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疼了,那就停吧…
小型会议室里,几位负责招聘的考官正在面试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
这年头,愿意和电脑打交道的女人本来就少,更何况是长相这么标致的,简直是万里挑一。
不过,主考官冯总工程师扫了她一眼,遗憾道:“我们不能录用你。”
唐言蹊眸光微微一凝,脑子里掠过的第一个念头,是自己的身份被陆仰止猜到了。
很快她又反应过来,陆仰止今天不在现场,而他管理着偌大一个集团,应该也不会纡尊降贵地亲自审查几个应聘者的资料——他不可能知道她来了。
唐言蹊垂眸,镇定地问:“理由?”
“你是女性。”主考官道,“在这个职位上陆总向来不看好女性,只是今年负责初审的HR也刚上任不久,不知道陆总的习惯,才把你的简历送了上来。给你添麻烦了,很抱歉。”
唐言蹊一怔,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总的习惯。
什么时候开始,拒绝女性程序员变成了陆仰止的习惯?
正在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办,身后秘书突然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不好了,冯工,公司电脑被黑了!”
唐言蹊一怔,余光里,那位主考官脸色一变,立马打开了身边的一台电脑,“别急,我看看。”
事出突然,所有人都如临大敌,没人记得刚刚被拒绝的女人还站在一旁。
唐言蹊也没吭声,只是隔着很远望着被人打开的电脑屏幕,看到熟悉的界面,皱了下眉,忽然扶额笑了。
门外的几个年轻程序员也好奇地探头张望进来,正听到冯工程师沉声道:“糟了,是wein!”
有人问:“那是什么?”
“那是五年前的国际黑客‘狄俄尼索斯’写的一串破坏性极强的代码,被称为网络黑洞,只要中了招,电脑就必死无疑。”
“狄俄尼索斯?”对方震惊,“他不是在五年前就被抓起来了吗?听说是在美国逮捕的!”
“是。”冯老沉声道,“但就算是那家伙五年前写出来的代码,如今能破译的人也寥寥无几。”
秘书听完吓得冷汗都出来了,“冯工,您看现在该怎么办?集团电脑里这么多重要的资料……”
冯工程师眉头紧锁,“我试试能不能破译它。”
十五分钟后,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他满头大汗地摇头,“不行。”
这时,一道女性的嗓音轻袅响起:“我试试吧。”
众人不约而同看向声音的源头。
竟然是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唐言蹊。
“你?”众人鄙夷地笑。
一个大学都没毕业、工作履历近乎空白的女人?
唐言蹊就这么在各式各样的目光中走上前,轻笑,“死马当成活马医,不然还能怎么办?”
冯工程师没说话,她也没等他的准许,甚至没有坐下,就半弯着腰,在屏幕上敲敲打打。
一旁离她最近的是冯工程师,他的表情从最开始的鄙夷慢慢转变成意外,而后加深成明明白白的震惊。
干裂的嘴唇有些抖,话音就这么被抖出来,“你……要不要坐下?”
说着便要让开电脑旁边的位置。
唐言蹊头也没抬,“不用,很快。”
确实很快。
让工作了三十余年的老工程师研究了十五分钟却一筹莫展的东西,从她接手到屏幕恢复往常的样子,两分半。
冯工程师的眼睛瞪着,和周围人一样,仿佛见了鬼。
后面的青年程序员们纷纷跑进来,望着宛如重生的电脑,愕然,“简直是神迹……”
“想不到我有生之年竟然能看到活人破译‘狄俄尼索斯’写的病毒!”
“大佬深藏不露啊!”
唐言蹊对四周的声音充耳不闻,用身体挡着电脑屏幕,悄悄在键盘上敲下一个单词“Moran?”,发送出去。
冯工程师的脸色变了又变,半晌才问:“你会破译这种病毒?为什么?”
唐言蹊笑了笑。
为什么?
不为什么啊。
因为这种病毒代码,是她五年一个字一个字亲手敲出来的。
……
几千公里外的遥远国度里,电脑前的男人在夜幕中,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入侵失败”四个字,表情是同样的愕然。
他身边的顾况很快反应过来,“是陆仰止?”
“不会,”男人皱眉,“他今天不可能在公司里。”
每年的今天,他都会去另一个地方。
顾况追问:“那是谁有本事破译酒神老大的代码?”
狄俄尼索斯,希腊神话中以风流肆意、散漫成性出名的酒神;亦是曾经让黑白两道闻风丧胆的黑客神话,风靡整整一个时代的传奇。
男人盯着屏幕上最后出现的一行小字“Moran?”,瞳孔缩紧。
顾况见他奇怪的反应,不禁唤他的名字,“墨岚,怎么了?”
