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培慧|难忘老山猫儿洞
难忘老山猫儿洞
作者|杨培慧
1984年，老山战斗打响。老山是在云南文山州国境线上，对越自卫反击作战中战斗最激烈、一座凛然不可侵犯的大山。中越两军争夺老山战斗数年，尽管敌人用数以万计的炮弹、枪弹轰炸扫射，上百次出兵袭击，但驻守在山上猫儿洞的解放军战士，却没有丢失一寸土地。老山是座山高坡陡、神圣的山。它草深林密、地形复杂、雨多雾大、气候恶劣、路少窄差、交通不便、战斗频繁，一线阵地点多面广线长，给驻守在猫儿洞阵地的部队战士带来了高难度的恶劣环境。
老山236团后勤处处长顾根元(中)和代职参谋徐春亮(右1)在云南文山县麻粟坡烈士陵园。
上海知青徐春亮，1973年底从西双版纳勐远农场入伍当兵。1987年8月，从武汉解放军军事经济学院指挥系毕业，参加了军委组织的全军院校优秀毕业学员赴老山前线代职见习。被指派到了在中越边境轮战的北京军区第27集团军79师236团后勤指挥所任代职参谋。与后勤顾根元处长，共同组织指挥军工战士给老山猫儿洞一线阵地运送作战物资的后勤保障。
走近老山，到处是挖掘的战壕，四处都有猫儿洞。猫儿洞就是战士们利用山岳中那些低矮的、不见阳光的、潮湿的石缝石洞或自己挖的藏身洞。有的很狭小，有的潮湿，有的地形呈棱角;有的战士们进出只能爬行，有的进去后站不起来，有的躺下不能直身，有的伸不了直腿。有的溶洞里住2—3人，大家只能交叉而坐，卷曲而卧。236团七连23号阵地1号哨位，就是一道天然的石缝。三面受敌，洞口狭小，洞内高度只有60公分，洞内只能容纳两人。地面高低不平，尽是尖石。既不能站又不能躺，遇上雨天，洞外下大雨，洞内下小雨。战士们编了顺口溜："一阵小雨添点潮，稍微大点泥糟糟，大雨袭来水里泡，塌方之苦更难熬"。守在八连“李海欣高地”6号哨位的李广清说：下暴雨时，他的哨位水深齐腰。哨长只好把861电台一手举起，一手通话联络，他用钢盔不停地向洞外泼水，一夜未合眼。所以在洞内住的时间长了，身体就会浮肿，下阵地行走都困难。有的蹲了几个月的猫儿洞，双脚浮肿僵硬，连路都不会走了。47军在换防时，很多战士都是用担架担下来的。
猫儿洞气候恶劣;战士们不穿衣服大多裸体。不是没衣穿，而是不能穿。猫儿洞内太闷热，洞内温度高达40度，如同大蒸笼。洞内一丝风都没有，太闷热战士们整天汗流不止，加之潮湿，没水洗澡。大多裆部溃疡腐烂，有的裤头和血肉粘连在一起，十分难受，一丝不挂，实在是无奈之举。除烂裆，还烂腋得皮肤病。所以战士们有的只扎一条三角巾，有的干脆什么也不穿，任汗水从身体上流淌。你裸我裸出于无奈。战士们说：反正是同性人，光着身子等于在洗澡堂洗澡一样，没什么害羞的，为了解决这个问题，部队为一线做了一种超短裙叫“猫儿洞裙”。
徐春亮在老山坑道指挥运送一线物质。
猫儿洞战事不断;猫儿洞哨所与敌人阵地紧贴，战士们不能大声说话，有时一点细小的声响，就会遭来敌人一阵枪炮的袭击。为了隐蔽自己，阵地上使用简易信号。洞口的哨兵与洞里联系采用小绳子拉，有的哨位报告情况用胶皮管子，有的用电台、电话送话器。当发现情况，紧贴哨位的战士就拉绳子或对着胶皮管子和送话器吹风。这时连里的炮位和营里的炮位就会象前沿阵地打炮。需要直接呼叫时统统使用暗语和代号：称连长为“老板”，需要炮击就直呼叫“覆盖”或“土豆”。需要机枪支援就呼叫“吹点风”。由于阵地紧贴，战斗频繁。七连23号阵地在老山山头，敌我各占一半，敌方一半要高些。我军一号哨位距敌连地不到四米。中间只隔了一道石墙，约两米宽，1米多高。越军每晚向我军1号哨位丢手榴弹。此外，四连的21号阵地距敌也只有四米，八连的24号阵地和25号李海欣高地也仅距敌8—10米。其它阵地也只是几十米或一、二百米远。由于距敌军近，敌对我军的反扑、偷袭、骚扰等行动几乎天天晚上都有。并且行动突然，一经发现双方已经交战在一起。236团从接防到交防共86天，抗敌大小规模偷袭反扑共200余次，平均每天2—3次。粉碎5次排规模、119次班规模偷袭。仅八连李海欣高地，三个月就打退敌军反扑4次，偷袭、袭扰100余次，抗击了2000余发炮弹的轰炸。李海欣高地都是土质工事，该阵地孤立前出，地形复杂，情况多战斗更为频繁。该连刚接防，就遇到敌军反扑，才打了几分钟，有线电话就中断，有的哨位无线电联络也断了，三排长所在哨位无线电中断后，情况危机。