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 |《狂飙》给我们一点儿颜色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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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所副研究员  陶庆梅

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

田沁鑫有一种本领，是让人动情的本领；而能让人动情，只能是来自于她自己投入的深情。

因而，《狂飙》虽有太多舞台技术的崭新呈现，《狂飙》虽有太多传统美感的现代表达，但这些，无不因为创作者的深情，才能映照“偏红不对，偏蓝不对，偏紫不对的——那么一点颜色”。

田沁鑫

我在看《狂飙》的时候，是在舞台上的青年们合着音乐吟唱起《海上花》的时候，眼睛开始湿润的。因为在这清波曼妙的音乐声中，我们知道，这些青年将要熔入的是怎样的炽热而惨烈的人生！

我们知道，这一个一个的个体，一个一个像田汉这样的青年，在那样的时代，面对着古老文明的衰落，面对着承载这个文明的国家的衰落。

这一个个的个体，有的人颓废了，有的人随波逐流了，但也有人如田汉一样，选择愤然一搏，用自己个人的一生，承担起面对文明衰微的现实；用自己的生命全部，激发“中华文明之犹存的内力”，把现代化进程中“收束于中华文明的自我发现”。

话剧《狂飙》剧照

而那《海上花》如碧波般荡漾的音乐，又提醒着我们，与那愤然搏击同行的，必然是个人命运的无尽沧桑。这些个人的命运，有我们今天有点难以想象的热情，也有我们今天难以想象的惨烈。

正如此，在《狂飙》那影像与表演完美结合、收放自如的舞台所呈现的。

显的线索，是田汉与他至关重要四个女性的关系：从青梅竹马的表妹到红色知己安娥；

而隐性的线索，则是田汉这样一个青年从青涩到浓烈的成长过程；是田汉这样一个青年，终其一生，追寻的“那么一点点颜色”。

话剧《狂飙》剧照

田汉与表妹的段落，映衬的是那个时代许多青年的故事——东渡日本，学习东方文明现代化的一种经验。那舞台上带着点民国电影腔调的青年男女的拿腔拿调，是我们到今天仍然熟悉的文艺青年的热情与幼稚——文艺青年，在哪个时代，都有点差不多啊！

而在田汉与黄大琳、林维中的关系中，我们逐渐看到的是一个有想法、有热情的文艺青年不断面对现实的冲撞与挑战；是一个文艺青年，必须在现实中不断面对一针一线，一蔬一饭的艰难——“谁给我理想，谁给我钱？！”

从南国电影剧社到南国艺术学校，不断面对的就是缺钱——不只是缺过日子的钱，是缺办学校、建剧院的钱，是缺实现理想的钱。没有钱，那理想就只能是青涩的；只有经历现实如此真实的折磨，一个文艺青年才能从青涩走向成熟。

话剧《狂飙》剧照

田汉与安娥，则是最为炽烈的“红色”情侣，是志同道合，更是情投意合；这其中既有理想与生活的撕裂，也是理想对生活的重组。

我想象中的田汉与安娥的感情，可能就来自于田汉日记中的一句话。那是1938年转战于湖北湖南领导着抗敌演剧队的田汉，在兵荒马乱的环境中，在他那记载着各种杂乱工作的日记中，突然写了一笔：不知道安娥此时在哪里。这一笔的惦记，沉淀着该是怎样的深情？

正是这样一个红色安娥的出现，给了田汉“莎乐美的颜色”，给了田汉“尽一生也要摸索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的勇气。也正是这样的激烈中，成就了《义勇军进行曲》的雄浑篇章，成就了一个艺术家对于民族的伟大贡献。

话剧《狂飙》剧照

家与国，人与民族，这两个线索一直在《狂飙》的舞台上交织运行。而《狂飙》最深沉的一笔，写在文革时身陷囹圄的田汉。

在舞台上，无论是众青年吟诵的田汉戏剧《关汉卿》——“风云变山河色，珠帘卷人愁绝，念我汉卿，读诗书，破万册，写杂剧，过半百。都只为一曲《窦娥冤》”！

话剧《狂飙》剧照

还是田汉吟诵给母亲的《白蛇传》——“妻把那真情对你讲，你妻不是凡间女。妻本是峨嵋一蛇仙，只为思凡把山下，风雨途中识郎面，端阳酒后，你命悬一线，我为你仙山盗草受尽颠连……纵然是异类……纵然是异类，我待你情非浅……”

这激昂的倾诉，不是委屈，也不是辩白，它诉说的是这个民族的优秀知识分子对这个国家、对这个文明的无限忠诚。

话剧《狂飙》剧照

有人说过《狂飙》还原出的是一个不一样的民国——这是一个红色的民国。

我看到的《狂飙》的“红色”，应当不只是左翼力量的代称，它的“那么一点颜色”，是在文明衰落的危急中，由这个文明内部萌生出的一股强大力量。

这个力量，是属于这个民族整体的，是这个民族在历经了“文明的自我否定中慌张的建构，盲目的模仿”之后，经由红色的革命思想所激发出的自觉与勇气。

那种在义勇军进行曲中所迸发的炽热节奏，是这个民族、这一文明整体的呼唤——因而，直到今天，它仍然是那么地有力。

监制 | 项   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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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编 | 纪萱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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