“是她,是她本人。”墨岚闭上了眼,沉沉道,“她回来了。”
……
陆氏集团的会议室里,只剩下唐言蹊和总工程师两个人。
冯工程师面色凝重,“酒神写出来的病毒,这么多年除了陆总,我还没见有其他人破译过。”
唐言蹊听着他的话,眸子轻轻眯起,视线却飘得远了。
是啊,陆仰止在上学的时候就压她一头。
她很长时间想不通,他一个金融、管理双学位的博士生为什么连敲代码的本事都要踩在她们这群码农头上。
不过,若非因为他那些过人之处,她也不会死缠烂打地追了他这么多年,让他又厌恶又嫌弃,最后以最不留情面的手段,活活将她驱逐出他的世界。
“你到底是什么人?”冯工程师问,眼神锐利得像要看穿她。
没人知道会议室里发生了什么,但是十分钟后,那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和冯老一起走出来,并且正式成了陆氏集团的一员。
上岗第一天,唐言蹊临时被派去展览会场做一天苦力。
忽然,会场外面一阵骚动,一个样貌精致的女孩众星捧月般地走了进来。
唐言蹊无意间抬头,正好看到她迎着午后的阳光而来。
不知怎么,心口突然掀起一阵说不清的悸动,仿佛被人用力攥了一把,几乎窒息。
见她发愣,身边的员工不由得笑道,“那个小洋娃娃是陆总的女儿,金枝玉叶,别看她长得漂亮,听说脾气相当古怪,明明才五岁,可是智商高得犯规,我劝你离她远点,别去触霉头了。”
唐言蹊抿着唇没说话,眼神却暗了。
陆仰止的女儿吗?他和……庄清时的女儿?
长得真像庄清时。
眼前冷不丁地又浮现出五年前手术台上鲜血淋漓的一幕,她仿佛能回想起肚子里的血脉一寸寸流失的感觉,恐怖得让她手脚冰凉。
当年逼她引产,却允许庄清时来为他孕育后代。
呵。
她唐言蹊的感情,就是这样拿来被轻贱的。
虽然陆相思走到哪都会引来一大片人的瞩目,不过她也是第一次见到盯着她发呆发这么久的人,看了唐言蹊两眼,骄横道:“你看什么?”
保镖面无表情地在心里同情了唐言蹊一把,心道大小姐怕是又要滥觞无辜了。
场上的负责人是个老江湖,打圆场的本事很有一套,“大小姐,她是新来的,不懂规矩。我叫个机灵的过来陪您下棋好不好?”
“不好!”陆相思小脸一别,气鼓鼓的。
过了两秒钟,她的眼睛转了转,“也行,不过要她来陪我下!”
她扬手一指,就指到了唐言蹊身上。
负责人擦了擦冷汗,赶紧扯了唐言蹊一把,低声警告道:“发什么愣,小心丢饭碗!”
唐言蹊吃痛地回过神,只见那骄傲的小公主已经被保镖抱着坐上了一台电脑。
很难想象渊渟岳峙的陆仰止会培养出这么一个目中无人、不懂礼数的女儿。
因为是庄清时的女儿,所以格外宠爱吗?
唐言蹊讽刺地掀了掀唇角,坐在了对面的电脑前。
行至中盘,她有些吃惊——这个孩子虽然才五岁,但她的逻辑思维能力比二三十岁的成年人都不枉多让。
旁边没几个真正懂棋的,都不知道局势如何,只有陆相思攥着鼠标的手越握越紧。
她遇上对手了。
还是个战胜不了的对手。
无论她如何进攻,对方都能不急不缓地轻易化解。仿佛站在山巅,居高临下地俯瞰她,甚至一招一式都在试探她的棋力。
是和爸爸下棋一样,束手无策的感觉。
眼看着就要收官,陆相思彻底挫败了,咬着牙,趁着别人不注意,调出了一个窗口,“啪啪啪”地输入了好几行文字。
紧接着网页上就出现了“白子向黑子投降,等待黑子接受中”的字样。
唐言蹊愣住。
执白子的是她,可她并没有点过投降!
难道是……
脑海里迅速划过什么不可思议的念头,她眉眼一沉,调出服务器端的修改记录,果然看到几秒钟前有人和她现在一样,侵入过服务器。
陆仰止的女儿,一个五岁的孩子!
她智商到底有多高?!
陆相思得意洋洋地探出头看着她,还吐了个舌头,“投降啊,好丢人哦。”
唐言蹊目光一闪。
继而含笑,“你好好看清楚。”
陆相思看向电脑,却发现上面弹出来的窗口不见了,被人换成:“黑子犯规,游戏结束。”
她瞪大了眼睛,不仅是她,周围所有人都见了鬼一般。
“你!”陆相思很快意识到了什么,拍案而起,“你耍赖!我要告诉我爸爸,让他来收拾你!”
