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剧小生吴凤花:不疯魔,不成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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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凤花
https://v.qq.com/txp/iframe/player.html?vid=v0535in5wub&width=500&height=375&auto=0▲越剧《断桥》选段,吴凤花演唱
采访手记:
1月30日,吴凤花作为越剧《王阳明》的主演,即将在浙江绍兴柯桥区蓝天大剧院进行首演。为此,她已经备战了一年多。
有一位95岁的老爷子接受文化十分记者采访时,颤巍巍地说,“我是过来看看阿花的。”
吴凤花在戏迷心中有着重要的位置。几年前一场在山西的演出,让很多北方观众领略了越剧粉丝的疯狂。在这个北方戏剧的中心,从各地赶来的粉丝们把花篮从剧场大门一直摆到马路口,一直守候到演出结束。
通过排演《王阳明》,吴凤花体悟着积极的感化。“我的内心更强大了,这是我最大的收获。”
https://v.qq.com/txp/iframe/player.html?vid=w0536322pk5&width=500&height=375&auto=0▲越剧《王阳明》排练现场
吴凤花,越剧表演艺术家,绍兴小百花越剧团的范派小生。
她的扮相硬朗帅气,唱腔可宽厚可婉转,是众戏迷心中的“花帅”。凭借着扎实的艺术功底和文武双全的风格,吴凤花摘得1996年第13届中国戏剧梅花奖。2011年6月,凭借新版越剧《狸猫换太子》中的陈琳一角,吴凤花“梅开二度”。
越剧给我想要的快乐
舞台上,锣鼓声渐起,武戏入高潮,吴凤花把手中的兵器抛到半空,又稳稳接住。
帷幕拉开,扮演三宫总监的吴凤花甩袖、转身,彳亍不前,唱道:“满朝文武人人自危,你我乃小小内侍,如何管得?实在是飞蛾扑火白白送死啊。”
目光流转,步履细碎,只几分钟的翻云覆雨间,台下掌声雷动。
▲吴凤花演出照
这样的场景,在过去的35年里,几乎就是吴凤花的全部。
从高冠长剑的屈原到血气方刚的杨宗保,从温文尔雅的梁山伯到英雄大义的陆文龙,上至一代君王,下至一介布衣,武至一代枭雄,文至一介书生,吴凤花都演得出神入化,入木三分。
吴凤花被戏曲界公认为越剧界难得的小生,因文武兼备的扎实功底、帅气的扮相,被广大戏迷誉为“花帅”。
▲吴凤花定妆照
提起吴凤花“花帅”这个名字,可不是浪得虚名。
作为文武并重的绍兴小百花越剧团的当家小生,吴凤花是当下越剧界少见的一点脂气不染的女小生,在台上常常man到爆。
但是在她华彩人生的背后,却有着不为人知的心酸。
十多年前,吴凤花因油彩中的铅汞中毒导致皮肤严重过敏,脸色变黑,严重的时候连眉毛都因腐蚀掉光了。
▲吴凤花素颜照
因此,吴凤花化妆时,打底油都要比别人厚厚的多打一层,才能掩盖住脸上大片的黑斑。这其实是一种恶性循环,油彩打得多了,有毒物质吸收也就更多,对面容的伤害就会越明显,于是又要用更多的油彩来掩饰。
铅汞中毒也带给了吴凤花很多生活中的不便,出门走在街上总是被民众投来异样的眼光,会误以为她得了什么病。甚至有一次,吴凤花去幼儿园接儿子,就被问道“你是哪家孩子的奶奶。”儿子拉着她的手说,“这是我妈妈。”
吴凤花坦言,因为这张“黑脸”,曾经的她一度抑郁,也想过放弃。“因为家里人都会觉得难道你不唱戏就没有其他工作可以做了吗?你非要把自己毁成这个样子。”
▲吴凤花素颜照