一名叫郭海清的战士立即用身体代线连通了有线电，保持了联络通讯畅通。当时这位排长和猫儿洞哨位的其他战士已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在防御战斗中，他们用生命和鲜血做代价，没有丢失一寸土地，出色地坚守了李海欣高地和各哨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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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儿洞水稀少;吃水用水都靠军工送和战士自己去背。由于敌军我方贴得紧，敌军火炮、狙击步枪控制很严。有的水源敌军标定几门炮、几挺机枪，成为射击的重要目标，只要一发现有人到水源处就射击，所以背水十分危险。一线战士不忍心多用水多喝水(因为水是军工战士用鲜血和汗水换来的)，他们过着不洗脸、不洗澡、不理发、不刷牙、不洗碗、不洗锅、不洗衣的阵地生活。初上阵地时，有的一线紧贴哨位，每天每人只用到1.5斤水，有一哨位3人，15天只用了40斤水，平均每天每人不到9两。有一阵地战士，为了减轻军工战士背水的危险，节约了一袋水。可是有一天，水袋被炮弹炸破，水全流光。“男儿有泪不轻弹”为了一袋水，战士们失声痛哭起来。有的阵地水少，饭做不熟，吃到嘴里的嘎嘎响。不少阵地，战士们用一块儿塑料布，利用下雨天积水，弥补点用水量。1987年7月20日，老山主峰供水工程竣工后，前沿阵地用水从人均1公斤提高到12公斤。
猫儿洞生存艰难;战士们排大小便成了难题。有的哨所距离越军阵地只有5—6米，为了防越军抓俘或开枪开炮，洞口都是封住的，只留一个小观察孔，所以大小便只能找两个罐头盒一前一后接着，等军工来再背下去。洞是隐蔽的，不能让敌人发现，洞内尿臭味、汗腥味、霉味都混杂在一起，洞内空气极坏，气味难闻……。
猫儿洞环境恶劣害虫多;主要有蚊、鼠、蛇。战士们形容说：猫儿洞是”三个蚊子一盘菜，五支老鼠一麻袋”。蚊子又大又毒，被蚊子咬后奇氧难忍，不注意就感染化脓。由于鼠多、鼠大。晚上经常把空罐头撞得哗啦哗啦响，吵得战士无法休息，猫儿洞还是天然的石洞和溶洞，洞内有洞，是蛇的栖息之地。据说打死一条蛇还会来更多，向人报复。蛇可吃老鼠，战士们一般不打死它。五连45号阵地有一条大蛇，每天定时出来，战士们每次给它吃一肉罐头，吃完就走，相息宁事。蛇多，一战士被一条2米多的蛇缠了两个多小时，有8人被蛇咬伤，其中被毒蛇咬伤3人次。为了防蛇，战士们想出了许多办法：如把大蒜放在蛇洞口，蛇就不敢出来了，一抽香烟蛇就不敢到人的身边，有的战士不抽烟也要点烟燃烧……。
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走得是沼泽地，吃得是树根和野草。自卫反击战的军人坚守猫儿洞是在狭小的山洞里和自然动物生存抗争。炮火中坚守老山阵地，流血流汗也没丢失一寸土地。猫儿洞的战士们说：方寸土地，是奉献和自私的雄辩舞台，是刚毅和怯懦较量的战场，苦和乐在这里汇集，力量和信仰在这里组合，为了保卫祖国，战士的赤胆忠心和猫儿洞并存，战士的生命鲜血甘洒老山写春秋。这就是猫儿洞战士的风彩!
徐春亮参战见习代职期间，因圆满完成了上级领导交给的一线后勤保障任务，荣立三等功，被军校破格晋升为副团职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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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培慧 ，63岁，党员，云南大学新闻系毕业 。供职：昆明市建委记者站站长、现任《云南经济日报》记者 ，从事新闻工作35年，著《城市之光》《高原彩虹》《丹心铸丰碑》三本报告文学。本人宣言：生命不息，写作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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