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了。孙大午案再也没有人起底了
这几天，河北农民企业家孙大午涉嫌寻衅滋事、破坏生产经营第二次被抓的消息，让大家很震惊。我一遍遍地刷着新闻，想看看这个叫孙大午的企业家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口碑这么好，怎么又二进宫？
很遗憾，虽然我很不甘，但这桩引起全民关注的案件，除了警方的通报外，并没有看到详细披露。
其实，想想也理所当然。这年头，谁还做调查记者？又有哪家媒体还有深度报道部？
随着当初一批调查记者或转行或归隐，哪还有那么笨的人去做着这费力不讨好，甚至会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去做这些？
湖南四大公害
比如，当年《湖南日报》的副总编徐勇公然斥责新闻圈里的湖南四大公害。四大公害是《凤凰周刊》的邓飞，《财经》的罗昌平、欧阳洪亮，《南方都市报》的龙志，现在邓飞转型在做公益，罗昌平成了天椒法务集团董事长，龙志从南方系离职后，转任网易新媒体中心总监后，完全离开了新闻。而欧阳洪亮曾任无界传媒的执行总裁短短几个月，就失踪了一段时间，现在和新闻已不相干。
罗昌平和欧阳洪亮任职《财经》时，《财经》还是由胡舒立掌管。欧阳洪亮是2008年第一个进入地震中心的平面媒体记者，带的是一台卫星电话。其时《财经》网上地震专栏上，欧阳洪亮的连线采访令人动容，大意是：我不能再说了，这里还躺着一个求救的人……
令人泪目。
此前，欧阳洪亮做了诸如《器官何来》、《垃圾围 城》、《央视大火“烧出”工程腐败》等等系列新闻，现在回头看看，只能徒叹一声：原来当年有过这样的新闻哪。
罗昌平除了报道了《上海社保：危险的投资》、《审判陈良宇》、《北京海淀区长周良洛家族生意》《海军副司令员王守业“守业”未成》等很多现在敏感词的新闻外，更是在2012年，他在微博实名举报国家发改委副主任、能源局局长刘铁男涉嫌学历造假、与商人结成官商同盟等问题，他刚举报，国家能源局新闻办公室负责人就表示：这纯属污蔑造谣，我们正在联系有关网络管理部门和公安部门，正在报案、报警。将采取正式的法律手段处理此事。
可半年后刘铁男涉嫌严重违纪接受调查。罗昌平根据多年报道，出了《递罪》、《打铁记》等书籍，详细地还原了相关事件经过。
现在，不要说披露，哪怕是他们的名字都是敏感词。
邓飞是这批调查记者中，很少的主动转型的记者。邓飞除了做记者时，做出了如《南中国男童贩卖链条》、《湘西州长的北京一夜》、《周庄肺病》等系报道外，2009年9月更是通过微博直播的形式，将被截访的江西女孩钟九如推到大家面前。钟九如家遭遇强拆，三名亲属自焚，她和姐姐准备去北京上访，在南昌昌北机场遭遇县委书记等官员的截访。邓飞在微博上写——
【昌北机场直播一】被县委书记带队的40多名官员围住，自焚家属们插翅难飞，航班耽搁，钟九妹心力交瘁刚才晕倒，幸而医生现场抢救，已无大碍。
【昌北机场直播二】两女躲在卫生间和中国保持通话。
此事件后来邓飞特意写了一本纪实文学《宜黄钟声》。大家看看章节就知道是什么内容——
第一章宜黄钟家。第二章北京的微博。第三章宜黄拆迁大局。第四章三人自焚。第五章纸媒顶上去。第六章禁止报道……第九章县长抢尸夜……第十八章 “建国”去职……
现在看来，如梦境一般虚幻。
其实吧，也不是今天，这些调查记者才凋零。调查记者凋零很长时间了。
2008年汶川地震和2010年舟曲泥石流后，有深入一线的记者就无奈预言：此后新闻现场，很难出现调查记者的身影了，一个电话就将他们招回了……
当然，预言很快成真了。
2017年湖南洪灾，湘江、资水、沅水流域均降暴雨，淹没房屋无数，也有很多人遇难。不要说灾难现场，哪怕是灾后也根本没有媒体报道——
这里到底死了多少人？到底塌了多少屋？到底决了多少堤？外界不要说具体真相，哪怕是感性认知都没有，更不要说有哪些是天灾，哪些是人祸了。
像我这样的人，能知道的就是老家的同学发在朋友圈的数张照片，知道资江上的铁索桥快淹了，资江的洪流中卷着几栋房子。
当然，当初全国还有很多优秀的调查记者在坚守，比如《南方周末》原来的记者褚朝新。他虽然不再是记者，但仍然在微信公众号上，坚持自己的评论。可是，又怎么样呢？微信公众号封了一个又一个。
时代和科技在发展，人们的兴趣和关注点在转移，人会慢慢老去，有些行业注定会慢慢消失。只不过，心有不甘哪。
其实吧，前几天写了一篇文章说消失的公知的，秒删。这段时间，好几篇文章的留言全部被删了。想想，且行且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