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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及为什么要迁都?

斯文的樊学长 地球知识局 2020-01-07

(⊙_⊙) 

每天一篇全球人文与地理

微信公众号:地球知识局


NO.1289-埃及迁都


作者:斯文的樊学长

 制图:孙绿 / 校稿:猫斯图 / 编辑:养乐多


埃及首都开罗是伊斯兰世界著名的历史名城。

 

然而20世纪以来,迅猛的工业化和城市化,让开罗迅速扩张,加上政府的低效和匮乏的市政服务,使得贫民窟聚集在城市周边,并使得开罗老城的古建筑慢慢年久失修。


开罗-苏丹哈桑清真寺与远处的金字塔

(图片来自shutterstock@AlexAnton)


最贫困的人群无法得到基本的公共服务,加上经济动荡,容易产生绝望的心态,成为一点就着的火药桶,一旦被点着就会演化为大规模社会事件。


埃及-开罗贫民区

(图片来自shutterstock@Brian Maudsley)

 

这也迫使埃及政府不得不疏散首都人口,为“开漂”们找到更合理的居住环境。

 

他们会成功吗?


 


领袖的雄心


1952年7月,埃及自由军官组织发动政变。在其领导人纳赛尔的推动下,埃及共和国成立,告别了尼罗河边延续千年的传统社会。奉行阿拉伯社会主义的纳赛尔则以国父身份担任领导人,在苏联的援助下大搞工业化,令埃及的大城市发展水平不断提高。


其中最著名的项目就是阿斯旺大坝了

大大改善了当时埃及的电力状况

而这是其他工业建设的基础

(阿斯旺水坝,图片来自shutterstock@Sergey-73)


(阿斯旺发电厂,图片来自shutterstock@RILL)


所以尽管当时整个埃及的发展水平都有限,但首都开罗的经济环境却明显好过平均水平,吸引了大量外地人口进入。整个二十世纪,开罗的人口从60万激增到1200万,基本都是城市化的结果。


尼罗河三角洲是埃及的精华所在

而开罗是三角洲的枢纽和咽喉

如今埃及近一亿人口,“大开罗”占五分之一

(中东及埃及地形图,图片来自shutterstock@Anton Balazh)


如此一城独大的格局,在此后很长的时间里仍然在继续。而早期移民的生活改善,也让更多埃及人看到了首都的魅力,进一步促进了城市化。


1956年6月,纳赛尔在苏伊士运河塞得港升起埃及国旗,庆祝英国撤军

从此,苏伊士运河就是埃及的运河了

所有人都对埃及和纳赛尔充满信心

(图片来自wikipedia)


但埃及的一帆风顺也是有期限的,在国际角力和外战失败的作用下,埃及在阿拉伯世界的话语权明显下降,经济形势恶化,就业岗位开始不足,过去快速城市化的成果开始转为恶果。


考验埃及军队的时候到了

结果连同其他阿拉伯盟友一起

在六日战争中一败涂地

战线直接推进到苏伊士运河,开罗很紧张

(图片来自wikipedia)


为了提升官僚水平,提高政府机构专业程度,同时也为了稳定住毕业就失业的大学生,纳赛尔许诺为他们提供政府部门的工作。


毕业生确实提高了官僚队伍的水平,也充实了社会就业,但机构膨胀腐败的现象也难以避免地出现了。说来有些震惊的是,1992年,政府机关吸纳了开罗就业人口的四分之一,一个公务员首都冉冉升起。


纳赛尔是埃及的国父

但真正统治国家的是台下望不到边的公务员们

(图片来自wikipedia)


可是官僚本不创造什么财富,扮演的是社会财富管理者和分配者的角色,还会产生很高的成本。当经济基础薄弱,而公务员队伍又过于庞大时,大问题也就来了。


本以为毕业就能找到铁饭碗的埃及年轻人发现,薪水相比通胀在肉眼可见地减少。为了吃饭,官员们自然会为自己找出路,腐败和渎职的问题愈演愈烈演变成系统性问题,并且绑架了埃及和开罗,让社会营商环境更差,越发恶化了已经不佳的经济。