“要收拾我,你身边这几个人就够了。”唐言蹊看了眼她旁边几个面露凶相的保镖,不以为意道,“不过,你爸爸没告诉过你,下棋等同于做人,要光明磊落,坦荡诚实吗?”
要是让墨岚听见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恐怕又要笑她,“时下哪种穷凶极恶丧尽天良的病毒不是出自你手?堂堂毒祖宗舔着脸教育别人光明磊落,你良心不会痛吗?”
若是五年前,她大概还会插着腰怼一句:“我们仙女不需要良心。”
不过如今……吃亏吃够了,人也就学会收敛了。
陆相思被说得涨红了脸,“你”了半天你不出下文来,气得甩手就从最近的侧门跑出了展厅。
所有人大惊失色,唐言蹊也没想到这小姑娘性格竟然和她当初一样烈。
在保镖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第一时间追了出去。
紧接着身后却传来男人低沉而含威不露的嗓音:“出什么事了?”
保镖和负责人吓了一跳,哆哆嗦嗦地转过身来,“陆、陆总……”
陆仰止深眸一扫全场,黑漆漆的眼底没什么内容,却足以让人胆寒。
发现本该和保镖在一起的女孩不见了,陆仰止的眉头蓦地皱了起来,冷声问:“相思呢?”
……
唐言蹊在会场后面的花园里找了半天,才在草丛中找到那位爱耍脾气的大小姐。
她旁边还有个小女孩,半蹲在陆相思的脚边,正被她咄咄逼人地骂着:“这么点事情半天弄不好,你给我走开!离我远点!”
女孩吓了一跳,“哇”地一声哭出来,跑走了。
陆相思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抿了下唇,终于低头开始处理缠在自己蕾丝鞋上的野草。
可是无论她怎么弄都没办法弄断,反而越绕越乱。
被杂草缠住,动弹不得,陆相思心里愈发焦急,再这样下去……
唐言蹊叹了口气,走过去,“放手,我来。”
陆相思听到她的声音,身体一僵,小脸更冷了,“不用,你走!”
唐言蹊没搭理她,往草丛里扔了块石头,在她身边蹲下身子,视线刚好和陆相思一般高。
四目相对,女孩倔强地瞪着她,几次吞吐,才僵硬道:“草里有蛇,你不想活了?”
唐言蹊垂眸,一根根梳理着女孩脚下的杂草,“我知道。”
她看见了,所以蹲下身子之前扔了块石头过去,短时间内它应该不会回来。而且一般的草蛇也没什么毒性,咬不死人的。
“你就是因为这个才让刚才那孩子离开的?”唐言蹊问。
陆相思脸上闪过一丝被戳穿的尴尬,凶巴巴地回道:“怎么可能,我是嫌她笨!”
“小屁孩这么喜欢虚张声势。”唐言蹊笑了下,“心倒是善良。”
“胡说什么!少自以为是了!”
女人面无表情,“你再跟我呛,我就把你丢到那边去喂蛇。”
“……”
陆相思咬牙切齿地蔫了。
这女人,刚才在会场里赢她赢得一点面子都不讲,让她出尽了洋相,现在又开始威胁她了!
她为什么不像其他人一样让着她?!
陆相思越想越委屈,可是又怕她真的说到做到,把自己丢去喂蛇——这女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最后一根稻草被扯断,陆相思的脚立马轻松了很多。
正踟蹰着是不是说句谢谢,便听那个女人没有抬头,淡淡道:“投机取巧不是制胜的法宝,别把自己的聪明用在歪道上,以后下棋输了就是输了,作弊很难看。你的爸爸妈妈肯定也不喜欢这样的孩子。”
唐言蹊原本以为大小姐根本不会理她,谁料陆相思收回了脚后,麻木地说了句:“他们本来也不喜欢我。”
唐言蹊怔了下。
以她对陆仰止的了解,他一定会是个负责任的父亲。
而庄清时那个人,温柔又贤惠,见到孩子就母爱泛滥,更别说对自己的女儿了。
不过……他们两个的女儿,怎么会是这种性子?
“陆相思,我才一会儿没让人看着你,你要翻天了是不是?”身后传来一声冷冽的呵斥,一大一小两个人同时哆嗦了一下。
陆相思是真的哆嗦,而唐言蹊,则是心脏猛地蜷缩了起来。
——这道嗓音,她就算死了被人烧成灰烬也不会忘记。
是他。
有一瞬间,唐言蹊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回头,还是应该就这样背对着他,大步离开。
陆相思老大不情愿地蹭到了爸爸身边,低着小脑袋准备挨训,可很久都没听到他继续开口。
她偷偷抬头,却发现爸爸正盯着不远处那个阿姨出神。
那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眼神,无法描述,只让她觉得内心一阵发寒。
唐言蹊深吸一口气,摆好一脸微笑转过头来,“好久不……”
“陆相思!”陆仰止冷冷开口,正巧地截断了她的声音,甚至看也没看唐言蹊的方向,一双黑眸只盯着身边的女孩,厉色道,“我说过多少次,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是不是非要我再关你两个月你才记得住?”
