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道共治：西游记中的国际秩序 | 地球知识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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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为我局的第172篇观察文章，今天我们讲讲西游记的故事
文字：张守哲 | 编辑：大绿
《西游记》中的国际关系是怎样的？这是个有趣的话题。本文采用了“比拟”手法，结合世界历史与国际关系的相关典故，辅助分析这部伟大名著中所蕴含的国际关系喻意。
天庭vs西天
＂佛道共治＂下的两极格局
“天庭”和“西天”是《西游记》中最重要的两大集团。其余如凡间的东土大唐、取经路上的诸国以及沿途盘踞的妖怪们则可视为介于这两大集团之间的“中间地带”。
按照《西游记》的界定，书中最高级的势力有五个，也就是孙悟空掌管蟠桃园时，众位仙女提到的“五方五老”：东方的崇恩圣帝及十洲三岛的仙翁、西天的佛老菩萨圣僧罗汉、南方南极观音、北方的北极玄灵、中央的黄极黄角大仙。
西游记“五方五老”势力分布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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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五方五老”的分布来看，东方、北方和中央属于天庭(道教)的势力范围，西方和南方则属于西天(佛教)的势力范围。
由此可见，在佛、道力量对比中，天庭(道教)略为占优——“五分天下有其三”，西天(佛教)的势力稍逊——“五分天下有其二”。
不过，需要注意的是，天庭势力虽大但联系比较松散，西天势力虽逊之但集权程度更高。
道教“太极” vs. 佛教“法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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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有点像冷战时期的美苏两大超级大国。
以美国为首的西方集团势力强但较为分散、以苏联为首的东方集团势力虽弱但集权程度更高。
冷战期间的美苏两极势力分布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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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与美苏相似的是，天庭与西天之间也存在着意识形态的分野——天庭信奉的是道教，西天则信奉佛教。
西方自由主义 PK 东方专制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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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简单用美苏两极格局比拟西游记中的佛道关系，似乎仍有难以解释之处：书中的西天与天庭并不像现实里的美苏之间那么剑拔弩张、水火不容。
事实上，天庭与西天之间也有合作的一面。而且，西天最高领导如来是听从天庭领袖玉帝的调遣的。
玉帝在请如来降服大闹天宫的孙悟空时用的词是“传旨”，如来也是“闻诏”承大天尊“宣命”。这说明佛教的如来佛祖名义上要听从道教的玉帝。这一点就不像美苏了——人家可是平起平坐呢。
依笔者愚见，西天与天庭更像“神圣罗马帝国”或“德意志邦联”体系下的普鲁士与奥地利。
两者虽同为德意志的并世双雄，但由于奥地利国王也兼任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或德意志邦联的元首，所以普奥之间就有了这种名义上的等级关系。
虽然奥地利仍然是神罗大家庭的盟主
但普鲁士可一点都不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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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也就是名义上而已。从1740-1748年的西里西亚战争到1866年的普奥战争，两国还不是照打不误？
比较有意思的是，由多民族构成的奥地利帝国有点像天庭——势力大而组织松散，由单一民族构成的普鲁士王国有点像西天——势力虽逊但集权程度高。
普鲁士艰难而持久的扩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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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地利特蕾莎女皇(1740-1780在位)
vs
普鲁士腓特烈大帝(1740-1786在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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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竞争中合作＂的国际关系
从国际关系来看，天庭与西天这两个“超级大国”既有竞争的一面，也有合作的一面。
首先，从竞争方面来看，双方存在着明显的对峙。
按照书中的描述，天庭镇守南方的本来是火德星君。但后来随着观音把掌握“三昧真火”和“炼丹”等道家不传秘笈的红孩儿和熊罴怪强行拉入南海佛教阵营之后，为抗衡实力大增的观音南海山头，天庭不得不把其最厉害的“剿总”——北方的真武大帝调来兼领南方。
这才有了猴哥借皂雕旗遮天时，是去北天门求助的真武大帝，而到了“小雷音”那一回，当猴哥再次求见时候，真武大帝已经被玉帝调往南方、住在南部瞻洲的武当山了。
谁与争锋
观音菩萨 PK 真武大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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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有点像三国时期，面对蜀汉诸葛亮北伐中原屡屡攻城略地的咄咄攻势时，曹魏方面不得不起用司马懿以抗衡之。
谁与争锋
诸葛亮 PK 司马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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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点像上个世纪60年代的古巴导弹危机。为了对付美国佬在土耳其部署导弹，苏联毛熊也把导弹部署到美国的后院古巴——“往美国人的裤子里塞一只刺猬”。
当然，古巴导弹危机的最后结果是，双方分别从古巴和土耳其运回各自的“刺猬”，只不过一个是公开进行、一个是秘密进行罢了。
谁与争锋
美军向土耳其部署导弹
PK
苏联向古巴部署导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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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竞争对手，天庭与西天也在相互挑拨离间。
