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听】世上最疼我的那个人去了（催泪之作）
编辑│遇见散文诗歌
三年前，阳春四月里的一天，春意盎然。微醺的风，蓝蓝的天，桃花似火柳如烟。周遭的一切竟是那么美好。我来到了肯德基，准备在这里惬意的享受这难得的午间时光。我刚要推门而入，身后的一对老夫妻引起了我的注意。爷爷头发花白，高大挺拔。奶奶一头银发，面容清秀。看得出这是一对有学问、有修养的老人。我替他们推开门，微笑着示意他们先请进，老爷爷慈祥的、略带歉意的冲我笑了。
进门之后，我刚要开始点餐，那位老爷爷走过来说：“丫头，可不可以替我们点餐啊，我们不太懂……”我当然不会拒绝。替他们安排妥之后，我端着我的餐盘刚要走回到座位，老爷爷又走到我面前，轻声地说道：“和我们一起进餐吧，今天是我老伴儿的生日呢，我想多个人为她庆祝”。我欣然应允，一边说着祝福的话，一边搀扶着老爷爷向他们的餐桌走去。一落座，我就发现老奶奶似乎不太对劲儿，她手里一直把玩着一个很精致、但有些陈旧的小盒子。老爷爷见我有点惊诧，连忙讪讪地说：“别介意，她患了阿尔海默茨氏综合症，就是老年痴呆症，她忘记了很多人和事，甚至连我和孩子们都不记得了，就只记得我们成亲时，我送给她的这枚胭脂扣了……”。说罢，老爷爷将汉堡掰成一小块儿，送进奶奶嘴里，然后悉心地用手帕为奶奶擦净嘴边的残渣。眼眸中透着浓浓的疼惜与关爱。那场景，温馨而又浪漫，周遭也瞬间弥散着融融的暖意。奶奶吃得很香甜，她似乎只关注眼前的食物，周围的嘈杂和纷扰全然与她无关。当然也包括我的出现，我的祝福。
餐后，我执意要送两位老人回家。在路上，老爷爷向我讲述了他们的故事。很多年前，爷爷是名牌大学毕业生，奶奶是名门闺秀。父母之言，媒妁之命，原本素不相识的他们就这样结合在了一起。婚后他专著学问，她操持家务。日子过得恬淡幸福。随着一儿一女的出生，他们感情也愈加稳固。在经历了时局动荡不安，饱受颠沛流离之后，他们终于在北京定居下来。文革期间，他被打成右派，被下放到江西。组织上喝令她必须和他划清界线。她只平静地说了一句话：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就这样，看似娇弱的她，一个人担起养家糊口的重担。培养孩子，照顾双方老人。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苦痛和艰辛。十年之后他平反回京，终于见到了他朝思暮想的亲人们。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她的容颜，有朝一日，连他都几乎认不出了。生活的霜雪，已染白了她乌黑的秀发，曾经美丽的容颜，如今苍老而又憔悴。他们四目相对时，她眼中早已噙满了泪花，但却笑得平静而又满足。那一刻，他心痛得快要无法呼吸。从那天起，他发誓要让她的后半生永远都幸福快乐，以报答她敬老爱小，不离不弃之恩。
可当他真正有时间，要全身心地去陪伴她的时候，她却得了这样的病。而且情况越来越严重。她每天握着那枚胭脂扣，时而自言自语，时而长时间地陷入沉默。尽管她很努力地在记忆的长河里，搜寻着最初的那份温暖和感动，可是终究还是徒劳的。疾病无情而又残忍地删除了她生命中所有的美好。直到有一天，她彻底地忘记了他和她的孩子们。为了她的康复，他决定带着她回到故乡，回到他们最初开始的地方。希望在这里能出现奇迹，能唤醒她酣睡记忆。可是，事与愿违，随着时间的流失，她发病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且不分时间，不分场合，说走拔腿就走。每一次，他都将两个人的手绑在一起，然后十指相扣，耐心地陪着她不停地走着，走着……不论刮风下雨，严寒酷暑。这一坚持，就是整整十五年！这期间，他不但要照顾奶奶的生活起居，而且还要定期带着奶奶做康复治疗，这对于一个年近八十岁的老人来说，必然心力交瘁，疲累不堪。孩子们要接他们回京，但是他执意不从，要雇保姆照顾二老，他更是严词拒绝，他怕奶奶受伤害，受委屈。