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朗渗透别国为何屡屡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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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1456-真主党模式
作者:深眸
制图:孙绿 / 校稿:猫斯图 / 编辑:养乐多
提到伊朗的地区关系和其所依赖的地区网络,黎巴嫩真主党是无法绕开的一个话题。
伊朗、黎巴嫩与沙特▼
该组织成立于20世纪80年代,是伊朗输出伊斯兰革命的直接结果,也被伊朗用于争夺地区主导权和牵制对手。时至今日,这样一个什叶派伊斯兰组织已经成为伊朗地区战略的核心内容,在黎巴嫩国内和整个地区都具有非常大的影响。
真主党模式遍布各地
其中最著名的当然是黎巴嫩真主党
(黎巴嫩南部-Mlita)
(图片:John Grummitt / Shutterstock.)▼
伊朗对这一组织的倚仗和运用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甚至形成独特的伊朗代理人体制——“真主党模式”,在中东什叶派地区几乎都能找到该模式的影子。那么,这一模式是怎么形成的呢?伊朗塑造出这一模式的目的是什么?
仿佛是一个同气连枝的大家族大联盟...
(图片:saeediex / Shutterstock)▼
伊朗代理人模式的形成基础
简单来说,“真主党模式”是伊朗对中东地区施加影响的一种间接手段,主要内涵是以培养出的最佳代理人真主党作为模板,在中东什叶派国家或地区进行“真主党化”(真主党的不断复制),以塑造出更多受伊朗影响的非国家行为体。
中东国家往往国内教派构成颇为复杂
且教派对人群有巨大的影响力(甚至大于政府)
什叶派逊尼派是其中最重要两个
下图为黎巴嫩,可能是中东国家中教派最复杂的▼
而这一模式能够产生,在于伊朗宏大的地区战略需要、什叶派利益网络的存在,以及真主党自身的特殊价值。
自1979年伊斯兰革命掌握政权以后,伊朗就意图在整个地区输出什叶派伊斯兰教,并经过多年经营,于本世纪初形成了“真主党模式”的影响范围,即“抵抗轴心利益弧线”。
真主党这旗子,和伊朗伊斯兰革命卫队的很像
(图片:FotograFFF / Shutterstock)▼
这一弧线从地中海东岸一直延续到波斯湾沿岸,主要成员包括叙利亚阿拉维政权、黎巴嫩真主党、伊拉克什叶派民兵武装等“抵抗轴心”力量,这些成员的共同特点是对美国和亲美势力的公开敌视。
北边这条什叶派之弧已经很麻烦
如果再加上南边的也门,沙特可是很难受了▼
2002年,“抵抗轴心”的概念出现在利比亚的一家媒体文章之中,专门针对当时美国总统布什宣称伊拉克、伊朗和朝鲜为“邪恶轴心”的论调。2004年,伊朗抓住伊拉克战争刚刚结束的契机,宣称自身为“抵抗轴心”的引领国家,实质是想在中东反美国家中充当主导角色。
牢不可破的联盟?
