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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的身体还挣扎着想要回返,而无名的野花已在头上开满……

2017-09-06 文化十分 CCTV文化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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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诵者:央视新闻主播王言


《森林之魅——祭胡康河上的白骨》

(节选)

穆旦


在阴暗的树下,在急流的水边, 
逝去的六月和七月,在无人的山间, 
你们的身体还挣扎着想要回返, 
而无名的野花已在头上开满。 

那刻骨的饥饿,那山洪的冲击, 
那毒虫的啮咬和痛楚的夜晚, 
你们受不了要向人讲述, 
如今却是欣欣的树木把一切遗忘。 

过去的是你们对死的抗争, 
你们死去为了要活的人们的生存, 
那白热的纷争还没有停止, 
你们却在森林的周期内,不再听闻。 

静静的,在那被遗忘的山坡上, 
还下着密雨,还吹着细风, 
没有人知道历史曾在此走过, 
留下了英灵化入树干而滋生。


穆旦(1918—1977),原名查良铮,曾用笔名梁真。现代主义诗人、翻译家。1940年在西南联大毕业后留校任教。1949年赴美国留学,入芝加哥大学英国文学系学习。1953年回国后,任南开大学外文系副教授。


穆旦


1942年2月,24岁的穆旦响应国民政府“青年知识分子入伍”的号召,投笔从戎,以助教的身份报名参加中国入缅远征军,以中校翻译官的身份随军进入缅甸抗日战场。


同年5月至9月,亲历滇缅大撤退。于遮天蔽日的热带雨林穿山越岭,扶病前行,踏着堆堆白骨侥幸逃出野人山。


后于1945年9月,根据入缅作战的经历,创作了这首中国现代主义诗歌史上著名诗篇——《森林之魅——祭胡康河上的白骨》。


缅北大撤退



1942年3月8日,日军攻占缅甸首都仰光,切断了中国当时最重要的国际运输线路——滇缅公路,威逼印度和中国的大西南。


为了保卫滇缅公路,应英国政府之请,中国10万名精兵组成远征军奔赴缅甸抗日。到达缅甸后,中国远征军浴血奋战,却因为英军配合不力,陷入腹背受敌的危险境地。


5月上旬,中英军队开始撤退。一路远征军由孙立人率领,约一万余人撤往印度;杜聿明率领五万人组成的另一路,翻越荒无人烟的野人山绕道撤退回中国。


胡康河谷,在缅语中被称为“魔鬼居住的地方”,它位于缅甸最北方。山上乔木遮天,终年不见天日,猛兽成群,蚂蟥遍地,还传说有吃人的野人出没,所以当地人也把这片方圆数百里的无人区统称为野人山。


野人山绵延千里,纵深达200多公里,平均海拔在2600米以上。由于对野人山的艰险估计不足,远征军没有进行必要侦察与探路,甚至没有带足必需的干粮,数万大军就仓促地进入了死地野人山。


时值雨季来临,野人山山高林密,无路可行,且湿滑泥泞,举履维艰。很多人染上了疟疾、破伤风等疾病,每天都有大批的人因饥饿、疾病或是食物中毒而死。


倘若一个人因发高热而昏迷不醒,在蚂蝗吸血、蚂蚁侵蚀、大雨冲刷下,数小时内就变为白骨。以至沿途尸骨遍野,前后相继,惨绝人寰。


中国远征军第一次入缅作战以失利结束。这次入缅作战,从1942年2月至同年8月全部撤出,在这不到六个月时间里,十万中国远征军精锐战士,伤亡大半,其中有近五万人是在撤退途中死亡或者失踪。最后集结于印度和滇西的远征军部队,仅剩大约四万人。



滇西大反攻


1943年10月下旬,为重新控制并利用滇缅公路这条战争生命线,中国驻印远征军6个师和英、印军联合发起了对缅北日军的反攻。


为策应中国驻印军反攻缅北和英军在印度的作战,并打通中印公路,中国远征军在美军第14航空队配合下,于1944年5月向滇西日军发起反攻。


1945年1月27日中国远征军与驻印军攻缅北的部队在畹町附近的芒友会师。至此滇西沦陷区域,全部收复,滇缅、中印公路胜利打通。至此,历时8个多月的滇西反攻之役以全胜告捷。


从1943年10月至1945年3月,中国驻印军和中国远征军在缅北、滇西反攻中,收复缅北大小城镇50余座,收复滇西失地8.3万平方公里,共歼灭日军4.9万余人。中国军队也付出了重大牺牲,伤亡官兵约6.7万人。



▲这是段生馗多次深入缅北胡康河谷野人山,从食人部落收集的中国远征军的帽徽和头盖骨。


▲中国远征军头盖骨。


为了找到远征军将士的遗物,上世纪90十年代,一个名叫段生馗的收藏家多次进入缅北,最后一次才在当地向导引领下找到了食人部落,找到了这些帽徽,还有巫师拿出来的远征军将士的头盖骨。