按照往年惯例，天庭召开蟠桃会要邀请“五方五老”，而猴子大闹天宫的这届显然只邀请了“五老”中的南方南极观音，并未邀请西天的佛祖与会。
这种做法显然是用了陈平离间项羽、范增的故智。
《史记.陈丞相世家》记载，项羽派使者来见刘邦时，刘邦先用精致的餐具和美食，隆重的招待，然后又故作震惊地对使者说：【我还以为你是亚父范增的使者呢，原来你是项羽的使者！】随即改用粗茶淡饭招待。楚国使者回见项羽，诉说出使过程，项羽立即怀疑范增通敌。
另外，天庭将南海观音与西天并列为“五方五老”，除了承认观音山头的实力之外，还兼具挑拨离间的意味。
事实上，根据猴哥提到的不同妖精归不同仙佛管的说法：【若是天魔，解与玉帝；若是土魔，解与土府。西方的归佛，东方的归圣。北方的解与真武，南方的解与火德。是蛟精解与海主，是鬼祟解与阎王】。
号称名列五方五老的观音，是唯一没有对所在地域享有管辖权的仙佛。或者说，天庭只给了她一个虚名，希望通过抬高她的身价，制造西天的内部分裂。
这样的例子在现实生活中并不罕见，例如北洋军阀内部本来没有直系、皖系之分。此说是由当时不服从北洋政府的南方媒体首次提出。然而此说一经出现，立即就被北洋将领们所接受，纷纷主动站队，进入相应的派系，从而加速了北洋系的彻底分裂。
北洋军阀世系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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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而不往非礼也，佛教方面的观音也在挑拨天庭内部的矛盾。
为了制服大闹天宫的孙猴子，观音先是建议玉帝调遣一直与其不和睦的二郎神杨戬前去围剿。待胜利在望之际，“忽悠”太上老君动手用金钢琢将猴子打翻在地，分了二郎神的功劳，使得小杨负气而去，从而大大加深了张玉皇、杨二郎这对天庭第一家庭的内部裂痕。
二郎神、太上老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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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除了针锋相对的竞争，天庭与西天还是有合作滴。
一方面，双方曾互派人员到对方单位任职。像佛教的毗蓝婆菩萨之子昴日鸡就在天庭做星官。
天庭的托塔李天王，其长子金吒在如来手下做护法，次子木吒在观音座下当徒弟，三子哪吒与其父李靖本有一段剔骨还父的仇恨，正是西天佛祖赐给李靖玲珑宝塔，通过让莲花化身的哪吒认塔作父、化解父子矛盾。
另外，幽冥地府同时受西天和天庭的双重领导：地府的名义最高领导人是佛教出身的地藏王菩萨，但地藏王的负责对象是玉帝。
猴哥在地狱强行注销了自己和全部猴类的户口档案后，自称【贫僧】的地藏王，却是向玉帝递交了对猴哥的诉状。
而且书中最后一回的菩萨名单中没有地藏王，可见地藏王虽是和尚，却进入了天庭的正式编制。
还有，西天的大Party——盂兰盆会，曾邀请道教的镇元子等人；天庭的大Party——蟠桃会，同样邀请西天、南海众佛爷菩萨与会。
哪吒用剑架住李天王
(四探无底洞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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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相互任职，在“扫黑除恶”方面，双方最有“共同语言”。这方面，双方有着多次“联合执法”的愉快经历。
为了镇压大闹天宫的孙悟空，玉帝就请了西天的如来帮忙收伏；后来在取经路上，来自天庭的托塔李天王并哪吒三太子与来自西天的四大金刚共同围剿了取经路上最大的黑恶势力——牛魔王。
男扮女装出逃的奥地利首相梅特涅
vs
匈牙利革命诗人裴多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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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不是有点像维也纳会议后，俄奥普三国结成“神圣同盟”，共同镇压欧洲革命的节奏？
当1848年奥地利帝国内部的匈牙利发生了如火如荼的独立革命时，身为“欧洲宪兵”的沙皇俄国立即出兵14万，帮助扑灭革命烈火。
我国从不会放过
干预西欧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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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一言蔽之，天庭与西天的关系可以概括为——“在竞争中合作”。如来佛祖通过“降猴安天”发起“取经工程”，正是这种国际关系的集中体现。
玉皇大帝 vs 如来佛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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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悟空大闹天宫、搅乱蟠桃盛会，十万天兵天将拿他不住，玉帝不得已派人请西天如来佛祖出面降服。如来用计制敌，一出场就将猴子“指压五行山”下，扬名立万于天庭。天庭随后召开了答谢如来的“安天大会”。
利用这次难得的历史契机，如来得以顺利发起“取经工程”，将大乘佛法传播到东土大唐，实现势力东扩，同时将“简在帝心”的猴哥纳入己方阵营。
无奈的蒋公&有求于苏的罗斯福
vs
志得意满的斯大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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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上与之相似的情形莫过于1945年的雅尔塔会议。
作为盟国领袖的罗斯福，顾虑到国军战力低下(1944年豫湘桂战役一溃千里)以及减少美军登陆日本本土可能的巨大伤亡(参照硫磺岛战役和冲绳岛战役)，不得已邀请苏联参加对日作战。斯大林趁机提出了所谓的“雅尔塔秘密协定”。
在对日作战中，苏军仅仅用了短短17天和付出1万人伤亡的微小代价就获得到了几乎可与欧洲战场媲美的胜利果实(除了未占领日本本土)，可谓是一本万利。
八月风暴行动(1945.8.9~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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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联在欧洲和亚洲
获得的胜利果实，对比
（可放大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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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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