纳赛尔给了埃及一个很好的开端,但没有收好尾

其继任者为萨达特(图左)

(图片来自:wikipedia)


但继任者萨达特的“开放政策”以及石油危机后的油价大涨,又一次让开罗出现了畸形增长,人口极速扩张,并出现了卫星城。人口和产业的集中使得政府大力投资开罗及其郊区,1981年政府436个内地发展项目中,71%在开罗及其周边,这座明显缺乏稳健经济基础的城市,却已经得上了沉重的大城市病。


欢迎来到开罗,这里总有你的一席之地

——横屏观看

(图片来自shutterstock)


依附在这座大城市里生存的人,生存状况也就值得怀疑。

 


开漂的野望


由于城市工商业发展缓慢,缺少技能,受教育程度较低的开漂们往往只能做低薪日结,缺少保障的工作,甚至打零工。这些“开漂”可能占到了开罗劳工的七成,只能在城市周边环境最差的地方讨个生活。


远处你的小目标,近处是你

(图片来自shutterstock@Baloncici)


在城市贫民生活的非法聚居区,房子没有经过官方的规划,也就意味着没有基础设施:没有学校,医院,电线需要私接。狭窄的巷子万一着了火消防车和救护车都开不进去。


老城区,摇摇欲坠的小巷

(图片来自shutterstock@eFesenko)


这里也没有给排水设施,饮用水和污物靠人力或畜力运输,狭窄的街道污水横流,垃圾堆无人清理。贫民就在这里生活,他们的孩子就在这里长大,多半也会留在这里。


甚至有点实用的驴车

(图片来自shutterstock@1000 Words)


虽然很多人觉得开罗作为埃及这个中东大国的首都,应该是繁花似锦的样子,埃及市中心也确实奢华美丽,但贫民其实才是一直以来开罗人主流:五十年代占比62%,80年代后则占比80%,甚至连马穆鲁克的墓地都住进了将近十万人。


最早马穆鲁克墓地被称为死人城

最后变成了人口密度很高的活人城

(图片来自shutterstock@Oleg Znamenskiy)


拥挤的贫民区,也为开罗带来了众多负面效应。


开罗地处尼罗河三角洲地区,地下水储量相对丰沛,地下水水位相对较高。理论上讲人口的聚集会导致地下水下降,但开罗的贫民区因为缺少下水道,垃圾液,污水直接通过土壤进入低下水,反而导致了地下水水位升高,当然水质是明显下降了的


一些贫穷的城中村甚至可以称为“垃圾村”了

急需更多的市政服务和设施

(图片来自shutterstock@StreetVJ)


而开罗的古建筑材料主要为石灰石,这种材料美丽又易于雕刻,但是盐分较高的水对它的破坏性极强。石灰石的结构容易吸水,表面与空气接触的部分水分蒸发,久而久之,盐分聚集,石灰石将从内部瓦解。


老城区年久失修坍塌的房屋

(图片来自shutterstock@Diego Fiore)


埃及中世纪的伊斯兰文明曾是高度发达的,当时的建筑师们为了减少水对建筑的破坏,在建筑底部增加了花岗岩层隔绝地下水。但是20世纪开罗的地下水水位上涨了几英尺,居然绕开了花岗岩,直接腐蚀了古建筑,造成了严重破坏。


另一方面,从纳赛尔时代开始,为了控制开罗人口,市政府严控新房修建。但这也导致很多老住宅年久失修,记录在案的房子中超过50%的房屋坍塌,还有更多小房子则没有记录在案。


很多人已经住上了小楼房,但住在城中村的更多...

