级的发源地,这里诞生过第一个台湾农民组合,创办人有简吉,谢雪红等,他们日后都成为台湾左翼社会运动的骨干。
作家杨渡所写的《简吉──台湾农民运动史诗》
尴尬的是,5月8日就是八田与一的纪念日,他的头似乎还没有找到。
断头一事,其实是在效仿另外一个建设过台湾的人-蒋介石,因为二二八和白色恐怖,老蒋的雕像常被本土意识的人士做些手脚,可是事实总不能一昧的过度美化或丑化,后人还是应用“就事论事,恩怨分明”的态度,才能真正的超越历史。
被破坏的迹象……
被破坏的迹象……
八田与一铜像被损坏的消息传到日本后,一些日本的学生主动为修复铜像募捐。如今铜像仍在修复中,湾湾表示5月8日纪念日的追思活动会如期举行。
在日据时期还有一件米的趣事,发生在台中丰原,这里旧称葫芦墩,而葫芦墩产的蓬莱米一直都是天皇才能食用的御用贡米。这里种植和收割御用米的,曾经都是日本军人,外人禁止靠近,而且从栽种到收割,都要举办自古流传的祝福仪式,才能成为皇室专用,日文称作“献纳米”。
战后,日本政府也还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来葫芦墩购买御用米。可惜由于后期经营不善,葫芦墩的“天皇御米”已经消失。
如今的台湾人,当然再也不用过着种高级米,吃番薯干的日子,也不用仰赖任何外来的专家学者来改良品种。1993年上市的台粳9号米,不仅口感与日本名米-越光米相似,更有独特的抗癌成分,获得世界好评。
只是民众的口感,还是固执的被蓬莱米改变了,在来米的时代毕竟过去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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