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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让孙子毁了我的洞房花烛夜

莞尔湾 顾小乔 2023-05-15

插画丨培培猫


1




我爹让我嫁给马双,不图钱财。马双不是富人,但不穷得厉害,是寻常人家,能吃饱饭,穿暖衣,住得舒适。

 

马双家有三孔石窑洞,一进马家店村,就能看见,独家独院的,窗明几净,很惹眼。


路过的行人,都要拧回脖子瞅几眼,啧着嘴巴议论:多齐整哟!多干净呀!谁嫁这样的人家,谁有福气。

 

如今这年头,吃不饱饭,穿不暖衣的人很少,除非懒成一坨泥。庄稼人,只要勤快,日子还是能过好的。

 

我爹让我嫁马双,主要图他老实,勤快。

 

王媒婆上我家提亲时,不藏不掖地把话撂在桌上:马双有个九岁的儿子,叫马小,是前妻留下的。

 

王媒婆的意思很明白:话说在头,以后,甭怨俺瞒实情。

 

我爹通情达礼地说:小子娃娃,不吃十年闲饭,俺家香花一进门就有个叫妈的,也有个拿长递短的,她腿不灵便,有个照应,蛮好。

 

我妈是个哑巴,说不成一句话,看看王媒婆,看看我爹,又看看我,嘴里叽哩咕噜地,用手指着自个心窝,又指着别人。

 

我们都懂,她是说人心都是肉长的,谁对谁好,都是相互的,只要马双家对我好,我肯定对马小好。养马知草料,养女知脾性。

 

我坐在炕沿纳鞋底,既然爹同意,妈也把话说了,也就点了点头。这门婚事,算定下来。

 

2




谁想一进门就给人当后妈。当后妈,要遭多少闲言碎语,能宝蛋蛋似地亲,但不能说叨,说叨上几句,别人就会说:到底不是自个生的,隔肚皮的,不亲。可小孩子,像小树,小树要剪枝,小孩不叨叨哪能行?

 

我腿瘸,人长得一般,甚至有点丑,能寻上个好茬吗?

 

五岁时,我害脓疮,腿疼得不能走路,连学也不能上,见村里的孩子们都去二里地的中心小学上学,偷偷哭了好几回。我妈看见了,也偷偷抺眼泪。不要说上学,我坐在炕上疼得饭也咽不下。

 

我爹每日在地里忙,三口人的吃饭,全凭他的两只手。忙得厉害时,最后一口饭刚扒到嘴里,还没等咽下去,就又扛着锄头下地了。

 

这恼人的病,年年看医生,年年顶不了多少用,十三岁时,脓疮终于结痂,右腿却瘸了,也不再疼了。

 

我终于能上学了,高兴得不知说啥好。

 

十三岁的孩子才读一年级,和那些六,七岁的小屁孩坐一起,多少有些丢人。刚开始我有些不适应,过几天就好了,几个小姑娘还和我成了好朋友。

 

班上的王二最调皮,经常呲牙咧嘴,朝我喊:瘸香花,瘸香花。

 

我说我姓李,不姓瘸。他说就是瘸香花吗?说着时,还扮了个鬼脸。

 

我咬住嘴唇,不让泪掉下来。谁想瘸呢?这不是老天作弄人吗?

 

后来,王二再喊瘸香花时,我就去告状,班主任就扇他一个嘴巴,他也就悄悄了。

 

读了六年,小学毕业。读初中要去几十里外的县城,交通不便利。我也读得不好,每门功课刚够60分。

 

我爹说:女孩子,能读书认报,不是睁眼瞎就行了,何况你不是读书的料,跟你妈学学针线活,寻门亲嫁了,俺也算了了一桩大心事。

 

在乡下,十八,九岁的姑娘,如果没什么毛病,被抢疯了,比馒头还卖得快。

 

我过了二十,来是来了几个提亲的,但提的不是妻子死了,就是穷得厉害,或者也是胳膊腿有毛病的,脑子有毛病的。

 

我爹不想让我嫁死了妻的,嫌晦气,也不想让我嫁穷得厉害的,嫌基础太差,难翻身,也不想让我嫁胳膊腿有毛病的,一对残疾人,一对瘩子喝烧酒,也不行,脑子有毛病的,更不行。

 

划来划去,马双的条件,还算凑乎,马双虽比我大九岁,有个淘气的儿子,但比以前提来的都强。

 

听王媒婆说:马双妈人精明,强悍,外号叫”水牛角“。马双的头个媳妇,就是她的水牛角撞跑的。撞跑后,一溜几年,马双再讨不上媳妇。

 

马双和我订婚后,她怕我反悔,上我家对我爹我妈承诺:以后,决不让我受一丁点气,如果我受了气,就让我掰她的水牛角。

 

谁没个错,话说在这份还能怎样?再说,我是和马双结婚,和马双过日子的,又不是和她过。过门后,分家另过,井水不犯河水,她再怎样?也不可能专门找杈。

 

婚期定在腊月二十六,我爹就我一个闺女,再没钱,也要像模像样把我嫁出去。

 

3




出嫁那天,唢呐吹得翻了天。村里人都来我家看红火。迎亲队伍就要上路,我爹嘱咐我到了婆家要尊老爱幼,给他长脸。我妈舍不得让我走,一股劲抹眼泪。

 

一路锣鼓喧天,到了马家店,马家店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像看大戏似地,把马双家的院子围得水泄不通,伸长脖子看三十岁的马双,又娶了个啥货,丑?俊?

