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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晓亮 给自己做减法|CULTURE

SoFigaro 2021-09-29



摄影师,这个职业赋予黎晓亮观察世界的本能,也给予他通往自由的通道。用他的话来说,拍摄是他最舒服的表达方式,不仅是倾述自我,还是抒发着生命意义的思索。未来,他希望给自己继续做减法,因为越没有目的的拍摄,往往越表现真实。





意味着回归简单



以前总是从时装编辑那里听到黎晓亮这个名字,在准备本次专访之初,干脆询问了两位时装编辑对他的印象。一位编辑说 :“他是天蝎座的理工男,是一个很细致的人,既有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又有脚踏实地的执行力。他想分享的自然不用多问,不想说的,任你旁敲侧击也没有用。”另外一位编辑说 :“黎晓亮很厉害的一点就是用一张照片给大家讲故事,他能捕捉到拍摄对象很细微的动作与表情,尤其是他的黑白作品,他不仅把人拍得很生动,还能让观者有很强的代入感。”当然,他肯定是极有个性的,否则不会有今天的成绩,只是能从他嘴里探出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摄影师/影像艺术家:黎晓亮


于是,就这样带着满满的好奇心,步入了北京 798 艺术区UCCA  Lab,来观看《黎晓亮 :三个展》,这场展览是首次系统性地呈现了黎晓亮多年来的创作实践。其中第一个展览是《回到黑色 (back to black)》,布展设计很有巧思。要知道,从 2009 年开始,黎晓亮用这个统一的影像形式记录了超过 150 位演员与歌手,包括苏菲·玛索、让·雷诺、伊莎贝尔·于佩尔、成龙、刘雯等等,他们留下了惊鸿一瞥的绝美镜头。只是如此数量繁多的知名面孔,不可能一一呈现,布展的照片以及陈列必然是经过精心挑选的。比如,展厅最右侧墙上的一排人物肖像, 所有照片都在突出手的姿态,会让人联想到什么? 黎晓亮的答案是——画家丢勒。“大家熟知的名画,丢勒作品中所有人的手部动作是人们一直以来关注和讨论的重点。


北京UCCA 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

《黎晓亮:三个展》展览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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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置于展厅中间的人物肖像,灵感来自于《最后的晚餐》,“这里通过折页形式把他们放在同一张桌子 ( 舞台 ) 上面,桌面是对齐的,但是每张的背景光影不一样,折叠的结构就正好把每张照片过渡过去了。” 黎晓亮继续解读 :“比如你看这一组,其实你可以看到光线的方向,可以想象光源就在中间这面镜子的上方。你看到镜子右边是舒淇的脸,她的脸部暗影在右侧。镜子左边是张艺谋,他的脸部暗影是在左侧,向两边看去,每个人随着离开光线越来越远,脸部暗影越来越多,光源决定了他们在桌子上的位置。” 


这个系列的中文名,黎晓亮原本是想以“同桌”来命名的。如今,加上镜子的陈列,更有“同桌”的意境,“任何人站在镜子前,都仿佛参与其中。”说完,拿起手机拍摄,我们立马与这一排的人物肖像融于同一画面中。


伊莎贝尔 · 于佩尔,《So Figaro》2017 年 10 月 12 日刊封面人物大片,由黎晓亮拍摄。(左)

让 · 雷诺(中) 苏菲 · 玛索(右)

刘雯(左) 成龙(中) 张钧甯(右)


之所以会有《回到黑色》系列,有两个成因。一是因为黎晓亮在从事摄影的初期受到了欧文·佩恩、理查德·阿维顿这两位摄影大师的影响。二是因为黎晓亮认为自己无法找到表达的空间,迫切地想从一些命题作文式的拍摄中跳脱出来,只为疏通自己。 


北京UCCA 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

《黎晓亮:三个展》展览现场


他说 :“2009 年,刚刚从业的我拍摄了很多人物,包括杂志、广告等各种合作。但是,我觉得我没有拍摄到真实的对象,因为我认为在工作拍摄中所呈现的只是大众或商业需要的角色,而不是我感知的那个人,这令我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与无力感。拍摄方案里有很多做加法的地方,构图、光线、表情,还有服装、道具、造型等,所以,我特别想让这一切简单一些。而黑色能减少一些色彩等各种因素对人的干扰,我想尝试单纯地以我的视角去讲述他们,让观看的人只关注到拍摄的主体,拍摄对象也回归到自身。于是就有了《回到黑色》这个系列,最终呈现出来的画面,突出的部分只有面部和手部。其实《Back to Black》也是我比较喜欢的艾米·怀恩豪斯的一张专辑。在这个系列里也有‘回到本源’的寓意。”


北京UCCA 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

《黎晓亮:三个展》展出时间



也要有取舍



当然,黎晓亮不否认,他的摄影作品能被人认识,也是得益于与时尚杂志的合作。在他看来,拍摄时尚杂志是更接近松弛的命题创作,当然也是几方合作、博弈、创意叠加的结果,有叠加也有取舍。黎晓亮解释:“我最喜欢的摄影师之一的安妮·莱博维茨(Annie Leibovitz)曾在自传《安妮在工作》里说过,她喜欢的作品大部分是来自于跟杂志的合作。因为处于黄金时期的杂志,聚集了各行业里面最顶尖的人,美术、道具、创意、模特、演员等,他们共同来完成一组作品。在精心策划的同时,也给现场留有足够的空间来做创作与取舍,拍摄结果不是简单的一个公式计算所得。这也是摄影的魅力之一。” 