一句话不仅震到了陆相思,也让唐言蹊瞳孔剧烈一缩,眸光深处攀上些许细微的裂纹。
五年,她终于又有机会这样近地站在他面前看他,看着他原本就俊美无瑕的脸庞,比五年前显得更加成熟。
男人穿着名贵的西装,从头到脚都显得矜贵非凡,修长的眉毛与眼角的弧度,怎么品,都是种冷淡到极致的味道。
不过他说——陌生人。
她是陌生人。
陆相思再怎么嚣张跋扈也禁不住父亲的怒火,眼眶瞬间就红了。
陆仰止面无表情地转身,冷漠道:“喜欢乱跑你就自己留在这里,司机不会过来接你。”
陆相思吓得眼泪汪汪,赶紧跟上了爸爸。
徒留唐言蹊一个人站在原地,从始至终她就像空气一样,存在感还不如旁边的绿化带。
半晌,她抬手摸了摸鼻子,无所谓地轻笑出声。
什么人呐,还是这么狼心狗肺,救了他女儿连句谢都没有,跟当年一个德行。
她曾绞尽脑汁地想过五年后该用什么样的开场白和他打招呼,想得心都疼了。他倒是简单得多,半点后路不给她留,直接对她视而不见。
这样,倒也省了她许多麻烦。
唐言蹊抬头望天,顺手抹了下脸上的水滴,小声嘀咕:“榕城的鬼天气,说下雨就下雨,讲不讲道理。”
可天上晴空万里,地面干涸如初,其实没有半点下雨的迹象。
只有她的眼眶,红得像兔子。
……
跟着员工一起收拾完会场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唐言蹊一出门就接到了电话。
她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号码——那是一串数字,甚至没有存姓名,却仍旧让她的心无端端地猛烈跳动了一下。
唐言蹊在心里暗自盘算着她是接还是不接,再或者,矜持一下过几秒钟再接?
最终,她到底没管住自己那欠剁的手,很挫很怂地将电话举在耳边,“喂?”
“您好。”那边传来的不是想象中低沉磁厚的男声,而是个儒雅清和的女声,“请问您认识这个手机的主人吗?”
唐言蹊皱了下眉,“认识……”吧?
她跟陆仰止再怎么说也做过半年夫妻,认识那肯定是认识的,不过,也就止于认识了。
“我是夜色的服务生,手机的主人在吧台喝多了,眼下我们只有您的联系方式,您看您方不方便过来接他一趟?”
唐言蹊不禁失笑。
喝多了?吧台?还只有她的联系方式?
这短短一句话里三个漏洞,唐言蹊摆出一张“该配合你演出的我却视而不见”的面瘫脸,冷漠道:“不方便。”
可还没来得及挂,就听对方接着道:“那您能不能提供这位客人其他朋友的联系方式?他的手机通讯录上了锁,我们打不开。”
不拆穿你还来劲了,唐言蹊冷笑着扯了下嘴角,“打不开通讯录你怎么找到我联系方式的?”
服务生坦然道:“号码就在屏幕上。”
唐言蹊一怔。
光线昏暗的酒吧里,服务生望着趴在吧台上紧闭着双眼、眉心紧蹙,却依然英俊无比的男人,眼前浮现出他醉倒之前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反反复复地敲打着这串号码的样子。
那时,他醉眼迷离地看了很久,却始终没有按下拨通键。
电话那头很久没有声音,服务生叹息道:“打扰您了,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吧。”
却忽然传来女人嗓音有些轻渺的嗓音,“地址发给我,我过去。”
……
唐言蹊坐在出租车上想,她也就这点出息了。自从十几岁对陆仰止一见钟情开始,在他身上跌过的跟头不计其数。明知道这样的男人她爱不起,还不是一头栽进去出都出不来?
她上辈子可能是杀了他全家,这辈子才会这么被他糟蹋。
到了夜色,她一眼就瞧见吧台上趴着的男人。
还是那身西装革履,与周围跳跃的灯光格格不入。有种冷淡禁欲的世外高僧忽然被个俗世红尘的女人砸了一脸胭脂的感觉,脂粉味乱飞,那样子别提多不正经了。
不过,像他这种“高僧”,破了戒反而更加诱人,谜一样地吸引着周围女人的目光。
唐言蹊的眉骨都跟着跳了三跳,按着眉心不知所措。
以她对陆仰止的了解,他不爱喝酒,但他毕竟是个生意人,还是个金融界只手遮天的大鳄,所以榕城所有会员制的高端消费场所都有他一个专用包厢。
怎么会跑到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喝得烂醉如泥?