 

见我腿有毛病,他们更看得起劲,一眼盯住不放,仿佛有刺扎在我腿上。

 

忽然,一个小男孩脱口而出:瘸子,瘸子。我羞得脸红成鸡血,低下头。马双在那男孩屁股上轻轻拍了一巴掌:瘸子,是你叫的?没一点礼仪,往后要叫妈。

 

我才不叫瘸子妈。他大声吼。我明白了,那就是马小。

 

我朝马小看了一眼,对马双说:小孩子,不懂事,不计较就是了。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新人对拜,完成仪式,我跟在马双身后,一瘸一拐进了洞房。

 

刚进洞房,婆婆端来半碗油糕让我拿筷子夹。风俗习惯,夹儿女。我夹得慢,油糕很滑,不易夹,怕夹不稳掉地上,让人笑话。刚过门,做啥都必须稳当。

 

婆婆撇撇嘴说:连油糕也夹不了,还能生娃?

 

我没说一句话,这刚过门,她的承诺哪去了,水牛角就露出来。

 

晚上,马小硬要在新房睡,还要睡在我和马双中间。婆婆拉了一把马小,马小摔开她的手。马双哄了一阵,马小哪听他爸的话,又哭又闹,简直一个小霸王。

 

我累了,扯上被子,和衣躺下。人说洞房花烛很美,我却是在小孩子的哭闹声中睡去的。

 

半夜,马双刚钻进我被窝,马小忽然醒来了,嚷着要撒尿,马双连忙把尿盆递上去,接了尿。马小又嚷肚子疼,白天吃油腻多了,马双又给他揉肚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鸡打鸣,窗户纸白了。马双又钻进我被窝,还没来及干点啥。婆婆就站在门外,大声喊:起床,日子要好,勤当先。

 

马双灰溜溜地扯起裤子下了炕,拿起扁担挑水去了。

 

婆婆指使我去抱柴禾,生火,烧水,水刚烧好,又让我去扫院,扫了院,择菜,烧饭。

 

刚进门,我好像成了佣人,她则坐在椅子上喝水,那阵势,像黄世仁的妈。边咽水,边给我讲如何做个合格媳妇,条条框框的的,一大堆。我知道,她给我念紧箍咒,一进门,就要拿住我。

 

我一言不发,不想和她顶嘴,多干点活又累不死人,只要她心眼子不坏。

 

4




过了一月,我提出分家另过,按她当初上我家说的办。婆婆不想分,说她老了,懒得烧饭。我说不分的话,我就回娘家住。婆婆只好答应,嘴上应了,心里一百个不竖意,能从脸色看出来。

 

马小吃饭很挑剔,烧了土豆,却要吃白菜,蒸了馒头,又要吃面条。一顿饭,做得我手累,心累。但能怎样?摊上个挑嘴的小孩,只能如此。

 

这些都罢了,要紧的是老师三番五次找家长,说马小不学习,上课捣乱,让他留级,他已经九岁了,还在一年级,别的孩子都升二年级了。马双在地头忙,让我去的,挨批评,给老师道歉。

 

老师也知我家的特殊情况,叹口气说:汝子不可教也?”让您费心了,俺家马小千不对,万不是,还请您宽宏大量……。”我把肚里的好话,恨不得都倒出来。

 

晚上,我把马小的情况说了一遍,马双一脸忧愁:都是我妈惯的,以前,他妈也不管他,我又忙。唉,打了他几次,我妈差点一口吃了我,小祖宗啥的,心疼得不行,不让我再打,再打就和我拼老命。

 

第二日,一大早,婆婆踢开门,劈头盖脸质问:你在外面编排马小的不是?我一把老骨头了,熬得半胸脯子土,就马小一个孙子,马小人小,不懂事,你当后妈的就不能宽容点?

 

我没编排,回来的路上,有几个人问我去哪了?我说去学校了。他们说:又是你家马小惹事了?我点了点头,就这样,你爱信不信?

 

哼!猪生的狗不亲。婆婆扔下一句话,重重地甩门出去。

 

又过了一年,马小两门主课不及格,在我死皮赖脸乞求下,校长才让他升二年级。

 

马双也表示,不指望马小靠书吃饭了,在学校养养个子,识几个字算了。既这样,马小还能用心学习?只要不打人骂人,就谢天谢地。

 

我爹当初说小子娃娃不吃十年闲饭,我腿脚不灵便,指望马小当个帮手,谁知,马小懒得筋疼,油瓶倒了手不扶。

 

我也不能指手画脚,不然让外村里嚼舌根的人说:到底不是亲妈,不亲。

 

5




第三年春,我才怀了孕,反应厉害,闻着饭菜就恶心。先头怀不上,医生说宫寒,吃了半年中药才好不容易怀上。

 

婆婆阴一句,阳一句:谁不怀个娃?我怀马双的时候,一整天在地头锄草,那死鬼,没等我生下他儿子,就死了(公公心脏病死的)。

 

这些年,我一手把马双拉扯大,又给他娶了媳妇。自打你嫁到俺马家来,吃了多少苦?连我的十分之一也没?

