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NN爆发“史上最大丑闻”，总统“通俄”纯属造假？媒体公信力被置于何地？
CNN爆发丑闻
美国时间6月28号星期一，全美乃至全世界影响力最大的新闻媒体之一，CNN（Cable News Network，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自己爆发了一桩近期最大丑闻。
三名资深调查记者，由于对总统特朗普“通俄门”事件的虚假报道和推送而引咎辞职，CNN星期一晚间接受了辞呈。
这篇引发轩然大波的报道发表于上周四，目前已被CNN从官网撤下。报道内容是说美国参议院情报委员会，正在对特朗普的一名亲信Anthony Scaramucci展开调查，原因是他在特朗普就职典礼前四天，与俄罗斯背景的投资基金RDIF首席执行官进行了私下联络交流。
右上：CNN制定关于俄罗斯报道的新规；左下：Anthony Scaramucci
这不过是CNN连篇累牍对特朗普“私通俄国”话题的又一次报道，不过在Anthony本人推特正面回应，并且请了律师打算起诉CNN后，后者立刻公开认错，撤销文章和相关链接，并向Anthony道歉。
特朗普长子Donald Trump Jr 说，“（这件事）是CNN有史以来最大的假新闻丑闻”。
令人震惊的是，这三名记者，其中两人Thomas Frank和Eric Lichtblau，都是新闻界最权威的普利策新闻奖的得主。一名记者获得普利策奖，相当于科学家获得诺贝尔奖这种荣誉级别。而第三名记者Lex Harris，则是前两人所属栏目“CNN Investigates”的主编，即俩人的顶头上司。
所以这桩丑闻，也给了整个美国媒体行业，一记响亮的耳光。
不过你以为这就是高潮吗？非也！
一档名叫《真理计划》的电视节目，在风口浪尖向YouTube上传了一段视频，其中CNN制片总监John Bonifield，道出了一个惊天阴谋：CNN关于特朗普通俄事件的报道，全是假新闻！
视频里对话如下：
首先，CNN为了收视率，紧盯着特朗普“通俄疑云”不放：
“为什么CNN持续不断地拿特朗普和俄罗斯的关联说事儿？”
“因为收视率。”
“收视率？”
“我们的收视率现在是难以置信地达到历史高潮。”
John接着称这些报道都是胡扯，但是CEO还是要求他们持续搞出大新闻：
“但是说老实话，你认为整个俄罗斯事件，都是胡说八道（bullshit）？”
“目前来看，它基本就是胡扯淡。因为，所有关于特朗普通俄，都没有有力证据。......我们没有任何实锤，但还是继续不停地报道。我觉得特朗普肯定在说：看啊你们这群巫婆，一直在迫害我！”
“CNN的CEO在内部会议上说，关于巴黎气候协议的事情大家干得很棒，但是到此为止。我们继续把精力放到俄罗斯这事上。”
目前该视频在YouTube上已被点击200多万次。但是令人失望的是，根据高票评论反馈，YouTube在不停地删除用户点赞，以降低视频热度甚至将之“隐藏”，引发大批观众指责。（感兴趣的读者请搜索标题：American Pravda: CNN Producer Says Russia Narrative “bullsh*t”）
这起新闻界大事故一出，不仅CNN蒙羞，其它友军，包括同样偏爱报道“通俄门”的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也都面上无光。虽然公众早已对主流媒体的偏向性颇多微词，但这么赤裸裸地被撕掉“底裤”，还是第一次。
总统暂时缓了口气
此前因为主流媒体紧紧揪着“通俄门”不放，特朗普身处漩涡之中难以脱身，多项政治经济政策不得不延后再议。现在白宫和特朗普，在对阵主流媒体的紧张较量中，终于缓了一口气。
总统难以抑制激动之情，连连发推并且艾特这些媒体账号：
“CNN写假新闻被抓了个现行，那么还有NBC、CBS和ABC呢？以及腐坏的纽约时报和华盛顿邮报怎么说？它们都是假新闻！”
“腐坏的纽约时报一而再再而三写关于我的假新闻。他们根本都不打个电话去验证一下写的是否是事实。大写的笑话！”
周二下午的白宫新闻发布会上，新闻秘书Sarah Huckabee Sanders建议所有美国人都应该看看上文提及的Youtube视频，并且评论道：“如果媒体新闻已经到了完全不能被公众信任的地步，那么这将置美国于一个危险境地。”
为什么特朗普 VS. 媒体的斗争，总是处于下风？
这也难怪白宫和总统本人如此激动，可以说，从特朗普参加竞选开始，他和主流媒体就处于“敌对”状态，并且在斗争中一直处于被动防守的地位，很是落了下风。以CNN、纽约时报和华盛顿邮报三巨头为首，媒体每日的连篇累牍（基本都是负面新闻）让特朗普无暇接招，只能在推特上不停怒骂它们“腐坏”和“堕落”。与此对应的，却是《纽约时报》CEO得意感谢特朗普，让其订阅量和股价大涨。