角落的厉东庭老早就坐不住想冲出去了,被池慕声色平平地一句话拦住:“老三千杯不醉,你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放眼整个榕城,哪个犄角旮旯不是陆家的地盘?只要他乐意,就算掘地三尺挖出来的土都得姓陆。作为陆家的嫡长子,陆仰止出来进去的自然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以至于他刚一踏进夜色的大门,厉东庭和池慕就已经同时收到消息了。
池慕刚开始也觉得奇怪,直到夜色门口出现了一道纤细窈窕的身影——竟然是那个女人!
他原本平静自若的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身旁厉东庭亦是眯起眸子低咒道:“真他妈活见鬼了。”
二人身边托腮端着酒杯的女人眉眼弯弯地盯着那边,笑道:“哟,陆三公子桃花开的旺呀,我是不是得给时姐打个电话告密了?”
池慕觑了她一眼,没什么波澜道:“随你。”
“算了吧,我不自找没趣。”苏妩耸了耸肩,“像时姐这么贤良淑德胸襟开阔的女人,就算知道三公子在外面乱来,她肯定也不会计较的。到时候人家俩和和美美,我还落个里外不是人。”
庄清时是圈子里难得一见的美人,脾气更是别提有多好了。
每次谈完生意,别人家的女人都揪着自己老公身上的脂粉味闹得没完没了,唯独她,总会笑着端上一杯解酒茶说:“仰止,辛苦了。”
“这次不一样。”池慕道,“那些猫猫狗狗的,入不了庄大美人的眼。”
苏妩听出他的话里有话,一怔,“你什么意思?”
厉东庭眸中沉着墨色,嗓音森寒地接口道:“庄清时能容得下仰止身边一千一万个女人,但是,容不下一个她。”
他说着,目光就这么落在了吧台边,那道纤细的身影仍然一筹莫展地站在陆仰止身边,表情几年如一日的没心没肺。
苏妩被他说得愣住,也不明所以地顺着看过去。
“那是何方神圣啊?”她问。
池慕浅酌了一口酒,语调平缓地吐出三个字:“唐言蹊。”
苏妩的眸子蓦地睁大,震惊之色溢于言表。
生活在榕城的人,也许会不知道这片水土养育出了苏妩这么一位国际影后,却不可能不知道,五年那位传奇一样的唐家大小姐。
“可是她五年前不是已经……”苏妩讷讷道,“这时候还回来干什么?”
……
唐言蹊觉得,陆仰止这三个字比她这辈子见过的所有病毒加起来都让人头疼。
她在很短的时间之内脑子里绕了一圈,是试试破译他手机通讯录的密码,还是直接把他送回家?
结果他的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唐言蹊忍着想一串病毒送它返厂维修的冲动,叫了辆出租车,和酒吧里的服务生一起把他抬上了车。
司机问:“去哪?”
唐言蹊迅速在网上搜了搜,在陆相思小朋友的微博里找到了定位,指给了司机看。
到了地方,唐言蹊透过车窗望着外面黑灯瞎火的别墅,有种被虚假信息诓了的感觉。
说不定人家只是路过这里顺便发个微博,却被她当真了。
司机很细心地为她开着车灯照明,唐言蹊硬着头皮扶着比她高出一头多的男人下车,他高大的身躯恰到好处地压在她身上,比她想象中的轻一些。但是那熟悉的烟草香混着酒气和男人身躯的热量,却让她心底泛起了些许涟漪。
唐言蹊深吸一口气,从他口袋里翻出了钥匙,很意外地,竟然真的打开了眼前那扇门。
灯光被点亮,扑面而来一股刚刚装修过的味道,唐言蹊皱着眉头看清客厅里还盖着塑料布的新家具。
她收回视线,不经意却发现靠在她身上的男人已经醒来,黑漆漆的眸子正盯着她看,不知是醉着还是清醒着,里面的内容很深邃,让人捉摸不透。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还是很镇定地别过头,“醒了?卧室在哪?”
陆仰止眉心蹙起,也没问她为什么在这,疲于开口般,伸手指了个方向。
唐言蹊就顺着他指的方向将他拖了过去。
陆仰止躺在床上,俊朗的眉峰皱成川字,唐言蹊正犹豫着是不是给他揉揉,就见他一只手从裤兜里掏出一叠人民币,扔在她面前。
“出去。”他嗓音很沙哑,闭着眼睛道,“拿着钱走。”
饶是唐言蹊觉得自己的脸皮有八尺厚,还是被他这明晃晃羞辱的举动刺得眼底生疼。
她没去看散在地上的钞票,只是微提了下嘴角,“你经常这么打发女人吗?”
男人还是不睁眼,却似醉非醉地按着太阳穴道:“外面卖的女人都比你贵,我不怎么带现金。”
拐着弯骂她贱呢,唐言蹊再傻也听得出来。
女人细软的眉眼轻轻盖上一层微末的笑意,宛若初雪乍晴,春寒料峭,“大老远跑去没人认识你的小酒吧,把手机电量耗到底,锁上通讯录,想尽办法骗我过来,就是为了给我钱的?”
