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一任性，韭菜就遭殃

昨天，在社交群里看到两张照片，惊得我半天说不出话。真是太魔幻了。废话少说，上图为敬。

第一张图，一着制服的执法者，艰难地半蹲着，佝偻着身子半倾斜着，半闭眼地顺着一条线检查，哪儿有菜出界了。

人到中年，这样的场景我只在小时候见过。木匠弹墨线、以及砖瓦匠建房屋时给地基放线需要这样。没想到我们辛勤的执法人员用上了。

第二张图，是另一配戴工作证的执法人员，手持大剪，臂现缕缕肌肉，一丝不苟地剪着超出摊位的菜叶。有力的双臂，漫不经心的神情，我们就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凛凛威风。

在我的经验里，一直认为国人羞于和湿泥、中庸，似乎和严格、认真、一丝不苟无关。但这两张照片给我的冲击，击垮了我那一成不变的印象。只不过，这种一丝不苟，似乎完全用错了地方。

作为在农村长大、经常出入菜场的小市民，别人眼里菜场的脏乱糟，在我看来恰恰充满了人间烟火气。再说，要求菜叶整齐划一，不要说难度如登天，至少也是脑残行为吧。稍有经验的人就知道，农产品不像工业品，参差不齐才是常态。同一棵树上的果子有大有小，同一茬韭菜有高有矮这才是常态。韭菜冤哪，来到菜场却被执法人员砍头去尾。

对于中国人的创造力和执行力，我是从不敢持怀疑态度的。现在只是在菜场将韭菜砍头去尾，如果哪一天跑去菜园里将韭菜修剪得整齐划一也不足为奇：长得快的韭菜，砍去韭菜头，长得浅的韭菜，来一个揠苗助长。不是开玩笑，如果有命令，他们真的做得出来。

至于砍了头，拨了脚的韭菜，在他们离开后是死是活，这已不属于他们考虑的范畴：我完成了任务，领导满意就行。

也许你会觉得荒唐，但其实是我们生活中的常态。我说是常态，可一点都没有夸张。

有时回忆学生时代的生活，很多事情再也记不起来了，但一直记得每到有领导来学校检查前，我们会被要求停课搞大扫除。砂子地扫了一遍又一遍，窗子抹了一次又一次。领导如果想看到学校本来的面貌，门都没有。我一直没弄明白：学生念书重要，还是搞卫生重要？后来我终于想明白，这两者都不重要，领导视察后满意最为重要。

不要以为这两张菜场照片，在生活中罕见。我说比比皆是，你相信么？比如，下面这张——

这图片是上海街头。上海，这个大陆最国际化的都市。黑底白字，中间花坛装着菊花，搞得上海好像天天都是清明节。上海街头为什么会上演这样令人啼笑皆非的恐怖片，因为领导对这种整齐划一很满意嘛。

不要以为统一店招，上海才有。其实全国都一样，比如武汉，临街的门面，店招都统一了。当然，丑是丑了点，但对店主来说，是免费的。可这免费的钱，又来自哪？没人去问也没人敢问。

当然，还有一张图片，大家也很熟悉。但是，因为种种原因，就不深入说了。

总有人说，这事太夸张了吧。但真不夸张。官场有一句话叫：招待无小事。

虽然每个领导坐在主席台上时，都会一再强调：不许迎来送往，不许超规格招待。但是，如果他去视察时，属下真的按标准招待他一个三菜一汤，估计这下属马上就得挪地方：招待领导的事情都不重视，我能相信你会听我的话？一个茶杯都摆不齐，我怎么去相信你能干别的？

在我们普通人眼里，百花齐放才是美的，参差不齐才是常态的，但在权力眼里，整齐划一却代表着力量，代表着气势恢宏。所以，奥运会开幕式上，国师张艺谋就深谙此道，人山人海、整齐划一、气势恢宏，在电视机前你都能感受到个人如水珠，渺小得可以忽略，只有汇入海洋才有存在空间。

奥运开幕式上张艺谋的整齐划一

不愧于国师啊。他的艺术表现形式和推崇的美学特质丝丝相扣。

不过话说回来，我们现在得庆幸，至少没有要求大家外貌长得一样，高矮完全一样。不然，我敢说，走在街上被拉去医院整容、断骨增高之类的，也完全可能发生。理由估计是：这是为你好，谁叫你长得和要求不一样？

至于标准，则以领导的审美为标准。领导说有人长得歪瓜裂枣无所谓，那你这歪瓜裂枣也无所谓；领导说还是需要明眸皓齿好，那估计你得拉去明眸皓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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