为什么总统难敌媒体，哪怕媒体总是发出未经验证的报道？
历史追溯至1791年，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明文规定：国会不得制定剥夺言论自由或出版自由的法律。“言论自由”尤其适用于媒体对握有更多资源或权力的公众人物的报道。
1960年，美国最高法院审理史上著名的“纽约时报诉沙利文案”，又确立了“真实恶意”（Actual Malice）原则。当时南方警察局警官沙利文起诉纽约时报刊登的广告对其有不实描写，严重损害他的名誉；后者不服上诉。官司一直打到最高法院，结果法院判定纽约时报获胜，因为原告作为政府官员，要自己负担证明纽约时报具有“真实恶意”的责任。什么叫“真实恶意”？即媒体“明确知道”自己的报道内容虚假或者惘然不顾其“是否虚假”。
这里大家就明白了，当像总统特朗普这样的公职兼公众人物，想针对媒体的不实报道寻求法律帮助时，就必须向法庭证明媒体含有恶意或是蓄意对他实施诽谤。这个几乎是无实质证据可循的，所以官司几乎不可能胜利。
第一修正案和“真实恶意”原则大大增加了对媒体言论自由，尤其是针对公众人物的言论自由的保障。但它作为一柄双刃剑，也给了媒体滥用权利的空间。另外，大多数主流媒体从属于商业化媒体公司（CNN从属于特纳广播公司，依靠广告盈利），为了制造热点增加订阅和营收，他们愈发倾向于报道未经验证却耸人听闻的“大事件”。
比如2016年十月，在网络论坛4chan上，有用户造出一份“文件”，记录特朗普和俄罗斯长达五年的秘密接触，以及他在莫斯科的“招妓往事”。4chan和Reddit论坛的用户都知道里面的内容“纯属捏造”，但却被Rick Wilson等媒体人拿去广泛报道，只需加一句“据某份网上流传的秘密文件透露”，便不必负任何法律责任。但是此事在社交网络上被传为笑柄。
不止特朗普，所有公众人物都可能是假新闻的“靶子”。比如特朗普的竞选对手希拉里.克林顿，曾经媒体上关于她离婚、“披萨门”事件（网络上流传的关于希拉里·克林顿借华盛顿一家披萨店经营儿童色情团体）、虐待儿童等假新闻满天飞，这也让特朗普直接受益。
补充一点，可能有人疑惑：难道美国没有新闻审查制度吗？——确实没有。联邦政府若想引入新闻审查制度，需要通过国会立法，而第一修正案保证了类似法律无法通过投票。所以唯一的“审查”门槛在于媒体的自发自觉。如果被报道人感受到名誉受损，只能在事后起诉媒体。但由于“真实恶意”原则，公众人物胜诉概率接近于零。
媒体的议程设置和“部分事实报道”
在这个日益喧嚣，随时随地信息溢出的时代，每个人都或主动或被迫地每日接受大量信息。比如我自己，从未看过一集《欢乐颂2》，但因为每个社交网络甫一打开，都是铺天盖地的讨论帖，所以竟也对这部剧的内容了如指掌。在这样的背景下，主流媒体想通过舆论影响公众的观点，进而产生实际效果，实在不难。这样做的结果，带来了一时的舆论喧嚣和切实受益，但长期则是公信力的缺失。
传播学者麦克姆斯和肖于1968年对总统大选进行了调查，发现媒介议程和社会上的公众议题排序之间，存在高度对应关系，即议程设置理论。
简单来说，就是媒体如何排布每日新闻，强调哪些事情，那么公众对这些事情的重视程度就越高，并且认为这就是社会的当前热点话题。
主流媒体如CNN和纽约时报，承担着报道一个国家和社会主要大事件的任务，它们的重心放在特朗普身上，那么公众就潜意识认为，这是美国当前最为重要的议题。
而新闻学中一贯有个观点：对事实的部分报道，比完全不报道事实，更为恶劣。因为前者是带着倾向性的，哪怕报道内不发一句议论看似中立；但只陈列或强调多面事物的其中一面，就会引导受众产生偏见。比如4chan关于特朗普“通俄”和“莫斯科招妓”的假新闻，被某主要媒体引述报道。如果3000字报道花了2900字描述假新闻的具体细节，只在最后几十字说明“信息源自某未知来源的文件，真伪不详”，那么观众看完报道后，脑海里会留下什么印象呢？——总统不仅和俄罗斯勾结，居然私生活如此糜烂？！
特朗普当众斥责：you are fake news!
类似这种trick，全世界的媒体都玩得炉火纯青。我们之所以欢迎言论自由，有个前提是“百花齐放”，哪怕每家媒体都有各自立场，只要他们说出不同的观点，就能帮助观众得到立体的、多面的认知。
当所有媒体都基于自己的立场用脚“说话”，甚至众口一致带节奏，把观众引导到某个极端方向“一路狂奔”，那么无论总统还是平民，都会立即成为受害者；媒体自身则属于长期受害者，并且还耗损掉整个行业的公信力。希望CNN的丑闻，能略略刹住此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