床上的男人面不改色,唯独修长的五指轻轻收拢,空攥成拳。
“离婚遣散费吗?”唐言蹊垂眸,一脚踏上一张人民币,淡淡道,“我就算把我十分之一的存款扔在银行,五年下来拿的利息都比这个多。陆总真是越来越会做生意了。”
男人蓦地打开眼眸,深邃冷寂的眸子死死攫着她,每个字都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唐言蹊。”
唐言蹊突然想笑。
果然没醉啊。
也难怪,他几年前就是出了名的千杯不醉,她竟然真傻到明知是个坑还往里跳。
“你回来干什么?”男人起身,挺拔的身体挡住了灯光,拉下一片阴影。
“我一没偷二没抢,不用一脸要踹我下地狱的表情吧?”唐言蹊不动声色地退后两步,浅笑,“问那么多你累不累啊,放心,不是回来缠着你的,用不着破财消灾,拿钱打发我。”
男人的俊脸一沉,旋即,却又一扯嘴角,“是么。”
他笑得凉薄,字字咬得清晰,“最好是这样。”
唐言蹊心口突然一堵,差点没站住。
她勉强地笑了下,陆仰止讨厌她的纠缠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自己竟然还会为了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心塞。
这点儿出息。
那边陆仰止已经脱去了西装外套,白衬衫刚才被压得微微有些褶皱,自上而下开了两颗纽扣,露出肤色均匀又纹理分明的两块胸肌,冷淡中透着些许诱人犯罪的鲜艳反差。
不过他的眉头却皱着,甚至在说完那话时身影还稍稍晃动了一下,手虚扶在衣柜上。
唐言蹊下意识就搀住了他,“你没事吧?”
她知道,陆仰止这人虽然是千杯不醉,不过喝酒本身就是一件伤肝伤胃的事。几年前她们结婚同居那会儿,他每次应酬回来都要独自在沙发上坐很久,不动弹也不吭声,就那么静静坐着等待绞痛的胃部舒缓一些。
陆仰止眉目冷漠,两道视线尤其讥讽,“不拿钱,留在这还想干什么?”
唐言蹊伸过去的手被他毫不留情地甩开。
她怔怔看了两秒,好像也没太当回事,泰然自若地笑着收回来。
“看你活蹦乱跳的应该没什么大碍。”唐言蹊避开他冷峭的目光,淡淡道,“那我走了,以后见面就是陌生人,我不纠缠你,也希望陆先生能大度点,别来找我麻烦。”
陆仰止不着痕迹地深呼吸,一口气却堵在胸口,怎么都沉不下去。
五年前他就知道她是个万事不萦于心的女人,散漫又轻浮,恶俗又肤浅,偶尔脸皮厚起来,那股子无赖劲儿能缠得人头疼。
以至于很长时间他都想不明白,她所谓的爱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感情?
和她写出来的代码有什么区别?
洋洋洒洒一大篇,一个撤回键就能删得半个字都不剩。
然后她潇洒地拍拍屁股说走就走,留下别人在原地咬牙切齿。
唐言蹊见他不说话,又问了句:“行不行?”
男人眼皮都没抬,指着卧室的门,漠然启唇,“滚。”
“我就当你答应了啊。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也没必要对我赶尽杀绝嘛。”唐言蹊双手插兜,笑嘻嘻地走了。
陆仰止冷眼旁观,理都未曾理会。
她的虚情假意没心没肺,他五年前就见识过了。
出了门,每走一步,女人脸上的笑容就淡一分。
那感觉实在难受,仿佛苦水从心底都冒到嗓子眼了,唐言蹊从兜里摸出一块糖塞进嘴里,这才觉得好些。
刚准备穿过客厅往外走,天花板上的灯光“刺啦”一声,毫无征兆地灭了。
与此同时,卧室里也陷入一片漆黑。
陆仰止眉头紧锁,忽然想起来这栋别墅好像是几个月前哪家公司的老总为了“聊表合作诚意”送给他的,除了签合同当天他正好带着陆相思过来看过一次之外,这里基本处于荒废着的状态。
当然也没人交什么水电费了。
不过好歹有张床,他现在又胃疼的厉害,不想动。在这暂时凑合一晚上不成问题,明早再回家洗漱也罢。
可惜,客厅里的唐言蹊就没这么好运了,灯光一灭,她整个人的头皮都麻了,心脏如同被人死死攫住,冷汗瞬间就爬满后背。
——她夜盲。