事实证明也不太稳
(图片来自:The White House from Washington, DC)▼
在这样的背景下,真主党的活动范围开始跳出黎巴嫩,在伊朗的指导下走向整个中东地区,帮助伊朗对抗逊尼派的沙特和死对头美国。这一组织自此成为一个地区行为主体。
其实对于伊朗来说,真主党最好用的地方在于对什叶派利益网络区域进行影响力的投射。
什叶派和逊尼派在伊拉克国内数量相差不大
曾经的萨达姆属逊尼派,结果被美国推翻
导致国内出现长期的权力真空,伊朗乘虚而入
而恐怖组织ISIS的崛起
也与萨达姆倒台释出的逊尼派武装有关▼
这一网络包括逊尼派哈马斯力量、巴林什叶派反政府武装、受伊朗影响的什叶派社区和半独立的代理人黎巴嫩真主党四个部分。由于伊朗作为一个国家行为体不能公开干预别国内政,真主党便代表伊朗成为这一网络的直接联络者。
逊尼派哈马斯力量比较特殊
该组织由于反美反以,长期受伊朗资助
可见这一网络的核心不在什叶派本身
而在各方利益一致
(加沙地带南部的哈马斯武装)
(图片:Abed Rahim Khatib / Shutterstockk)▼
2011年以来,由于教派关系的恶化,伊朗干脆已经将援助他国什叶派的任务完全“承包”给了真主党,在叙利亚战场和也门地区体现得最为突出。
也门内战中的胡塞武装背后也有伊朗支持
而胡塞武装的基本盘则是该国什叶派
对手方基本盘是该国逊尼派▼
在真主党这副优质手套的代理下,伊朗也确实在整个中东收获了不少利益。
在2011年之前,伊朗利用真主党来影响黎巴嫩政坛,并以该组织的武装行动来牵制以色列和美国。2011年之后,由于库尔德人的进一步崛起和中东恐怖主义的扩散,真主党还起到伊朗国家安全前线屏障的作用,代替伊朗正规军和革命卫队四处出击。
死在叙利亚战场的真主党军官葬礼
(图片:nsf2019 / Shutterstock)▼
所以说,“真主党模式”确实是伊朗找到一种强有力、可复制的政治影响范式。
叙内战中形成该模式的雏形
2013年5月,黎巴嫩真主党总书记纳斯鲁拉正式宣布军事介入叙利亚内战。
什叶派在中东各国有多位领袖,且影响力巨大
如哈梅内伊(伊朗)、纳斯鲁拉(黎巴嫩)
西斯塔尼(伊拉克)、霍梅尼(伊朗)
纳斯鲁拉同时也是黎巴嫩真主党总书记
(图片:shutterstock@Leif Stenberg)▼
其实从2011年开始,真主党就在叙利亚活动了。其与伊朗军事参谋和叙政府军相互配合,共同打击反对派武装力量和极端组织。
真主党还有一个特殊任务,那就是进行叙利亚新兵武装人员的招募和训练。这是因为经过多年的内战,叙政府军已经消耗殆尽,急需补充兵源,这一任务就落在了善于经营民意的真主党身上。
在叙利亚内战中
外国势力是非常重要的影响因素
库尔德武装背后站着美国
叙利亚政府军背后则站着伊朗和俄罗斯
(19年年初大致状况)▼
经过真主党的不断努力,到2017年底,叙政府政府军一方的精锐力量达到十万人,其中一半人员都是在伊朗帮助下由真主党招募或训练的。
考虑到真主党士兵作战经验丰富,且纪律严明,叙利亚巴沙尔政权愈加依赖这一组织的协调作用。这为真主党进一步增强在叙利亚地区的存在,甚至在某种意义上架空地方政府提供了便利。
2015年12月,冠以真主党品牌的“叙利亚真主党”民兵武装成立。他们在宗教上服从于伊朗哈梅内伊,而不是叙利亚阿拉维派长老。就这样,真主党的形成方式在叙利亚得到了完整复制和扩展,即利用所在国的混乱与无序,建立反美反以、扎根于什叶派社区的民兵武装。
以真主党模式的原型黎巴嫩为例子的话
真主党在黎巴嫩的势力与什叶派社区高度重合
(可对比文章开头黎巴嫩教派分布)
(图片:wikipedia@Orthuberra)▼
但这必然会引起巴沙尔政权的警惕。2015年底,叙政权又引入了俄罗斯来制衡伊朗和真主党。2017年底,以色列甚至也被牵扯进来,巴沙尔政权对以色列的空中打击持默许态度,就是达成了削弱叙利亚版真主党的默契。
阿萨德家族可以以少数派基础长期执政叙利亚
在结盟、妥协、平衡方面想必是炉火纯青的
(图片:shutterstock@Leif Stenberg)▼
此外,为防止真主党对阿拉维派社区的意识形态渗透,巴沙尔政权对真主党在叙利亚的活动进行了多方限制,并安排了密探和GPS定位进行随时跟踪。2018年初,巴沙尔政权收回叙南部的德拉省后,便全力配合以色列,挤压真主党在戈兰高地附近的军事存在。
叙利亚本来因为戈兰高地问题而与以色列结仇
