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回家，我看到17岁女儿和一个男人在床上...
1
蒋蓝回到家的时候，屋里是暗的，只有墙边的夜灯，弥散着轻缓的蓝光。
她在苏琳的门前站了一会儿，里面静悄悄地，大概是睡了。
苏琳的名字，是她取的。
她期望自己这个当年耗时12小时才生下来的女儿，如美玉般琳琅无瑕。
一直以来，苏琳就是她生活里一种寄托。她看着女儿的照片，仿佛就看到17岁的自己，一样的眉目，一样的神采飞扬。
蒋蓝回了房间，躺在床上，却睡不着。
原本这一天，说好晚上不回来了。大学时代的蜜友罗子欣，搞离婚派对，要为重获自由闹一个通宵。可是想起苏琳一个人在家，蒋蓝还是放心不下，中途离开了。
罗子欣提着酒瓶出来送她。她醉熏熏地说：“你就不能把你的家，扔下一天吗？”
蒋蓝说：“能，就是等我女儿出息了那天在说吧。”
罗子欣咯咯地笑着说：“你啊，免费卖给他们父女俩了。”
其实罗子欣说的没错，蒋蓝从嫁给苏海严那天起，好像就没了自己。
当初放弃了职业梦想成就了苏海严的事业。而现在，苏琳又成了她生活里唯一中心点。所有的运行轨道，都要围绕着这个点来运行。
困意渐渐袭上来了，蒋蓝在半梦半醒间，忽然听到客厅里传来椅子摔倒的声音。蒋蓝一瞬惊醒过来。她下床拉开卧室的门，却立时怔住了。
昏黑的客厅里，除了苏琳，还有个同龄的男孩。两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惊慌的表情。
男孩尴尬地说了声：“阿姨好。”转身就走了。
而直到这一刻，蒋蓝才从震惊中回过神。她按亮客厅的大灯，厉声问：“你们干什么了？”
“你今天不是不回来吗？”
“我在问你们干什么了？”
“你以为我们会干什么？”
“你今天不说清楚，就别想睡觉！”
苏琳却不在乎地说：“我明天还有考试，你别烦我。”
说完，她就回到自己的卧室，砰地关起门。蒋蓝愣在那里，仿佛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了。
2
家里的冷战，就是从这一天开始的。
苏琳不和蒋蓝说一句话。唯一的中间人，只有苏海严了。
可他出差海南还没回来。不过，即便他在，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他满脑子都是公司的生意，女儿的事，他分不出一根神经。
苏海严常说：“咱们分工合作嘛，女儿就归你了。”
可蒋蓝却觉得，面对苏琳，她越来越Hold不住了。
犯错的不是自己吧？私自把男孩留下过夜应该是很严重问题吧？但她至始至终，只淡淡地甩出一句话——我和那个男生什么也没发生。信不信随便你。
这算什么呢？蒋蓝真的有些搞不懂，自己17岁的时候，错了是要低头的。可苏琳始终带着股蛮横的怨气，好像该道歉的不应该是她。
然而，即便蒋蓝心里闷压着多少火气，她也不得发作。
因为苏琳还手握王牌，她还要考试。这个理由多少有点万金油了。
她已经高二了，学业到了松不下手的时刻。
五月，蒋蓝还准备安排苏琳去澳门参加SAT。所以她不敢把事情发挥的太大。情绪波动，是要影响成绩的。多少年的心血都在等待着眼前的临门一脚。她只能选择忍着。
周五，蒋蓝悄悄去了趟学校。从老师嘴里侧面了解了一下那个晚上留宿的男生。他和苏琳同班，学生会的学习部长。
这让蒋蓝多少放了些心。至少不是个离谱的男孩。
晚上，回到家，看见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张A4白纸。上面写着：电话费没了，校服小了要买新的，这个月零用钱还没给。还想要个iPad……
蒋蓝默默看了一遍，敲开苏琳的门。
她摇着手里白纸说：“除了要钱，你不准备和我说点什么吗？”
苏琳摇了摇头。
“我养了你这么多年都白养了是吗？为了一个男生，你就准备和我决裂是吗？”
苏琳突然开口说：“你以为只因为一个男生吗？不是，是我受不了你了。你每天管这管那让我好烦。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用心SAT吗？因为考好了，我可以早点离开你！而且还离你远远的！”
“砰”的一声，苏琳摔上了门。蒋蓝愤怒地敲了两下，却又颓力的放弃了。
她回到卧室，给苏海严打电话，听到声音的一刻，她却突然语塞的说不出话来。她要说什么呢？向老公告女儿的状？
苏海严焦急地问：“出什么事了？”
蒋蓝稳了稳情绪说：“没，没什么事，就是想说说话。”
“这会儿正开会，那明天再聊吧。”
电话挂断了，蒋蓝握着拖出长长忙音的听筒，眼泪突然夺眶而出。
3
蒋蓝忽然有种想“撂摊子不干”的感觉了。
周末清晨，她把钱放在信封里，上面留言说：“钱在这里，要买什么，你自己去买吧。”
之后径直去了罗子欣的家。那处220平的水景高层，是罗子欣离婚的战利品。蒋蓝一进门就说：“别嫌我烦啊。我要找人说话。”
罗子欣蓬头初醒，敞怀抱说：“进来吧，正闲着呢。”