夜盲不是什么丢人现眼的事,问题在于,唐言蹊不仅夜盲,还怕黑。
每次墨岚都喜欢拿这件事怼她,说她堂堂毒祖宗,道上一呼百应的主,这辈子什么胆大包天十恶不赦的事她没干过,偏偏一关灯就怂了。
唐言蹊总是眉目和善地笑着谦虚,“惭愧惭愧。”
脸上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转脸就笑眯眯地黑了他公司几十台电脑,气得墨岚差点暴毙身亡。
后来几年在监狱服刑,她见了不少宽额方颔鹰钩鼻的洋鬼子医生,这才第一次从他们口中听说了一个词,叫“Nyctophobia”。
黑暗恐惧症。
和她一块服刑的狱友个个都是S级囚犯,生平恶贯满盈、罪不容诛,因此上面给她们监狱安排的心理医生都比别的地方多。几乎每个医生都问过她,是不是曾经发生过什么。
而她唐大小姐呢,往座椅上一靠,舒舒服服地眯着眼睛,“忘了。”
——哪那么容易就忘了。
黑暗中,唐言蹊顺手抓住手边最近的东西,抓得很紧,恰如恐惧也这样抓着她的心脏。
早知道她不应该那么讳疾忌医,不然这毛病说不定早就好了。
她这样想着,跌坐在地上,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哆嗦,眼前什么都没有,从一片漆黑的虚空中渐渐开始爬出些密密麻麻的虫子。
她吓得想要尖叫,可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神经被一寸寸扯紧,尖锐到刺痛。
陆仰止原本在卧室里躺着,寂静中,却仿佛听到些许细微的响动从客厅传来。
他翻了个身,闭着眼,嘴角冷冷一勾。
口口声声说不纠缠,却还赖在客厅不走,这女人的脸皮是越来越……
思绪戛然而止。
蓦地,陆仰止在一室昏暗中打开眼睛。
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眉头紧锁,突然坐直身体、一掀被子,走下床急匆匆地朝门外而去。
唐言蹊在漆黑中,看到不远处有什么东西泛着些许清冷的光。
陆仰止打开房门就借着窗外的月光看到女人跌坐在地上,伸手去抓茶几上泛着光的水果刀。
他脸色倏然一变,大步跑过去将她拎开,冷斥道:“唐言蹊,你疯了是不是!”
他真是他妈上辈子欠她的。
这一声震住了唐言蹊的动作,也将她的三魂七魄活活震了回来。
那些密密麻麻的虫子也从眼前消失不见了。
是陆仰止吗?
唐言蹊攥紧了自己的衣角,如溺水的人突然被捞出来,四面八方灌过来的空气充满鼻息,反而让她一瞬间有些呼吸不上来。
她勉强缓过来,一边捂着耳朵,一边抱怨:“你属喇叭的?喊什么喊。”
男人脸色不见好转,仍是沉得厉害,“你拿刀干什么?”
唐言蹊瞄了瞄那边泛着光的物件,原来是刀啊,苦笑,却咂咂嘴,漫不经心道:“晚上没吃饭,想偷你个苹果吃。”
她的声音听不出来一点端倪,痞里痞气的,透着无赖。
陆仰止毫不留情地冷声拆穿,“你当我是瞎的?桌子上有什么我看不见?”
几个月没人住的地方哪来的苹果?
陆仰止冷眼盯着她,仿佛在等着听她还能睁着眼睛说出多少瞎话来。
唐言蹊撇了下嘴,她又不是智障,要早知道那是把刀,她也不会傻到去拿呀。
心里吐槽归吐槽,她脑袋一歪,轻笑出声,“开个玩笑嘛,怎么了陆总?你不会是亏心事做多了,怕我冲进去砍你吧?”
“我做了亏心事?”男人的薄唇勾起来,周围的温度却随着他的眼神一块往下降,“这话,谁来说都轮不到你。”
他的脸几乎贴在她脸上,话音不大,却很是刺耳,从耳膜刺进心底。
唐言蹊在夜里就是个二级残废,离得再近也看不清楚男人此刻究竟是何种表情。
唯独,却将他那一双冷寂无情的眸子看得分明。
或许是因为那种嫌恶又痛恨的眼神,是她多少个深夜从梦中陡然惊醒过来的魇。
男人半天也等不到她回答,直起腰身,语气冷漠中透着不耐烦,“还不走?”
唐言蹊“噢”了一声,扶着沙发,摸索着起身,不好意思地笑笑,“有点黑。”
陆仰止单手抄袋,面无表情地望着她,“还想用怕黑装可怜?”
五年前就是这招,现在还用。一点长进都没有,以为他还会上当?