我曾经问过爷爷，您累吗？后悔吗？他笑着说：“傻丫头，怎么会呢，我从不后悔。只要每天睁开眼睛，就能看到她，我就很开心了，她记不记得我、认不认得出我，都没关系，更不重要。能陪在她身边，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无奈他们相濡以沫的故事，终究还是没能感动上苍。去年的四月三十号，奶奶在睡梦中走完了她命运多舛的一生，走得很安详，也很平静。经历这样突如其来的打击，爷爷几乎一夜之间白了头。原本挺直的腰身，也不那么挺拔了。我知道，奶奶的离世，带走了爷爷的全部热情和希望。自那以后，我每次去看望他，映入眼帘的都是他愈加消瘦而又孤单的身影，无助地坐在那里，手里永远都攥着那枚奶奶最最心爱的胭脂扣。眼神空洞、一言不发，如雕塑一般。我对此却无能为力。只好通知了他的儿孙们，建议他们接他回京，可是爷爷宁死不从，他说，奶奶长眠在这里，他得陪着她，若他走了，奶奶一个人找不到回家的路，那就意味着永远找不到他了。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更不忍让她孤苦无依！无奈，他们只好将爷爷托付给了我。他们知道，我虽与爷爷奶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通过这几年的相处，在爷爷的心里，早已把我当作他们的孙女了。从那以后，我每天都会抽时间去陪爷爷。听他说：这一辈子，最幸福、最浪漫的事，就是执奶奶之手 ，与奶奶偕老，听他说：世界上最疼爱他的那个人去了……常常是说到最后，爷爷悲拗着掩面而泣，我泪流满面，不知所言……
奶奶去世一周年的前几天，爷爷突然打电话给我说，他不忍心奶奶孤单一个人，他得去陪她，一定要去！可谁也没想到竟然会一语成谶。
五月一号这天，出差在外的我，突然接到了爷爷的孙子静尘哥哥的电话。他说，来看看爷爷吧，他快不行了。当我赶到医院，爷爷已经昏迷了。望着浑身插满各种管子的他，我的心很疼。我轻轻地捧起爷爷的手，爷爷突然睁开了眼睛。看到我的出现，那慈祥的笑容又一次绽放在他脸上。已经无法说话的他，把头歪向一侧，用力摆了摆，似乎向我暗示着什么。我连忙把手伸向他的枕下，随即拿出了一个小盒子。我立刻认出，那是已经去世的老奶奶的遗物胭脂扣啊！爷爷看到这枚胭脂扣，双眸顿时熠熠生辉。他颤抖着接过我递过去的这枚扣，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又把它交到我的手里。我明白了爷爷的意思，连忙把那枚胭脂扣轻轻地放在他唇边，爷爷开心地笑了，心满意足地亲吻着那枚扣，许久许久……然后溘然长逝。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无法从两位老人去世的阴影中走出来。爷爷的无怨无悔我明白，他的锥心之痛我更懂。他是再也无法承受这样的生离死别、天人永隔了！
爷爷和奶奶之间故事，令人感动，令人唏嘘。最普通的感情，没有随着岁月的流逝而褪色，反而升华成了生死契阔的爱情。用彼此间的不失不忘，不离不弃，书写了这世间最真诚的永恒……
后来，我倾情写下了那篇《胭脂扣》：
残阳斜染寻旧游
子规啼 清颜消瘦
山遥念远残更漏
胭脂扣 玲珑剔透
一缕相思一枚扣
莫回首 空了双眸 ……
简介
作者： 横波秋一寸：女，黑龙江人士。喜爱现代诗歌和散文以及小说作品。她用灵动的笔，书写着婉约情怀，用一颗素心，承载着生命中的喜怒哀乐。如莲般孤清的性格，携一缕清浅，捧一笺素卷，自由自在地行走在文字间。
朗诵者：雨寒（赵玉玲）：陕西蒲城人，喜欢诗歌和散文写作，尤其热爱朗诵工作，用不加修饰的纯净声音真情演绎每一篇作者心灵深处的情感，是一名为平凡小草吟唱的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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