如今,吴凤花却在逐渐淡忘那些快要熬不住的时刻,她笑着说,“现在好像皮厚了,从开始怕见人到现在我敢素颜出门,我觉得我的内心强大了很多。”
作为一位越剧名角,镜头总是无法回避,吴凤花会玩笑道:“这样拍我的脸,太残忍了。”但是对“上妆后就忘掉了生活中的我”的吴凤花而言,兴奋点永远在舞台上,在面对人山人海戏迷的那一瞬间。
在容颜和舞台之间,她永远选择后者。用她自己的话说,“我觉得有时候从事一件事情,该傻的时候是需要傻一下。”
▲吴凤花演出照
随着年龄的增大,唱戏的劳累使得吴凤花的喉咙经常出问题。时间长了,她的左声带有了小结,却因为不能保证术后有足够的休息时间而一度推迟手术。
有一次在上海演出,舞台上正在表演的吴凤花突然失声,情急之下,剧团的另一个年轻演员和她唱双簧完成了演出。但是演出完成后,吴凤花还是站上台和观众道歉。
“我觉得必须尊重观众,因为声音太熟悉了,刚开始可能还能蒙混,但是到后面一听就不是你的声音,欺骗观众不好。这种意外只能不得已而为之,只能坦然面对。”
▲吴凤花化妆照
“我在从艺道路上的一些事件,别人不可理解。但是我觉得每个人心中的目标定位不同,既然我有现在这样的基础,当下的一些舞台实践、艺术创作给我提供这么好的平台,我是真不想失去。”
“有人觉得不值得,但我觉得是值得的,至少它有给我我想要的一些快乐。”吴凤花对记者说道。
“不疯魔,不成活。”1998年4月15日,在武汉剧场演出的第四天,主演开场戏《断桥》和压轴戏《摄政王之恋》的吴凤花已连续演出10多天,扁桃体发炎导致连续高烧整整3天。
▲吴凤花、陈飞 越剧《摄政王之恋》
台上的吴凤花虚汗直冒,双腿发软,在演高难度动作“飞吊毛”(腾空后翻)时,一个趔趄砸在地上。为了让演出完满,体力已近乎崩溃的吴凤花在后台稍作休息后,仍然坚持演完剩下的半个小时。
演出结束,送去医院检查发现胸椎第6节和第12节压缩性骨折,没有造成高位截瘫已是天大的幸运。而即使是这样的付出,苏醒后的吴凤花依然满怀对观众的深深内疚。
为了弥补,一年后,她重上武汉演出,答谢所有关心她的观众和朋友。
▲吴凤花演出照
关于这段往事,吴凤花的理解很简单,她觉得“喜欢的事情是要赌的。”
作为演员的吴凤花,对“舞台”这两个字有着不一样的情感。“它是神秘的,也非常神圣。对我来说。舞台是有魔力的。近两个多小时的表演里可能跳出生活中的我,为了演出我可以不吃饭,为了舞台上状态好我必须要喝咖啡,我要让自己兴奋起来,我兴奋了才能让台下观众跟我一起进入状态。”
▲吴凤花
住在团里的阿花老师
1983年,13岁的农家少女吴凤花从一万多名考生中脱颖而出,踏进绍兴县戏曲艺术职业学校的大门,成为越剧班的首批学生。
离家时,农田边的父亲说:“如果你没唱好,就回来跟我种地。”父亲的一句话,吴凤花放在心里,成为了一生的信念。
先学老生,一年半后改学花旦,两年半后专攻小生。1986年,从艺校毕业的吴凤花成为绍兴小百花越剧团当家小生,先后主演了20余出大戏和10余出优秀折子戏。
▲年轻时的吴凤花
如今已是名角的她,永远记得第一次跟着老师到艺校边的小山上练戏的那个冬天,老师在前面扫雪开路,十几岁的女孩们在寒风中步步紧跟。在这条山路上,走出了梅花奖“三姐妹”。
吴凤花与吴素英、陈飞的完美搭档,使绍兴小百花越剧团以文武双全而独树一帜。三十多年中,吴凤花和陈飞是舞台上的“夫妻”,舞台下,三姐妹坚守在基层院团,不离不弃。
1987年12月25日,是吴凤花一生铭记的日子。
那一天,吴凤花拜越剧“范派”创始人范瑞娟为师。这位越剧界的一代宗师饰演的“梁山伯”一角,在解放初就已蜚声海外。
▲吴凤花演出照
从范瑞娟的身上,吴凤花学到了越剧艺术的精华和对观众的敬畏,而这种敬畏,吴凤花恪守一生。
不论身处怎样的舞台,面对什么样的观众,每次演出前,吴凤花都要仔细检查每一个细节,发根一定要剪平,指甲必须剪短,因为饰演男性,不能让观众看到这些不协调的细节。