北京UCCA 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

《黎晓亮:三个展》展览现场


此前,黎晓亮与《So Figaro》也有过很多次的合作,拍摄过保罗·安 德鲁、伊莎贝尔·于佩尔、徐冰、何穗、冯唐、袁泉、欧阳娜娜等。建筑师、艺术家、演员、超模……不同的职业,有着不同的人物特征,黎晓亮也会针对性地做出不同的叙事方式。拿艺术家来说,并不会像拍摄超模那样,让艺术家表现他们的肢体语言。“艺术家不需要被迫表现,他们是用作品说话的。不去苛求别人‘表现’,就能够捕捉人物特征,才是好的摄影师。2018 年拍摄徐冰,当时在UCCA 的《徐冰:思想与方法》展览上,我只是要求他待在自己陈设的工作场景中。” 


《So Figaro》封面人物徐冰,黎晓亮于2018年在 UCCA 的《徐冰 :思想与方法》展览上拍摄完成。(左)

冯唐,《So Figaro》2018 年 5 月 24 日刊封面人物, 由黎晓亮拍摄。(右)

《So Figaro》大师系列封面人物保罗· 安德鲁,由黎晓亮在 2017 年创作。(左)

何穗,2018 年 3 月 8 日《So Figaro》封面人物,黎晓亮特别将线描画与摄影相结合进行创作。(右)


“还有,我以前拍过一次杉本博司,是在佩斯画廊布展的时候。杉本博司有一个系列叫《剧院》,他用镜头展现了各个剧院中荧幕长时间曝光后的空白画面,寓意着对时间的探索。他会在拍摄时使用大幅面胶片相机,当电影开始就按下快门,直到放映结束,记录了一部电影的完整过程。在作品上,能看到整个剧院的细节,屏幕上却是一片空白。在现场看到那些原作时,不同于只是从书上看到的,让我的内心产生很大震动。于是我问他能不能待到天稍黑一些,用投影仪以类似的方式拍一张他的肖像,他同意了。” 


杉本博司,黎晓亮拍摄


那么,如果同一个名人登上不同杂志,都由黎晓亮操刀的话,在差异化程度上有难度吗?“就像作者普遍会掌握议论文、散文、小说等等几种文体一样,摄影师也是如此,掌握着不同的拍摄手法。而且,任何拍摄都是现场的一次碰撞,不可能重复,你不可能获得一模一样的照片。有一次,去欧洲为杂志拍摄 30P 的专题,离开前,电脑与拷贝在机场被偷了。签证只剩下一天,我紧急联系了部分人,第二天补拍,想以最快的方式去复制之前的照片,结果发现,我们都做不到。因为重复第二遍的时候,照片索然无味。最终这组专题的照片被插画所取代。”所以说, 每一次拍摄片子都是各种机缘的聚集,有取舍、有遗憾,都是正常的。那遗憾能用后期弥补吗?“后期再强大,但是人物的眼神是没法修补的!有遗憾非常正常,以平和心态去看待吧。我在抗拒成为完美主义者,完美主义往往反而很难让事物达成想要的样子,因为任何事不可能有最完美的状态,只会有合适的时机和状态。我觉得摄影是一个通道,是让我更接近自由的一种方式。” 


北京UCCA 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

《黎晓亮:三个展》展览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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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去工作,黎晓亮的个人创作也主要以摄影为媒介,比如《“黎晓亮:三个展”》中的《北京公寓》系列,他拍摄了大量北漂外籍模特在褪去华服后的生活状态,甚至给一位俄罗斯模特拍摄了纪录片。“我们的工作往往在传递着审美观,不断告诉大众什么是好看的,什么是流行的,然而,这些源头来自于哪里?当我拍摄外模生活中的状态时,她们察觉到镜头存在时,身体姿态下意识的就会过于‘完美’,很难放松下来。这是被时尚工业长期‘规训’的结果。我在这个系列结束的位置留了一句话:我们对某种西方生活的想象,是她们在这里的原因。” 


《北京公寓》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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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展的所有作品几乎都围绕着人来创作,也处处展现着黎晓亮对于人生的思索,《孤独星球》系列是他在全球的街头用手机“偷拍”的各种低头族。不同人种、不同背景形色各异的人无一不聚精会神地凝视着手机,也不禁心生疑惑,看似社交越发频繁的背后,每个人的内心是否越发孤独?甚至有没有可能导致精神越发贫瘠。未来,这样的系列还将继续。黎晓亮表示会给自己的工作做减法、做取舍,把更多时间放在拍摄自己想要的地方,继续用影像表达,“我从来没有给自己设定过标签,也不愿用喜欢的事物束缚自己。摄影是我思考的一种方式,也是不断发现完善自己的通道。


北京UCCA 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

《黎晓亮:三个展》展览现场


《孤独星球》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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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撰文 / 周樱

新媒体编辑 / Arya

UCCA 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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