不过为了限制日渐做大的真主党
也是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由此可见,多年来真主党在“抵抗轴心”中的弱小形象已经一去不复返,现正发挥着“超国家层面”的重要作用。该组织本身也成为伊朗和叙利亚之间的缓冲,是地区各种力量进行相互博弈的一个焦点。
大力输出“真主党模式”
总体来看,伊朗在叙利亚复制真主党的产生方式是十分成功的,也因此他们在整个地区范围内输出这一模式成为必然。
随着伊朗利益的延伸,叙利亚的真主党成员开始走向也门和伊拉克,在其他区域“种下真主党的种子”。
2015年,大约300名真主党士兵从叙利亚被运送到伊拉克北部参加打击ISIS的行动。在充当军事参谋之外,这些高级士兵还向伊拉克什叶派民众散播伊朗式宗教思想,这不断削弱着伊拉克什叶派宗教领袖西斯塔尼的影响力。
ISIS的突然崛起是伊朗扩展地区影响力的契机
由于ISIS的基本盘是逊尼派
参与打击ISIS正好可以扩展伊朗在伊拉克、叙利亚什叶派群体中的势力▼
在招募到大量新兵后,真主党便将他们送上前往伊朗德黑兰的飞机,在训练营里接受1-3个月不等的严格军事训练。可想而知,这些新兵回到伊拉克后,自然会效忠于伊朗。到2019年年初,大约40个伊拉克什叶派武装团体宣布接受德黑兰的领导。
黎巴嫩真主党战士葬礼上的“领袖像”
(图片:nsf2019 / Shutterstock)▼
在也门,长期以来,真主党能够发挥的作用较为有限。这是由于伊朗并非真正支持胡塞武装发展壮大,只想牵制沙特、制约美国。再加上真主党对部落文化浓厚、教派色彩浅淡的也门冲突缺乏深入了解,因而并未有真主党军事人员参与作战,只是参与给胡塞武装运送战略物资的事务。
但随着也门冲突的僵化和胡塞武装的壮大,伊朗还是下定决心要在也门推广“真主党模式”,以最终覆盖不听使唤的宰德派胡塞武装。
所以沙特才会如此紧张
花费巨大的成本也要遏制住胡塞武装▼
而在巴勒斯坦问题上,伊朗也不忘横插一足、扩大话语权,便在哈马斯控制的加沙地带,将真主党成员派驻,以不断融入当地穆斯林社区。
经过几年的输出,伊朗的战略已经初具成效。
在地区各大问题上,美国和以色列都要受制于伊朗的代理人网络,而不得不分散精力加以打压。
而且在年轻人群中颇有人气
(图片:Gabriele Pedrini / Shutterstock)▼
最终,以色列对叙利亚境内的真主党目标加大了打击力度,并通过国际社会施压伊朗。美国则在黎巴嫩国内压缩真主党的发展空间,来迫使该组织缩小地区活动,并对与真主党有关系的个人或商业团体进行经济制裁。
沙特表现得更为直接一些。在扶持黎巴嫩国内逊尼派来挤压真主党失败后,沙特便制造地区争端来引起国际社会关注。2017年11月,在利雅得访问的黎巴嫩总理哈里里在沙特压力下突然宣布辞职,立即将真主党和伊朗推上了地区舆论的风口浪尖,险些酿成新一轮冲突。
总的来看,“真主党模式”是伊朗基于与美国和亲美力量进行博弈的现实需要而建立的。该模式在中东各个冲突地区的复制和扩展,意味着伊朗影响力的投射与增强,但也激化了教派矛盾,搅乱了地区秩序,使中东和平的实现变得更加艰难……
参考文献:
1. 李福泉、申浪:《黎巴嫩真主党与叙利亚关系探析》,《中东研究》2019年第1期。
2. Farida, Mariam, Religion and Hezbollah: Political Ideology and Legitimacy, London: Routledge, 2019.
3. Todd, Jane Marie, Hezbollah, A History of the “Party of God”, Boston: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2012.
4.https://thearabweekly.com/kataib-hezbollahs-influence-iraq-may-be-quietly-eroding.
*本文内容为作者提供,不代表地球知识局立场
封面图片来自:Gabriele Pedrini / Shuttersto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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