吴凤花先天的嗓音条件并不完全接近范派,却凭借清纯明亮、高亢挺拔的演唱,形成了自己独特的唱腔。
▲吴凤花化妆照
吴凤花所在的剧团里有这样一个传言,“最爱住在这个剧院里面的,一个是团长,另一个就是阿花老师。”
当记者提起这句话,吴凤花就笑了。“没办法,因为有时候工作起来没办法,你手头的工作,或者是你岗位需要你做的事情,你必须面对,这是你该做的。你说张三也推、李四也推,那不成。我相信很多人是在其位谋其职,给你一个责任在那里,我相信每个人都会努力去做。”
▲吴凤花演出照
正是因为吴凤花对戏曲事业的激情,因此,很多人说她是个长在舞台上的人,是个戏霸。吴凤花则摆摆手,“戏霸不敢说,我是个戏痴。”
“我喜欢舞台上的那种感觉。从我1983年进戏校到现在为止,我还一直在舞台上,那毫无疑问,我喜欢这个职业。”
“我1998年摔伤以后,离开舞台一年。到后期我可以下地了,我单位的同事在演出,我在台下看戏当观众,我觉得当观众的感受跟我自己在台上演戏的感受不一样,没有像台上演的那么过瘾解馋,可能我真的喜欢在舞台上的感觉。”
▲吴凤花演出照
说到这儿,吴凤花举起了例子。“很多影视演员为什么喜欢演话剧,因为如果演电视剧,中间咔碴咔碴全停顿了,情感都要另起的;一个话剧演下来之后,一气呵成,那才叫创作,那才叫过瘾。是心情由内到外的那种酣畅。”
这是一场文化苦旅
吴凤花对表演艺术的坚持,也来自家人的支持。妻子的这张“永远卸不干净”的脸,在丈夫的眼里,有一种别样的阳刚之美,一种来自敬业精神的独特气质。
哺乳期全程带着孩子跑《梁祝》全国巡演,时隔多年回想起来,吴凤花笑着“还觉得自己蛮伟大的。”
▲吴凤花演出照
从艺多年,吴凤花塑造了各种各样的角色。
从行当看,吴凤花尝遍了巾生、官生、大官生、武生、文武生、穷生、娃娃生和演绎陈琳时用上的老生程式;
从跨越的年代看,由春秋战国至清装及现代戏,均曾涉足;
▲吴凤花演出照
所演剧目,有喜剧、悲剧、正剧、闹剧、文戏、武戏、传统、新编;
所演人物,有威武、懦弱、多情、负心、善良、奸恶、忠义、叛逆。
所有二元对立的特质,都在她一人身上调和、融合。她的表演感情饱满,善于刻画人物,能将不同人物的性格表现得淋漓尽致,令人深受感动和回味无穷。
▲吴凤花演出海报
如今的吴凤花,大部分精力依然放在舞台一线和每年上百场的农村基层演出。对她来说,唯观众和节目单上“吴凤花”三个字不可辜负。
在农村的演出,所谓的舞台,有时只是一个用水泥台板架成的台子,又硬又冷,砸得身子生疼,台上的精彩背后,经常是皮肉之苦;
而吴凤花的每一个动作依然到位,武戏滚打毫不敷衍,这样的真诚,令无数农村观众动容。在吴凤花的身上,有一种70年代生人的奉献和执着。
有时候,舞台一半在岸上,一半在水里。十里八乡的乡亲们都赶来,岸上的人拿着长凳,水里的人划着自家的乌篷船,那是只有在鲁迅笔下的《社戏》中才能见到的场景。
锣鼓声和桨声汇成一片,戏中的水乡,是无限的诗意,而演员们却只能用冰冷的河水卸妆。吴凤花的记忆中,至今有一片“彻骨的寒冷”。在刚毕业没多久的一次演出中,整个舞台在大雪中塌下来,所有人身上都是冰冷的雪水。
▲吴凤花演出照
多元化时代,戏曲生存面临诸多挑战。而在吴凤花看来,和流行文化的大环境给传统戏曲带来的危机相比,越剧本身的魅力,让很多演员始终坚守这个舞台。
监制 | 项 飞
制片人 | 石岩
主编 | 纪萱萱
记者 | 任思晔
编辑 | 潘 婷
运营 | 邓 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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