四月天气，空气像丝软的棉絮飘浮着。两个人坐在宽大阳台上晒太阳。罗子欣泡了柠檬红茶配自制的手指饼。
蒋蓝咬了一口，酥香清甜。她说：“自己做的？”
“是啊。还可以吧？以前天天忙着伺候别人，现在终于有闲心伺候自己了。”
蒋蓝叹了口气说：“要不我也离了吧。”
这一天，蒋蓝絮絮叨叨地讲了自己的心事。怎么说，也是名校毕业。放手搏一搏，事业也是有的。可是婚姻，家庭，孩子……一路的牵绊，让她不得不选择一条平坦平庸的安稳之路。
蒋蓝说：“我就这么一个孩子，心血都放在了她身上，结果呢？她不感激就算了，到哪头来还讨厌我。真不知道自己这些年忙来忙去为什么？”
罗子欣拍了拍她的手背说：“喂，你17岁的时候，没讨厌过你母亲大人吗？没想过远远的离开她？”
“那能一样吗？我妈当年就希望我做个老师，中规中矩在她身边教一辈子书就是最好。”
罗子欣却用不屑地口吻说：“你以为自己比她强吗？你让小琳考SAT和你妈让你当老师其实是一回事。那只是眼界的不同，没有本质的区别。你只是把自己曾经失去东西，塞给她。”
“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安排得再好，设想得再精彩，那也都是你的想法。你有问过小琳自己想要什么样的未来吗？”
“她只是个孩子，懂什么？”
“那你当年呢？”
“我……”
“听说是要走遍全球，收集一万张明信片吧。”
蒋蓝噗地笑场了。她说：“你在哪听来的？”
“拜托，这是你妈逢人必讲的段子啊。”
4
有时候，无数心结会在顷刻间化整为零。蒋蓝坐在回程的地铁上，给苏琳发短信。
“我先说声对不起吧。为以前所有让你感到不舒服不痛快的事。有时间，有心情，来找我聊聊。”
苏琳很快就打回了电话。她说：“你是谁？是不是偷我妈手机了？你别想骗人，我要报警了。”
蒋蓝失笑了，她说：“小琳，我是妈妈。”
于是两个人都静止了。
很长的一段闷声不语，苏琳忽然说：“你发神经了。”
之后的日子，蒋蓝和苏琳变得有点尴尬。两个人还是鲜少说话，但空气里却少了之前那股凌厉尖锋的气息。
还好临近SAT，各自都忙。苏琳忙着背书。蒋蓝忙着给报名考试团。五月的第一个周末，苏琳飞去澳门考试。送机的那天，蒋蓝坐在候机厅里落泪了。
苏琳在她身边，一直吃着水果，没敢抬头。临到登机的一刻，她说：“才去几天，你哭什么啊？”
蒋蓝要怎么说呢。第一次走这么远。她心里放不下。她用力抱了抱苏琳日渐秀拔的身体，轻轻推了她一下说：“去吧。到了记得给我打电话。”
不过这个电话，还是蒋蓝自己追过去的。苏琳哼哼哈哈了几句，算做应答。
澳门的考试，苏琳答得很好。只是好不容易出来，她想和同学留下来玩几天。她打电话来和蒋蓝商量。
听着苏琳欣喜的口气，蒋蓝在心里挣扎了几个来回还是答应了。钱是一方面，但最重要的，那个学习部长也在考试团。
末了，苏琳说：“你放心吧。那个谁，先回去了。”
蒋蓝的心里，莫名地就宽慰了。
等苏琳回来，已经是五月的第二个周末了。
蒋蓝去接机，却没等到苏琳。她打了电话才知道，苏琳已经到家了。她在电话里淡漠地说：“哦，调了航班。忘了和你说。”
蒋蓝站在机场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有点失落。
她一直以为自己和苏琳有了改善，可最终也不过是一厢情愿。
这一天，她一个人在机场的咖啡店，坐了许久。那杯50块的咖啡，贵，且难喝。现在的孩子都是这样的吧，蒋蓝慢慢的安慰自己，总有一天，会好的吧。
蒋蓝从机场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打开门，屋里竟是暗的。墙边的夜灯，依旧弥散着轻缓的蓝光。
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张卡片。她走过去，发现是张有大三巴牌坊的明信片，熟悉的笔迹写着：
“老妈，母亲节快乐，希望我能有机会走遍全球，给你收集一万张明信片，好完成你夸张的梦想。P.S.还欠你句对不起。一并收下吧。”
客厅的灯，一瞬亮起了。苏琳正倚在苏海严的身边，盈盈地笑着。
蒋蓝讶然：“你们怎么都不打招呼就回来了？”
苏琳的嘴巴还是那样不客气：“回来给你Surprise呗，谁知道你自己玩去，不带我们了。”
蒋蓝走过去，紧紧地抱过大小两个人，眼角湿润了。
她知道一直藏在她与苏琳之间的心结，终于在这个即将过去的母亲节，释然了。
祝所有辛劳的母亲们明天快乐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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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桑宁 来源网络 侵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