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什么花，结什么果

一

我曾说过，以我的经验，身边有着运动的传统。我的依据是多年前，我上班时发生的3件小事。

第一件是有天下午，当时的董事长，视察我所在的部门。那天如往常一样，艳阳高照，我却极罕见地案前埋头工作。忽然，掌声雷动，全体同事除我外齐刷刷地立正，全体人满脸堆着阳光的笑。那场面那气势，真是红旗招展，锣鼓宣天。

我懞了。

事后，我问熟悉的同事：有这必要吗？你们干嘛？他们不解地问我：你为什么不激动？我说：我为什么要激动？

第二件小事我没亲身经历，仅是耳闻过。当时分管我们的副总口才极好，据传学过演讲。我所在的部门约20余人，每次开会的时候，同事们将手掌拍红。

对这副总，我是除了欣赏外，还有点钦佩。

后来，我仍问老同事，你们将手掌拍红是真的吗？他们说是真的。我有些不解：他口才是好，但我所在的那所并不太好的大学里，我就碰见过数个教授讲课时所表现出来的风采，并不逊于他啊。你们为什么会将手掌拍红呢？

第三件小事，仍发生在原单位。

一位女主编，欣赏一个长得并不算好的男同事的才华。爱屋及乌，也顺带说了这同事长得帅。

同事就是普通人，不丑但也不帅。可是，余下10多位女同事，纷纷内心夸赞他长得帅，并能具体指出他的帅：嘴巴长得性感，鼻子长得挺拔，耳朵长得招财……

私下里，我仍不解地问这些同事：你们真觉得他有那么帅吗？她一本正经地告诉我：主编觉得他帅，那他就是帅。

很正常的一个单位，同事也是很正常的同事，可这些拉风的事情，也是这些同事的日常。所以，我到现在仍坚信，只要出现振臂一挥的英雄，马上就会开一场运动会。

二

高晓松算是我比较欣赏的一个脱口秀节目主持人。甚至我看到有视频里，马云也说过我差不多意思的话：晓松啊，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是假的，但口才就是好，我就是觉得挺有趣之类云云。

我欣赏高晓松的除了口才外，也羡慕他的家学渊源，也羡慕他有着底气不苟且，去诗和远方。

有一次看他在节目里，指责他一个清华的师弟梁植，称自己看到他着急于找工作，也很失望。失望的理由是：清华是国之重器，而你是学校老师、领导交口称赞的人，你的目标就是找个好工作之类的话……

虽然高晓松的言论，爱国之情溢于言表，但我觉得很多的是站着说话不腰痛：不是每个清华学子都有着和你一样优越的环境，再国之重器，也得建立在脚踏实地找一份收入丰厚的工作才能实现其他价值吧。

高晓松做过很多脱口秀的节目，在节目里口若悬河，上下五千年，纵横八万里，没有他不敢说的，但当时不管在优酷还是在爱奇异，他的节目在同类节目里的收视率遥遥领先。展现了他丰富的知识，但难以避免有纰漏。但所表现出来的价值观，是大多数正确的。

高晓松的杂书馆，利用影响力，似乎与这个唯金钱论世界格格不入，多少令人佩服。

而且，高晓松也是一个有着底线的人，他不缺钱也没有如其他草根走红的明星一样，拼命圈钱。偶偶做做公益。挺好的。

前天，他策划了一场“名人读名著”的公益节目，人民日报官微罕见转发为其背书，而这节目除了他亲自担纲外，也请来了马东、马伯庸、麦家、鲁豫、江南、鹦鹉史航、白茶。节目模仿奇葩说，采取辩论的形式，主题是：信息爆炸的时代，我们还有必要读名著吗？

直播节目，晚上8点准时上线。

然后，刚开播，就是这样的画风。

高晓松以为能坚持，但实在是播多久，这样的画风就存在多久。只得匆匆停了节目，8个人落荒而逃。

高晓松有些观点不是所有人都会赞同，但他就是“精神美国人”了吗？再说，精神美国人就活该被我们骂死？

对，曾经脱口秀最火的主持人，在后浪面前已经不堪一击，抱头鼠窜。

三

湖北大学的梁艳萍教授被处理了。方方在最新的文章里透露，其实她以前和梁教授虽认识多年，但并没有太多来往。印象里，梁教授就是一受学生爱戴，自己也很爱学生的教授，总是带着一帮子湖北大学的学生参加省作协主办的我们爱读书活动。

可这次，梁教授因为力挺方方而被处理了——

组织他们的团队，对与自己意见不合者，群起攻之，制造并形成舆情，利用官员们维稳心理，进行施压。说其要挟，绝不为过。这一回，为了胁迫湖大处理梁教授，甚至点名严逼湖北大学校长：你不处理梁艳萍，我们就将揭发你的什么什么事。这一招明显有效。湖北大学的处理意见公布后，要挟者们表示了“满意”（原词）。湖北大学校长在极左那里算是过了一关。这姿态，何其意味深长。官员们可怜，除了要看上级眼色，还要看极左眼色。他们怕极左似乎远甚于怕”心惊报“。几年来，这样的戏码，一再上演，已经演成了连续剧，剧本虽旧，仍然吸引观众。

不寒而栗。请问，谁能扛得住？

暴力，曾经的暴力，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从线下走到了线上而已。以前因为得在线下才能实行，到底得多付出一些代价。现在，键盘前就可以获得暴力的快感，怎能不让暴徒趋之若鹜呢？

四

曾在一个屡屡被封屡屡重建的社交群里，大家讨论自己的困惑：不是说时代发展，社会进步吗？为什么现在有些年轻人的思想，怎么令人匪夷所思呢？

这好像不符合社会发展规律，也不符合达尔文的进化论啊。

我后来说：记得我们小学和中学的时候，有一门课叫《公民》，大家对这门功课的内容应该都和我一样淡忘，但至少说明曾经有着存在这门功课的环境……

无它，一片什么样的土壤，播下什么种子，开什么花，结什么果。

不过，属于高晓松这些前浪们的时代，宣告结束。现在，让我们鼓掌热烈迎来后浪们的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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