唐言蹊攥紧了沙发柔软的面料,讪笑道:“听人说男人都喜欢胆小可爱的女孩,我就试一试。”她摸了下鼻子,尴尬道,“效果好像不是很明显啊,那个,你回去睡觉吧,我这就……”
话没说完,她就感觉双脚离地,整个人在黑暗中腾空而起,脑袋撞上了男人的胸膛。
他怀抱里的气息几年如一日,冷静克制,拒人于千里之外,哪怕是被抱着都感觉不到一点暖。
唐言蹊突然就蔫了,胡说八道的声音也渐渐消寂下去。
他抱着她一步步往哪里走。
她听到陆仰止沉稳的心跳,闭着眼,没由来想流泪。
五年前,她像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被活活赶出了这座城市。
没有人同情她,所有人都说是她对不起“陆太太”三个字,却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用什么在爱着他。
头顶传来男人冷淡的讽笑,“不说了?”
唐言蹊抿着唇沉默,不知道他要抱她去什么地方。
被放下的时候她才凭着手感摸出来,是床。
卧室那张床。
他的西装外套就她手边。
感受到床垫一沉,是男人在她身旁坐下,唐言蹊神经一绷,视觉上的缺陷让她格外敏感起来,小心翼翼地问:“陆总,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是不是有点有伤风化?”
陆仰止侧过头,发现女人虽然是正脸对着他,眼神也落在他脸上,可总感觉那视线没有焦距似的,根本没在看他。
男人的忽然眸光厉了些,伸手攫住她的下巴,“不错,有进步,你也知道什么叫有伤风化了。”他顿了顿,嘲弄地勾唇,“可是你处心积虑地装可怜留在这里,不就是想跟我做点有伤风化的事?”
唐言蹊能感觉到他说话时,鼻息就喷洒在她脸上。
这种看不见东西、只能任人宰割的感觉并不好,她下意识想往后退,可是突然想到什么,脸上立马挂上明媚娇软的笑,“不愧是做过夫妻的人,还是陆总你了解我。”
说着,她的手就已经开始往他身上摸了。
男人俊朗淡漠的眉峰随着她的动作高高皱了起来,下一秒,手掌狠狠攥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唐言蹊差点哭出来,“你知不知道自尊和廉耻是什么?”
唐言蹊顺势恬不知耻地问:“是什么?”
陆仰止被她噎住,胸腔里有丝丝火苗在烧。
女人眼底掠过细微的笑意。
陆仰止果然还是一点都没变,最讨厌这种厚着脸皮的逢迎谄媚,最讨厌这种变着法子往他身上扑的女人。
他喜欢的应该是庄清时那种仙气飘飘,哪怕身在娱乐圈那口大染缸里,依旧是我行我素、一朵芙蕖出淤泥而不染的优雅女人。
“不是我说你啊,陆总。”唐言蹊收回手,盘腿坐在床上,笑道,“你家大业大的,又不缺这点钱,总是不交水电费的陋习真要改改了。”
陆仰止眸光一深。
脑海里浮现的竟然是刚刚和她开始同居生活的那段日子。
那时候她也不去上学,天天留在家里自修课程,偶尔给他做饭洗衣服,别提有多贤良淑德了。
虽然后来发现都是装的。
有一次他下班回家晚了,屋里一片漆黑,她也不在。陆仰止当时心里就没由来的空了,急匆匆去找,把三层半的别墅找了个遍,最后在阁楼的天窗附近看到她在月光下抱着自己缩成一团,哭得满脸是泪,一见他就扑了上去,可怜巴巴地说她怕黑,又埋怨他怎么回来这么晚,为什么不交水电费。
他被她埋怨的没话可说,又见不得平时嚣张跋扈的唐大小姐哭得惨兮兮,索性一个吻堵住了她的嘴。
再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直接在黑漆漆的阁楼里做到了天光乍亮。
明明已经过去了五年,可那画面却仿佛就在眼前,清晰得让陆仰止在一片黑暗中察觉到了身体不太应该的变化——他硬了。
陆仰止的脸色倏尔变得阴沉。
他想从外套口袋里拿一支烟抽,但外套在她旁边。
黑暗中,唐言蹊只感觉到男人的气息离她越来越近。
她一窒,“陆总,你离我这么近干什么?”
随即又觉得自己太紧张了,弯唇笑着掩饰,“你看,现在有伤风化的不是我吧?”
短暂的死寂过后,男人拾起外套和烟盒,在加粗的呼吸中冷厉警告道:“唐言蹊,你再多说一个字我就卸了你的胳膊,滚开!”
正合她意,唐言蹊撇了下嘴,动身准备下床,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倒,又摔了回去。
男人一惊,下意识接住她,一阵天翻地覆,两个人一起滚到了床上。
陆仰止看着被压在身下的女人,额头一阵青筋猛跳,而她却对好像他的咬牙切齿毫不知情,一脸茫然地揉了揉脑袋,讪笑,“失误,失误。”
然后舔了舔嘴唇,撑着身体要重新坐起来。
他就在她正上方,唐言蹊起身的动作实则是离他越来越近的。
就这么在陆仰止眼皮子底下,撞到了他薄凉的唇。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