段生馗 馆长

我在七次进野人山以后,收到了47个帽徽。中国远征军进入野人山以后,很多负伤、掉队的士兵,就是被这些野人吃掉的。


滇西抗战发生在云南境内怒江以西,可是段生馗发现,即使是云南人也对滇西抗战那段历史不了解。



为了让后人铭记这段历史,段生馗捐出了自己收藏的大量抗战文物,几乎是凭着一己之力,为滇西抗战纪念馆提供了全部的展品。



滇西抗战纪念馆大厅用长城矩阵展示的1300顶钢盔,是段生馗从已经收集来的一万多顶钢盔中选出来的。

 

段生馗 馆长

这一千三百顶钢盔,都来自民间,每一顶钢盔后面都有一个故事。



腾冲这个地方在上个世纪四十年代,曾是滇西抗战的发生地,散失在腾冲民间的各种武器装备就成了段生馗喜欢收集的物件儿。

 


1986年大学毕业后,段生馗被分配到腾冲农业银行上班,有了收入,他也开始花钱收藏各种和战争相关的文物。 


段生馗 馆长

这么多的藏品,靠捐赠其实没有几件。我们朋友互相借钱和靠大量地举债,靠银行贷款这些方式买到的。

也许像一把步枪,别看它现在很完整,可能我用了三十年时间,最终才拼成这一把步枪。


段生馗说,搞抗战文物收藏40年,每一件藏品都跟着一段刻骨铭心的故事。

 

博物馆展出的文物有日军在滇西使用的毒气瓶

 

散播鼠疫的鼠笼


用于人体解剖的工具


段生馗 馆长

当时攻腾冲城,基本是一寸土地一滴血。从(1944年)7月份围攻,9月份才收复了腾冲城,打的相当惨烈。



40年来段生馗凭借一人之力收集的几十万件滇缅抗战实物,让滇缅抗战这段东亚反法西斯战争重要史实得到了更好地呈现。

 





段生馗馆长

大家都说这个馆,办得很好。直到今天,都没有对纪念馆有质疑的人。2015年抗战胜利70周年,它升级了。从民间的博物馆,升级到现在国家级的抗战纪念馆。


段生馗说,滇西抗战纪念馆建成后,许多中外游客来这里参观,他们在留言簿上写道:只有铭记历史,才能懂得和平的珍贵!

 



《森林之魅——祭胡康河上的白骨》

穆旦


森林:

没有人知道我,我站在世界的一方。

我的容量大如海,随微风而起舞,

张开绿色肥大的叶子,我的牙齿。

没有人看见我笑,我笑而无声,

我又自己倒下去,长久的腐烂,

仍旧是滋养了自己的内心。

从山坡到河谷,从河谷到群山,

仙子早死去,人也不再来,

那幽深的小径埋在榛莽下,

我出自原始,重把密密的原始展开。

那飘来飘去的白云在我头顶,

全不过来遮盖,多种掩盖下的我

是一个生命,隐藏而不能移动。

 

人:

离开文明,是离开了众多的敌人,

在青苔藤蔓间,在百年的枯叶上,

死去了世间的声音。这青青杂草,

这红色小花,和花丛中的嗡营,

这不知名的虫类,爬行或飞走,

和跳跃的猿鸣,鸟叫,和水中的

游鱼,路上的蟒和象和更大的畏惧,

以自然之名,全得到自然的崇奉,

无始无终,窒息在难懂的梦里。

我不和谐的旅程把一切惊动。

 

森林:

欢迎你来,把血肉脱尽。

 

人:

是什么声音呼唤?有什么东西

忽然躲避我?在绿叶后面

它露出眼睛,向我注视,我移动

它轻轻跟随。黑夜带来它嫉妒的沉默

贴近我全身。而树和树织成的网

压住我的呼吸,隔去我享有的天空!

是饥饿的空间,低语又飞旋,

象多智的灵魂,使我渐渐明白

它的要求温柔而邪恶,它散布

疾病和绝望,和憩静,要我依从。

在横倒的大树旁,在腐烂的叶上,

绿色的毒,你瘫痪了我的血肉和深心!

 

森林:

这不过是我,设法朝你走近,

我要把你领过黑暗的门径;

美丽的一切,由我无形的掌握,

全在这一边,等你枯萎后来临。

美丽的将是你无目的眼

一个梦去了,另一个梦来代替,

无言的牙齿,它有更好听的声音。

从此我们一起,在空幻的世界游走,

空幻的是所有你血液里的纷争,

你的花你的叶你的幼虫。

 

祭歌:

在阴暗的树下,在急流的水边,

逝去的六月和七月,在无人的山间,

你们的身体还挣扎着想要回返,

而无名的野花已在头上开满。

 

那刻骨的饥饿,那山洪的冲击,

那毒虫的啮咬和痛楚的夜晚,

你们受不了要向人讲述,

如今却是欣欣的树木把一切遗忘。

 

过去的是你们对死的抗争

你们死去为了要活的人们的生存,

那白热的纷争还没有停止,

你们却在森林的周期内,不再听闻。

 

静静的,在那被遗忘的山坡上

还下着密雨,还吹着细风,

没有人知道历史曾在此走过,

留下了英灵化入树干而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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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制 | 陈   杰

制片人 | 石岩

主编 | 纪萱萱

记者 | 王焕黎

编辑 | 王   晋

音频制作 | 李雅琦

运营 | 邓   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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