 

妈,我们这代人,不同你们那代人?村里的媳妇们,哪个闲时不是只顾家里的细活,地头粗活有男人干。再说,马双又不出门打工,忙了我也上手帮嘛。

 

端五一过,抢割麦子,到口的吃食,马双恨不得一只手变两只手。

 

那天下午,眼看一场暴雨就要来,放在地头的几捆麦子,马双一个人是怎么也背不回去了。

 

眼看麦子被雨淋,我心疼得不行,马双不让我背,我挑了个小捆背上,高一脚低一脚往家赶,走到半道,豆大的雨点砸下来,风一摆,连人带麦捆,重重掀倒在地。倒地的一瞬间,肚子尖锐地疼,爬在地上,直不起腰。

 

马双赶上来,一把撂下背上的麦捆,抱着我就往家跑,回到家,裤脚渗出一推血。那夜,我小产了。

 

我哭了一夜,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一下没了,心像被剜了,空洞洞的,伤心极了。

 

婆婆却说:结婚时,你夹糕那么笨手笨脚,我就知道不是好兆头。不过,有马小,你不是也有儿子吗?将来也有靠山的。有啥好伤心的。再怀个,得了。

 

她一说,我更伤心了,马小不听我一句话,处处为难我。将来,指望靠他,不知八字有一撇没?再怀个,又不是怀猪娃那么容易。

 

之后几年,我的身子骨没养起来,一直怀不上。婆婆又指桑骂槐地说:白养只不下蛋的鸡。

 

看来,我生性软弱,根本不是婆婆的对手,她这根”水牛角”我是掰不了的。马小也十八,九的大后生了,我也管教不了。

 

索性回了娘家。

 

6




我爹说:当初以为给你找了门好亲事。马双人老实,勤快。谁知,摊上个不听话的儿子,和霸道的婆婆。

 

闺女,忍一忍,你奔三十的人了,又生不下娃,再能找啥样的?唉。我也六十有几的人了,说不定哪天腿一蹬就走了,临了临了,看着你孤单单的,心口憋屈呐。

 

我妈急得眼泪婆娑,一急,更啊,啊地,发不出声。

 

我想和马双离婚,即便一个人过,也比受活得难受强。

 

过了几天,马双来我家找我了,一进门,就给我爹跪下来说:他错了,千不该,万不该只听他妈的话。

 

看着他的可怜相,我又心软了。说良心话,这几年,他待我不错。

 

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妈还是对我那样凶巴巴的,我就决定和你离。

 

回家后,婆婆消停了几天,连走路也轻脚轻手,不在外人面前说我的不是,还给我熬汤喝。

 

马小也似乎听话,吃饭不挑剔,也变得勤快,挑水送粪,去地里帮他爸干活。

 

但没过一月,祖孙二人又归原位。嘴尖毛长的,照旧伤人不打草稿,油瓶不扶的,把家糟塌成狗窝。

 

既然,马双动不了他妈一根汗毛,也对他儿没一点法子。那么,我守着这个烂摊干啥?当奴才吗?

 

说离就离,这回没商量的余地。我和马双扯了离婚证,走出马家店,积了十年的不块,一扫而光。

 

7



 

回到家,王媒婆又来了,几年不见,王媒婆老得额头皱纹能夹死苍蝇。

 

她拉着我的手说:闺女,邻村的张发财刚死了老婆,四个闺女都成家了,闺女们在外工作,让发财去城市住,他不想去,嫌城市住不惯。想寻个伴,有个端茶递水,知疼知热的,闺女们在外也放心。

 

张发财,我认识,比我大十多岁,是个养羊专业户,马双和他买过羊。他人缘极好,性格温和。只要张发财不嫌我,我还嫌他啥呢?

 

我爹这回顾不得讲究什么晦气不晦气,死不死老婆的,只要我乐意,他就同意,我妈更同意。

 

第三天,张发财来我家正式提亲,我和他去民政局登记领证。由于都是二婚,俩家简单吃了顿饭就算办了喜事。

 

婚礼只是个形式,真正的幸福在婚后。

 

张发财对我很好,从不给我发脾气,重活不让干,只让我做点饭就行。

 

四个闺女,给我买了项琏,耳环,手镯,戒子,一人买了一样,新娘子该有的,一样没落下。一声一声妈,叫得我心里开了花。

 

苦尽甘来,我李香花终于有了今天。我爹我妈也心圆乎了。

 

婚姻里,要学会争取,不争取,谁能得到想要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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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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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狗尾草  来源公众号:莞小汐 一个有态度的故事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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