(图像来自:google map)


住房倒塌进一步加剧了住房供给的紧张。


数量庞大的开漂要吃饭,要睡觉,就只能在市政部门管不到的郊区乱改乱建,实在不行就扒文物砖“再利用”。等到木已成舟,市政府也无力管理和修复,只能让他们顺其自然。


萨达特曾试图铁腕控制贫民窟问题,在其任内常有强拆和暴力抗拆的事件发生。但这并没能阻止贫民窟的进一步扩大。臃肿的埃及政府也没有能力制定出解决机制,只能在1956年,1966年,1981年和1984年一次又一次地特赦建筑违法,这等于承认法不责众,为违法亮绿灯。


接下来,就是“富人流失-租金降低-坍塌-改建-环境进一步恶化-富人流失”的恶性循环。堂堂开罗,就快要崩溃了。


历史风味和文化气息仍然点缀其间

但这里早已跟不上现代城市的步伐

仿佛是《恶童》场景设定的埃及版本

(图片来自shutterstock@eFesenko)

 


迁都的实际考量

近年来开罗人口约两千万,其中至少1100万人生活在贫民窟,见证了穆巴拉克被推翻的赛西政府深感忧虑。所以从阿拉伯之春后,埃及政府就开启了迁都计划。埃及民宅建设部部长莫斯塔法·马布里(Moustafa Madbouly)2015年3月宣布,开罗以东45公里的空地被计划为新首都。


迁都沙漠腹地,厉害了

(图像来自:google map)


新首都预计占地700多平方公里,可容纳700万居民,预算450亿美元。新都建成后,埃及部委和政府机关、议会、总统办公厅、高校和外国使领馆将陆续迁入。按照最初的计划,第一期工程应于2020年前建成。


新的国际机场已经在沙漠中搞起来了

(图像来自:google map)


埃及试图迁都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更早的时候政府试图用卫星城缓解首都压力,前后修建二十余座但是效果并不明显,很多房子空置。之后2000年,穆巴拉克政府也曾建立新开罗,目标分流百万人口。结果只做到了目标的零头,大部分开罗人对此并不感冒。


至于产业集聚的开罗,拥挤依旧,坟地里还住着人


其实新开罗已经有相当的规模

不过仍然是一个缺乏活力的超大居住区

(图像来自:google map)


这是因为卫星城没有产业,人们最多只能在新都居住,平时还是要进旧都上班。可开罗的糟糕的市政规划,狭窄的贫民窟和落后的公共交通又使得通勤成为噩梦。更何况对贫民来说,来回的汽车票就是一笔大开销,纵你政府天天催,我自不动如山。


为了省车费,坚决自己运...

(图片来自shutterstock@eFesenko)


当然为了让政府对自己放心,也有部分贫民窟拥有了比较强的自我管理意识,会一起讨论处理垃圾等实际公共问题。他们更希望政府把钱花在给贫民提供学校和医疗上,而不是让他们再次背井离乡搬出去。


苦谁不能苦孩子,可还是缺钱

(图片来自shutterstock@leshiy985)


部分专家也反对首都搬迁,认为投资巨大但该地的自然承载力有限。水资源供给都将成为巨大挑战,不如把钱用来解决开罗的交通,住房,医疗等问题。


在蓝图上畅想未来

(图像来自:google map)


近来埃及政局不稳定,失业率依旧高企,但开罗的人口增长速度却没有被阿拉伯之春影响,依旧稳定在2%左右的高位。埃及的GDP虽没有受2011年推翻穆巴拉克的影响,却在2016——2017年下挫严重,今年也出现了呼吁总统下台的示威,只是影响不大。


目前埃及的新首都还在建设当中,还不知道从哪里学来了套路搞预售,据说销量不错。


2020年将至,沙漠中东新首都成为埃及的希望,很快就会有阶段性的成果。只是,不打破高出生率,教育水平低下,低收入,高出生率的向下螺旋,新首都建成后会不会还是一切照旧呢?


参考文献:

车效梅 李晶城 市化进程中的开罗边缘群体解读 《历史研究》 2015年第5期

莎拉·萨布里,党榕,张丹 被低估的大开罗贫困 《都市文化研究》

(美)安东尼滕 郝笑丛译 世界伟大城市的保护 清华大学出版社

毕健康 陈 勇 当代埃及国内劳工移民与工业化问题评析 《阿拉伯世界研究》 2017年第6期

张文智 《 青年参考 》 2015年11月25日   07

A farewell to Cairo: Why Egypt is relocating its capital to a deserted desert city 14 May 2019


*本文内容为作者提供,不代表地球知识局立场 

封面图片来自shutterstock@Prin Adulyatham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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