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从口入》

Original 莫易北门翠竹 2022-10-18

《病从口入》
莫易

16岁那年，大镇上的小脚祖母嫁给了小村子里的大脚祖父。祖父是屠夫，杀猪无数。祖母不吃荤腥，念阿弥陀佛。祖父英年早逝，祖母独自抚养儿女长大成人。

印象中的祖母健朗、健谈。擅长种菜、养猪、做饭。祖母种的菜又旺又嫩，养的猪又大又肥。她能用白豆腐做出十几样味道迥异的花样来。她嘴里的故事讲了一箩筐，还有一箩筐，讲到动情处，眼泪也有一箩筐。那些年缺衣少食，但只要逃荒的或要饭的叫化子上门，掌管柴米油盐的祖母就是抠一家人的口粮，也要给他们打发。祖母有个怪癖，她从不吃别人做的饭菜，即便是走亲戚，也要自己下厨，做一盘清淡蔬菜。她一生无病无恙，不知道医院大门朝哪开，不知道打针喝药是什么滋味。

1991年冬月，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祖母做好午饭，从不喝酒的她竟然自个儿去烫了半壶甜米酒来自斟自饮。母亲一头雾水，瞅着祖母将半壶酒喝完，给她盛了一小碗米饭，再要盛第二碗的时候，每顿定量两小碗米饭一向不睡晌的祖母竟朝母亲摆了摆手：“酒足饭饱了，我要去躺一会。”然后，自去睡下。

母亲感觉到了祖母的异常，紧急捎信，召回在外的父亲和姑姑们。果然，傍晚时分，祖母悠悠醒来。她一一看看床前的儿女，听了儿女们的各自叫唤，轻飘飘道：“我要回去了，你们都来了，正好送送我……”然后慢慢合上双眼，留下一脸慈祥而满足的笑容，安然睡去。享年八十又六。

当祖母走了的消息在村子里传开，村里人都说，祖母行善积德，无病无恙，真是现世修来的福气。

那时我想，看来一个人只要多做好事多做善事，就会像祖母一样无疾而终。现在想想，感觉不完全是那么回事。因为不管你做多少善事，疾病都会找上门来。

你知道中国有多少辆汽车吗？

其实，有关确切数据，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中国的马路像蜘蛛网一样纵横交错，马路上的汽车日日夜夜熙熙攘攘、川流不息。

你知道中国有多少工厂吗？

其实，有关翔实数字，我还是不知道。我只知道中国的工厂多如牛毛，这里浓烟滚滚，那里尘浪滔天。

是的，我想说的正是：而今，现在，天已经不是蓝的；云，已经不是白的；山，已经不是绿的；水，已经不是清的。因为，空气，已经是不干不净的。

这些年，咱中国人得了一种怪毛病。造奶粉的不喝自己造的奶粉；酿白酒的不喝自己酿的白酒；榨饮料的不喝自己榨的饮料；炼食油的不喝自己炼的食油；蒸馒头的不吃自己蒸的馒头；灌香肠的不吃自己灌的香肠；熏腊肉的不吃自己熏的腊肉；长豆芽的不吃自己长的豆芽；卤牛肉的不吃自己卤的牛肉；拌凉菜的不吃自己拌的凉菜……凡此种种，不一而足。总而言之，但凡从事食品加工的人们，一般是不吃不喝自己加工出来的食物的。你要是以为他们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先尝为快而喝多了吃腻了，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对，叫做“眼不见为净”。你我肉眼凡胎的门外汉，但见眼前的食品包装精美、商标清晰，便自以为如其所言，是琼浆玉液，是美味佳肴。于是乎，大把掏钱，大口海喝，大快朵颐。

可那些从事食品加工的人们，是亲眼目睹过食品的加工过程的。其中原材料的来路，采用了什么工艺，添加了什么东西，他们眼中看得清清楚楚，心里揣着明明白白。眼不见，才为净嘛，既然见过——你懂得！

不知诸君各位有没有读报纸看新闻的习惯，反正，笔者是有。真是不读不看不知道，一读一看吓一跳。就拿同一家挺有名的便当来说，前天才曝光其“豆浆门”，昨天又曝出其“蟹斗门”，今日又来一个“老油门”，不兴明日再曝出个什么门来。反正是这门那门，五花八门。你要是上网搜索的话，只需敲出“盘点食品安全问题”这几个汉字，百度一下，立马就有数不胜数的"门"令你目不暇接，立马就有数不胜数的毒令你目瞪口呆。看着看着，你会怒发冲冠、拍案而起；看着看着，你会恶心作呕、惊恐莫名。原来，你曾经喝过的某些奶粉、白酒、饮料、豆浆、药丸竟是带毒的；原来，你曾经吃过的某些泡菜、榨菜、馒头、肉制品竟是有害的；原来，你家厨房里的大米、豆油竟是转基因的。而这些有毒有害的食物居然比比皆是，居然毒害不浅。

有道是“病从口入”，你我凡夫俗子，既无金刚不坏之身，亦无百毒不侵之体。天天吸着这毒那害的空气；时不时又喝一瓶这毒那害的酒水；隔三差五再吃一顿这毒那害的大餐。能不被毒害出这病那病来么？

于是乎，全国各地的大小医院、街道诊所，总是人来人往，人满为患。于是乎，我们一边被疾病折磨得痛不欲生，一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辛辛苦苦攒下来的那点积蓄像池塘里的水被掏开了底涵一样哗哗流失。等到康复出院的那一天，即便是中产小资，也会捉襟见肘。更何况，你我还在贫困线苦苦挣扎的普通百姓，只差倾家荡产了。

在你我的身边，被曝光的食品门由来已久，但是禁而不止、曝而不毙，而且，层出不穷、越演越劣。这是为什么呢？究其原因，其实很明了，就四个字：唯利是图。无论是那些丧心病狂的始作俑者，还是那些睁只眼闭只眼的政府官员，抑或是那些翻云覆雨的什么砖家教兽，一旦关系自身利益，他们莫不抛弃良知，莫不丧失道德，而背离真相。

现如今，事实就是这么个事实，状况就是这么个状况。没中招的胆战心惊，中了招的怨天恨地。窃以为，无论中招与否，我们都该反省自己。当你看到工厂跟马路上的滚滚黑烟、滔滔灰尘的时候，你做了什么？当你看到“门”内有人在往食品原料里添加不该添加的这剂那剂的时候，你做了什么？当你身边的陌生人甚至同事、朋友因工作环境患上职业病或食物中毒被送进医院的时候，你做了什么？当你看到被曝光的这门那门逍遥法外甚至死灰复燃的时候，你做了什么？

你，什么都没做，而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所以，与其说是利益催生了那些环境门和食品门，还不如说是你的视若无睹和我的置若罔闻以及他的麻木不仁在默许环境门和食品门的发生。

觉悟吧，善良而无辜的人们！民以食为天，既然我们有着健康生活的共同愿望；既然我们没有一眼识毒的特异功能；既然宪法赋予了我们人身自由，就让我们从自身做起：对环境污染说不！对问题食品说不！对假冒伪劣说不！

当健康意识聚集成翻江倒海的浪潮，当安全共识交汇成掀天揭地的飓风，必定将所有危害生命健康的肿瘤恶疾，连根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